此时花影才发现自己一双腿竟然麻了,原来她之前竟一直保持着一个坐姿。

直到这会儿,确定没了威胁后,才轻轻晃动了一下腿。

先前她虽安慰涟漪,语气平缓,实则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面对一众骑兵,季布无论如何都难以带两人逃脱,她与涟漪,二者须得舍弃一个。

原本乱哄哄的城门口,在钟离昧的疏散下,已经清空了出来,一众黄金火骑兵有序进城。

蒙恬沉吟了一下,道:“大人,刚才那混在人群中的马车,似乎有些不一样,赶车之人不是普通人……”

景舟道:“那有如何?楚国已亡,只要不是叛军,不论是此地的百姓,还是咸阳的百姓,都是帝国的人。”

“大人所言甚是。”蒙恬点点头,不再过问。

一众黄金火骑兵进城后,直奔王宫而去。

此时的王宫早已人去楼空,宫内几处高楼火势大作,用不了多久,这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建成的宫殿,便会沦为一片废墟。

“大人,不如让黄金火骑兵先去城中搜寻木桶救火。”望着远处烧的通红的几处高楼,蒙恬皱了皱眉。依照这个烧法,无需多久大火便会连成一片,倒时黄金火骑兵即便是再精锐,要是冲进王宫,也抵挡不住这大火浓烟一时半刻。

“不用,此时城内早已十室九空,等搜集到木桶,这王宫早已烧得倒塌。”景舟身子一闪,人凌空而上,脚下一股股水汽朝前延伸而去。

蒙恬及一众黄金火骑兵仰头而望,心中震撼之情无以言明。

景舟来到皇宫上方,双手朝下一抓,猛然龙吟大作,自王宫一湖中跃出两条水龙仰天而上,接着便化作急流,冲进了大火之中。

烟雾四起,“哧啦”声不绝于耳。

冲天的火势瞬间被抑制住。

待到水中跃出第七条水龙时,王宫内已不见火势。

一众黄金火骑兵看的张口结舌,即便是钟离昧,此时亦是心里波浪翻滚,直到景舟的声音再次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众人才回神过来。

景舟虚空踏步,身子连闪,已落在马背之上,对着蒙恬点点头,“有劳蒙将军了”。

蒙恬转身朝后吩咐了一下,一众黄金火骑兵纷纷下马,朝王宫奔去。

夜色愈发深沉,郢城宽阔的大街上,漆黑一片,往日的烛火早已不见,唯有冷风吹啸声,宛若鬼域。

只是偌大的王宫,却处处是脚步声。

蒙恬目视前方,恍然红光一闪,落在景舟掌心之上。

蒙恬微微侧头,朝景舟看去,一条蜈蚣赫然盘在他的掌心。

“这蜈蚣是何时从大人手中出去的?”

蒙恬暗道一声,愈发觉得国师的手段诡异莫测。

景舟轻笑一声,“蒙将军,可以叫人回来了。”

蒙恬不解道:“大人,可是东西还未找到,这王宫虽大,但是以数千人之力,一夜总能将这王宫翻个遍。”

蒙恬虽不知景舟找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一众黄金火骑兵赶在秦军大部队前疾驰而来,所找东西定然意义非凡。

一夜找不到,那就两日,无非挖地三尺,以黄金火骑兵的精锐,也无需多久。

景舟笑道:“已经找到了”,说话之际,他已经将手中的蜈蚣递到钟离昧身前,吩咐道:“钟离将军,跟着这蜈蚣,去将那东西带回来。”

“末将遵命!”

钟离昧看了一眼那蜈蚣,然后小心伸手接过,人朝着皇宫大步迈进。

不过盏茶时间,便见钟离昧抱着一个铜盒走了出来。

“大人!”

钟离昧恭敬将铜盒与蜈蚣捧上前。

“辛苦钟离将军了”,景舟轻笑一声,隔空一抓,铜盒已然落在他手中,倒是那蜈蚣,不见了踪影,彷若凭空消失了一般,叫蒙恬看的满头雾水。

景舟细细看了几遍铜盒,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这便是那有关苍龙七宿的铜合。

七国国家,七个秘密,七个盒子。

阴阳家想要打通通往仙界的大门,这七个盒子必不可少。

楚国的这个盒子,必定在昌平君身上。

楚亡而昌平君殉国,这个盒子不是落入涟漪手中,便是随昌平君一起埋入地下,先前在城门时,景舟已经探查过涟漪所在的马车,这铜盒不在马车之上,想来是昌平君知道这盒子事关重大,唯恐落入涟漪手中给她带来危险,才没有将这盒子交给涟漪。

