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丁道:“这仙师靠不靠谱?万一他谎报情况,又当如何?”

岁千秋:“你们可找人监督。”

这话一出,满室沉默。

主要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手无寸铁,这边处处不景气,有的已经打算去外面谋生计,即便有闲人能出来监督,人家仙师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们打成肉泥,没人敢冒这个险。

这时,楚丘敲了敲琴首,道:“我来。”

“好。”

事情敲定,李默将百姓一顿安抚,送祖宗似的送走了,这才回来对岁千秋道:“那位跟着仙师,真的没事吗?”

楚丘正在会客厅抚琴。

岁千秋站在雨水连绵的走廊下,看着那惬意的身影,道:“无妨。”

李默不太放心:“我多派几个弟子跟着仙师吧。”

“不必。”岁千秋一向不喜欢人多,直接拒绝了。

李默叹了口气:“早就听说过这个楚丘爱行侠仗义,没想到这回他竟到千灯坞来了。这可是个刺头,不追究到底死不休的那种,为人轻薄狂骄,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仙师别往心里去。”

岁千秋:“你认得他。”

李默:“认识倒谈不上,只是此人在仙门中有些名气,褒贬不一,听说过罢了。”

“此人如何。”

“这个人啊,怎么说。”李默略一思忖,“是个làng子。”

楚丘自幼流làng四方,年幼时捡了张破琴和琴谱,自己瞎学,居然渐渐弹出了名声,曲风自成一家。

时人评价其琴声:“旷达狂放,萧散自得”。

为人又爱打抱不平,行事不按常理,一身的张扬和锋芒,经常语出惊人。

而且他还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轻狂。

楚丘曾经提出改革道盟体制,削减六大宗门的权力,提高小门小派地位,取消盟主,建立议阁,议阁每隔四年推选一次,不分门派地位,能者居之,仙门要事由议阁共同商议,投票决定等等等等……

这提议得到了许多小宗门小帮派的大力支持,然而因为触犯了大宗门的利益,被道盟给压了下来。

除此之外,每次道盟出现加重收费或者压榨小宗门政策的时候,楚丘都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并且动员小门主们抗议的那个。

所以他虽然行事嚣张,但拥趸却不少,道盟被他气翻了头,却又不敢把他怎么样。

李默道:“拥簇他的人称他是‘谪仙入世,天教风流’‘恣意散漫,洒脱至性’,不喜欢他的,便说他‘不遵礼法,恃才傲物’,‘骄纵跋扈,无视道统’,什么乱七八糟的评价都有,连‘狎昵娈童,罔顾人伦’都出来了。”

岁千秋微微蹙眉:“狎昵娈童。”

久居深山老林,他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啊。”李默以为他反感这个,道:“不过话都是人说的,我看这楚凤歌不像这种人。”

岁千秋又道:“楚凤歌。”

“对,凤歌是他的字。”

岁千秋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厅堂里。

楚丘一脸的惬意与悠闲,弹琴的时候指节随意拨动,摇头晃脑,沉浸得很。

这琴音和着雨打风chuī,竟格外的契合。

☆、微明曲中意

在玄趾宗用过早膳后,岁千秋当即动身调查。

楚丘跟着他蹭了顿饭,道:“甜掉牙了,没我做的好吃。”

李默道:“不知道先生喜欢什么口味,中午回来,我让厨房做顿合适的。”

“我啊,我喜欢——”

“不必,中午未必回来。”岁千秋打断了他。

“既然是未必,那也可能回来嘛。”

“走了。”岁千秋丝毫不理他,一阵风似的飘远了。

“啧,饭钱。”楚丘丢给李休道一个钱袋子,也跟了上去。

李休道打开钱袋,吓了一跳,里面赫然是满满一袋子的银珠。

这哪是饭钱,都够缴纳一大笔平安费了。

他哪敢收,亲自把钱袋放好了,打算等楚丘回来还给他。

那边,岁千秋离开玄趾宗,给了楚丘一道避水符,雨水不侵。

这符有限,画起来又耗心神,所以岁千秋尽量不用,自己以灵罩护身,就奔着东南方向去了。

出来后,楚丘很是恪守承诺,说跟着他,就寸步不离地如影随形着,时而歇上一下,但绝不让他消失在视线里。

岁千秋不太习惯身后有人,回首道:“你跟上来。”

楚丘道:“我这不是跟着吗。”

岁千秋重新组织了语言:“到我身边来。”

楚凤歌就走到他身旁:“这样?”

“嗯。”

身边人忽然笑起来:“你是道盟的,瞧着面生,木头似的,还挺可爱。”

岁千秋:“今年新入道盟。”

“哦,新人。现在的道盟越来越不如从前了,都是为自家宗门争好处,哪还管小门派的死活,尤其这个新盟主,一上任就加收平安费,真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