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筵宴过半,众人三三两两相互说笑。女人们向来热衷于八卦。

什么都城新开了家胭脂铺子啊,哪家首饰店新进了精巧稀罕的珠钗啊,谁家同谁家要结亲了啊……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满苑的欢声笑语。

叶安安津津有味的听着八卦,忽然看见徐彤娇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杯子,杯中的水洒到了徐曼娇的裙子上。

徐曼娇惊呼一声,引得周围一小片目光。她立刻尴尬的低下头不知所措。

徐彤娇皱着眉奚落她两句:“这可是在外面,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平诚王妃皮笑肉不笑:“曼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去换件衣裳吧。”

各户人家为了以防万一,都会备着一件外衣换用,平诚王府也是如此。

“是。”

徐曼娇低声应下,便跟着一个丫鬟朝外走去。

叶安安瞧着徐彤娇嘴角忍不住的微微笑意,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起身朝外走去,跟在她们身后,眼见着丫鬟带着徐曼娇朝东苑的方向去而并非西苑换衣间,徐曼娇却不自知。

叶安安皱了皱眉,男客们都在东苑,指不定有人在这附近闲转。

那丫鬟是平诚王妃的人,倘若徐曼娇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情,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那她到时候要是跳个池子自杀什么的,不正好给了女主上线的机会了吗?

叶安安想到这,继续跟着她们想去看看她们究竟打的什么歪主意。没成想前面假山交错树叶遮眼,她脚下稍稍慢了些就看不见她们的身影。

叶安安心中焦急,这徐曼娇怕是个傻的吧。就算是第一次来靖国公府不熟悉地形,但东南西北总该分得清,怎么还让人下了套往东苑去。

正寻思着四下找找人影,叶安安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朗惊喜的声音:“阿晚?”

叶安安身形一顿,转身望去就看到一张温润清俊的脸。

“表哥。”

司马长平快步走向她行了一礼:“殿下金安。”

“表哥免礼。”

司马长平起身关切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叶安安微微一笑:“已经好了,多谢表哥挂念。”

“我之前想要去看你,但又怕耽误你养伤,就一直拖着。如今见你气色大好,我就放心了。”司马长平眼中含笑,“我有个朋友从海外带回来些新奇的小玩意,明日给你送去宫里解解闷。”

“多谢表哥了。”

叶安安心里想着徐曼娇的情况,一时留神,空气间顿时一片寂静。

“表哥要是无事,本宫就先行离开了。”

见叶安安急匆匆转身要走,司马长平连忙焦急道:“阿晚等一下。”

“表哥还是何事吗?”

司马长平踌躇片刻,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我之前去庙里求了平安符,这是被高僧开过光的,你收下吧能保平安。”

叶安安顿了顿,望着他手中的袋子心思复杂。

在寺庙求平安符容易,但若是要被得道高僧开光,不仅要填上不菲的香油钱,还需祈福者亲自在寺内斋戒半月,打扫寺庙,抄写佛经百遍方可。

叶安安握紧手中的帕子,挣扎良久后叹了口气,低声问道:“表哥,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我对你向来冷淡,这些年我们也不曾怎么见面,你为何会喜欢我?”

若说他是为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叶安安是不信的。但她实在不解,这些年她已经多加远离司马长平了,为何他还是不放手?

司马长平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脸色愈加发红,结结巴巴道:“这,这些年虽然不知为何你不似以往那样亲近我,但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姑娘。小时候我便下定决心非你不娶,心,心悦你便是心悦你,哪有什么理由啊。”

“但如果我同小时候不一样了呢?人是会变的,或许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阿晚是最好的姑娘。”司马长平望着她,目光深邃,像是回想起往事,“我一直记得,我娘去世的那天,你拉着我的手陪着我在雪地里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伤心。”

原来是这样……

就是因为那一场高烧,让叶安安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永安公主。

叶安安心里有些苦涩,以前还有一丝想着,如果司马长平是真心喜欢她,等到一切大定还是只愿娶她,她也是愿意嫁给他的。

可他喜欢的却不是叶安安,而是永安公主。

她不可能嫁给一个心中装着别人的相公。

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她的本意,可她却无可奈何只能步步为营。

但她不愿成为别人感情的替身。

即便嫁给司马长平是最好的归宿,即便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拆穿的谎言,她也不愿意。

或许只有李念儿那样赤诚之心的人,才能真的让他放下以往,重新开始一段真正的感情。

叶安安后退一步,面色平淡:“可我已经忘了那日的一切。表哥,我心中不曾有你,你又何必勉强呢。”

一瞬间,司马长平面色苍白,他勉强一笑:“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倘若你不喜欢,我会改的。”

“你哪里都好,可我喜欢的是武艺高超俊朗非凡,有男子汉气概,能保护我的人。你不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是。”

叶安安狠了狠心,接着道,“本宫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是大元的长公主!我要嫁的自然是铮铮铁骨的大英雄,不是你这样羸弱无能的书生。凡事不可勉强,我便是出家当尼姑也不愿意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不再有丝毫停留。

脚步声渐行渐远,徒留下满院的寂静。

树叶伴着风声飒飒作响,好似在安慰着受伤的人。

司马长平垂头站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像般许久未动。

他望着手中尚未送出去的平安符良久。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袋子塞回胸口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