六国灭四,此时加上景舟手中这个盒子,七个盒子阴阳家已经收集了四个。

秦国的在嬴政手中,赵国的在魏无忌手中,魏无忌被惊鲵杀掉后,这盒子此时应该在田言手中,至于燕国,离灭亡也不过一步之遥,这剩下的一个盒子说是囊中之物也不为过,唯有嬴政手中的那个盒子,需徐徐图之。

随着蒙恬令下,一众黄金火骑兵归队。

马蹄铮铮,黄金火骑兵又化作一道烈焰,再次烧透了苍凉夜幕。

随后一年,秦军北上伐燕,不费丝毫之力,将燕国收入囊中。

燕亡后,齐国投降,中原大地上震耳欲聋的喧哗,熔铸成一个声音。

持续了一千年的战乱时代结束,六国民众心中多了一片废墟。

桑海城

紫兰轩前的街道同几年前相比,愈发热闹。

沿河而望,紫兰轩前一排排紫色花树连成一线,粗略数去,有一二百株,株株挺拔。

风动花落,千朵万朵,花香袭人。

花树之上,则是一道道紫色轻纱垂挂而下,随风漂浮,伴着朵朵花瓣,似玉人起舞。

花树之下,大门之前,依旧如同以往那样,坐着的那两道魁梧的身影。

右边那个手中握着一把小刀,聚精会神雕刻着手中的木头,在他身旁,摆着一个已经雕刻好的小老虎。

左边那个,低着头望着脚小石板缝隙中的蚂蚁,嘴中念念有词,说的正是“三百一十七、三百一十八、三百一十九……”

虽是说的模糊不清,但已经能叫人分辨出他话语的意思。

街上行人路过紫兰轩时,难免会有人朝这两道魁梧的身影多看两眼。

而久居城中之人,则是对此视而不见。

若说这城中有一处烟花之地名闻帝国,那便是这紫兰轩。

城中有一处胜景叫人流连忘返,那便是紫兰轩前的街道,而叫人习以为常的,则是那雷打不动,终日做同一件事的两道魁梧身影。

突然无双鬼从地上带起头,眼前多了一道青衫人影。

他嘴里低声喊了一句,又将头低下去,重新数起蚂蚁来。

“啊呵,无双的话说的越来越清晰了,我方才明明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

张良对着无双鬼如同往常一般笑了一下,朝紫兰轩中走去,心道:“云中君的丹药果真不凡,再过一段时间,无双想必便能清楚地说出一句话来了。”

白日紫兰轩中甚是清闲,一楼仅有两三个姑娘坐在窗边,望着那朵朵花树出神。

张良朝几人打了个招呼,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铮~”

琴声悠然而来。

似空谷回音,又如飞泉湍流。

清逸若云,悦耳空灵。

张良止步,停在琴韵小舍前,闭上眼,缓缓随着琴音打起拍子来。

几只小鸟叽叽喳喳,落在张良肩头、发髻之上,翅膀一扇一合,颇有节律。

良久一曲终了,张良才张开眼,上前一步,轻轻推开竹门。

“弄玉姑娘的琴技,愈发高超了”,见肩头依旧落着两只小鸟没有飞去,张良忍不住赞了一声。

“自从旷休死后,中原大地,还能奏出这般引得百鸟朝拜的曲子的人,唯弄玉姑娘一人而已。”

“或许,景兄也可以。”

想到景舟亦是擅琴,张良心里又加了一句。

“景兄到是好雅致,让良好生羡慕。”张良推门而入,笑声朗然。

景舟哈哈一笑,对弄玉道:“我猜子房会在申时来,如何?”

弄玉掩嘴笑道:“子房唯有申时以后得闲,不需给一众儒家弟子授课,若是来紫兰轩,必定不会早,公子自然是一猜既中。”

说着,弄玉已经起身来到门前,人缓缓退了出去。

“啊哈~”,景舟摇头笑了一下,“我耍一次威风,便这么难么?”

张良亦是跟着笑了几声,“弄玉姑娘那里难不难良不知,不过今日之事,却是足以叫景兄威风好久了。”

“诚如景兄所料,盖聂叛逃了。”

说完张良又叹道:“景兄料事如神,良佩服至极。”

盖聂的叛逃,即便是他也是大为吃惊。

这些年盖聂护在嬴政身旁,不知暗中击退了多少敌人,最为惊险的那次,便是荆轲刺秦。

若非有盖聂,嬴政此时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景舟摇摇头,正色道:“此事非是我预料而知,子房不必惊叹。只是盖聂叛逃,倒是比预想的迟了几个月。”

张良道:“虽是迟了几个月,但是结果都是一样。”

张良话音刚落,弄玉已经端着茶点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因为张良素喜饮茶,每次他来琴韵小舍,景舟都需叫人泡上两壶碧螺春,久而久之,弄玉也就知道了这个习惯。

张良自来熟的接过茶盘,“有劳弄玉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