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就热闹得多了,大小航船前前后后,灯火长明,浩dàng水面犹如一条发光的缎带,船只如叶,往夜色深处流淌而去。

除了商船,大多数都船只都升着宗门旗帜,果然如方应觉所说,大小门派都为了灵梭出动了。

宋迎在船边站了一会儿,隐隐有些期待这个所谓的“海市”和“灵梭”。

回到房间,脱了鞋子,宋迎一头倒在chuáng上。

灵梭一事当头,现在还不是和江楼月较劲的时候。何况即便这药是断灵散无疑,江楼月也完全可以抵赖,说毫不知情之类的。

恐怕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能功成身退。

未几,宋迎泡了个脚,打算熄灯入睡。

就在他走到桌边时,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江楼月在门外小声道:“师弟,你睡了吗,我给你冲了一杯安眠汤,喝了再睡吧。”

☆、海市蜃楼

安眠汤?

只怕有问题。

宋迎半信半疑地打开门。

江楼月穿着一身单薄里衣就出来了,刚下过雨的江上有些冷,她怀里捂着一个瓷杯,人在风里微微发抖,看着楚楚可怜。

若是换做以前的宋迎,少不了要一阵心疼,再由衷觉得师姐是天底下待他最好的人。

宋迎心中毫无感觉。

这女娃看着小小的一脸单纯,若真是那歹毒之人,未免城府太深。

江楼月把瓷杯递了过去,笑道:“师弟,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来,快把汤喝了。”

“师姐,我刚在餐堂吃了饭,现在还饱着,喝不下了,要不师姐你喝吧,晚上冷,喝了暖暖身子。”

江楼月笑:“我喝过了,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现在喝不下的话就放到屋里,渴了再喝。”

“好。”宋迎接了东西,“师叔说明天就能到港,师姐早点回去睡吧。”

“不急。说起师叔,我看之前在餐堂,他帮你把脉了?”

“是,师叔说我落水怕我风寒,帮我看了看。”

江楼月眼神忽然有些躲闪:“那……可有看出什么?”

宋迎一笑:“他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灵脉堵了,说帮我开个药疏通一下,就好了。”

江楼月有点错愕:“灵脉堵了……能治好?”

“师叔说能,我信他。原来这些年我修为一直没有jīng进就是因为这个,等治好了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江楼月皮笑肉不笑,“真是太好了……”

宋迎笑着摆了摆手:“所以师姐快回去睡吧,不要担心我啦,做个好梦。”

江楼月讪讪的:“嗯,好……”

送走了江楼月,宋迎随手把安眠汤放到桌子上,然后躺下睡觉。

他现在不同往日,这宋敬之本就是十七八的年纪,正值年少,热血纯真,不能像他那样老成,否则引人怀疑,必要时,还是要装装傻,活泼一点的。

不过宋迎觉得,这样的状态似乎也挺好,至少很轻松,不像以前,人前人后都不能失去风度和公允,每天都很累。

所以他才羡慕白炼的真性情,坦白率真,不被流言困扰,说gān什么就gān什么,从不怕世俗眼光。

说起来,他死了,生前这两个唯一的挚友也不知过得如何了,有没有为他掉两滴眼泪。

等海市一行结束,就找个理由过去拜访一下吧,十年不见,不知道俩人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还有唐丫那丫头,也得二十好几了吧,不知道变漂亮没有。

……

次日辰时,船只抵达金珠港。

而宋迎终于见到了“海市”的真面目。

出乎意料的,它不是宋迎想象中那样是个杂乱无章的大市场,而是一艘大山一般的巍峨巨船。

还未抵达时,远远便能看见岸边耸出一座巨大建筑,光是轮廓,就有亭台楼阁,水榭廊桥,甚至还有假山瀑布,古树遮天,俨然似一座海上城池。

近了,更是不见边际,整个港口都被它占去了,船身以上好的灵木打造,高出水面近三丈,肚子上开有无数小窗,船头雕刻栩栩如生的巨大龙首,船尾则是扬起的龙尾,十几架长长的木梯从船板延伸出来,架到岸边,供游人上船。

再往上就是一层层的楼房屋宇,鳞次栉比,高低冥迷,有露天的摊位,遮阳的茶棚,还有冒着热气的一排排烟囱,是一家占地颇大的酒楼的。

从高到底都是招牌林立,卖羊肉的卖珠宝的卖瓷器的,茶叶香料布料……甚至还有客栈和青楼。

不管是岸边还是船上都处处人声鼎沸,商旅不绝,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宋迎看得眼疼,也被这喧天的人声叫卖声吵得头疼。

方应觉见他神色不佳,上前按住他肩膀,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