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蓉去四风茶楼扑了个空。

折身出来,转去了莫如初住的客栈。

莫如初已经在等她了。

离后别绪暂不多提,楚亦蓉直抒来意:“如初师兄,你把大师兄留在南疆,独自来京城,应该不是游玩的,可是有什么事?”

莫如初先还不想说:“小事而已,蓉妹妹一个人在京中,日子不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楚亦蓉的脸色肃了肃,声轻意重:“如初师兄太见外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虽非真的师兄妹,但我也是把你当成哥哥的,你也一直叫我妹妹,怎的遇到了事,反而疏远起来了呢?”

莫如初还要再说,被楚亦蓉打断:“我虽一个人在京中,却比你来的久,也更熟悉京城,你若有事,与我说,大的忙帮不上,万一有知道的地方,也能给你提个小醒。”

莫如初被她说动摇了,这京城之中,各处关系勾连,他确实举步维艰,如能得人相助,也能早日报仇,回到南僵去。

如此一想,便坦言:“我是来给师父报仇的。”

楚亦蓉愣了一下:“为师父报仇?莫师父不是病逝的吗?”

莫如初摇头:“是被人害死的,大师兄心思单纯,我不想他受此事之累,才说是病逝。”

他神色里尽是哀伤,既是事情已过去许久,但每每忆起,却又似重历一遍。

楚亦蓉默了片刻,才轻声安慰他:“如初师兄节哀,既然知道莫师父是被人所害,你又追至此处,应该知道害他之人是谁了?”

莫如初点头:“知道,他们就在京城之中。”

楚亦蓉的眉头微拧了一下:“何人?”

莫如初抬头看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半晌才说:“倭国人。”

楚亦蓉本来就微皱的眉头,此时皱的更深了。

又是倭国人?

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怎么一下子都跑了出来。

叶风所见过的倭国人,跟莫如初所说的,会不会是同一伙?

这个问题,她没得到准确答案,但莫如初却告诉了她另外一些事。

他说,他是去年跟着师父去江南的,为了采一些药,也访一些人。

两人经过一个山间小村落时,恰好碰到倭国人在那儿大行恶事。

他们把村中财物一抢而空,老幼全杀光,壮男身上刻字,被他们强行带入山中,女人当街扒了衣服,行苟且之事。

莫非师徒哪里看得下去此种行径,出手干预,并且杀了数十个倭国人,连夜把解救出来的男女送出山林,找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安置。

此事过后,他们也未往深处纠结,便分开去做自己的事。

莫如初去了沿江一带,采一些需要的草药。

莫师父则巡游江南各地,与故友寻医问道。

数月过去,莫如初采够了药,在约定地方等师父许久,仍不见他来,便寻着他说的路线找去。

后来却在一个州县里,找到了他遇害的地方。

莫如初说:“那是师父的一个老友,一家上下三十多口,加上师父,全部被杀。

院中血凝成片,尸体暴在光天下数日,无人敢去收,任着野狗野猫啃咬拉走。

战战兢兢的邻居,自然不敢出来说话,胆小的甚至连夜搬走。

我是打听了许久,才知那场祸害,原来也是倭国人所为。”

过去太沉重了,既是仙如莫如初,此时也双目赤红,里面带着明显的杀意。

他的手攥成拳,握在身侧,如果此时面前有倭国人,他一定会一拳打下去,把那人的脑袋砸烂。

任着他们的血溅到蓝白我衣服上,在上面开出红色的花,以告慰所有惨死的人们。

默了许久,他才又说:“我从江南一路追到这里,沿途都有发现倭人的踪迹,但追进京城后,反而找不到了。”

楚亦蓉问:“你除了在齐家看到他们外,还在哪里看过?”

莫如初答:“兵部刘家,还有太子傅梁家。”

楚亦蓉有些迷惑:“如初师兄来京并不久,怎的对京中官员如此熟悉?”

莫如初的脸上出现一些尴尬之色:“是秀彤告诉我的,她心思单纯,最近又常陪着我出门,试探几句,也就说了。”

楚亦蓉不置可否,但从此以后,却把齐秀彤也记在了心里。

现在,整个事件都弄清楚了。

来京的倭国人与江南的,肯定是一伙,他们兵分两路,一边在江南缠住安王,一边又在京城妖言惑众。

一路上还不忘烧杀抢劫,残害百姓。

甚至背地里更改了楚亦蓉的计划。

他们熟悉京城的一切,在这儿应该有接应的人,所以行起事来,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只是他们出入的齐府和梁府,基本都是不站太子和安王两党的,这事就有些奇怪的。

楚亦蓉怀疑,不是齐秀彤骗了莫如初,就是这伙倭国人还憋着别的事没有发出来。

她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将此事拦下,不能再继续往下恶化。

从客栈离开时,她告诉莫如初:“你暂且住在这里,如果出门,一定要当心。还有,看到倭国人,不要急于动手,跟我通个消息,我们想个万全之策,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不能打草惊蛇,再让他们钻了空子。”

莫如初点头。

楚亦蓉又从身上拿出一些银两,轻轻放在桌子上:“如初师兄,这些你先拿着用,不够了就去福安医馆找我。在京城里,凡事都有开销,多留点在身边总是好的。”

莫如初的脸上起了一片红晕。

既是他不食人间烟火,可京城却是凡俗之地,衣食住行,每一样都要银子。

齐家对这个远房亲戚,并不热情,只齐秀彤悄悄接济他一下。

状况窘迫,是一目了然的。

他默默收了银子,把楚亦蓉送出去,也嘱咐她要小心。

回来才想起,蓉妹妹比他要小上几岁,过去在南疆玩,都是他照顾她多一些,怎的现在一下子跟过去不一样了?

莫如初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被她带着走,听她吩咐。

她早已经褪去了过去的稚嫩,身上都是沉稳与老练,好像京城的局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的。

“她应该不是只开医馆那么简单吧?”莫如初想。

却无人给他答案,因为这个时候,楚亦蓉已经开始重新统筹消息,以南倭人为目标,做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