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裘安看见随意与江流一同回来时,眼底分明闪过了一道不悦的光。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姐姐,他怎么来了?”

话落在随意耳里,只觉得好生诡谲。就好像他也是这逍遥境的一份子那般,对着外人有着本能的警惕。

可是,你自己不也是个外人吗?不亦是不请自来吗?

她耸了耸肩,略显疲惫,满不在乎道:“随便吧。”

听着她文不对题的回答,裘安暗了暗双眸。

倒是江流饶有趣味的双手抱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油腔滑调道:“倒是没想到裘兄你也在哪。”

裘兄?

如此拢络地言语令他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好像就是本能的,不喜欢江流。

是以,他并未给予前者什么回应。如果一个白眼不算回应的话。

偏偏江流天生反骨,就如无极一般。裘安越是对他冷漠蔑视,他反倒越要出现在其面前,哪怕膈应膈应他,也是极愉悦的。

不过,江流却并不讨厌裘安。

沉寂了许久,他才发现裘安的身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抬眸望去时,方才瞧清那人。

是一个有棱角的男子。他袭一身墨色,若天色再晚些,他可以直接融入缥缈夜色之中。

乍一看又有几分面熟。

想来江流的记性是比随意要好上几分的,不过多久便忆起了他的名字,扬了扬眉毛看向裘安,调侃道:“怎的这次你还带了侍从来?”

一如既往的,裘安并未搭理他。只是目光落向一旁,迈开步子朝随意走去。

瞧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蹙了蹙眉,“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他这么一问,倒是提醒随意了。她撇了撇嘴,却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得好生轻松。

“有余劫的消息了,他应是被无极带去魔界了。”

魔界?

他正准备问,忽地被身后一道声音抢先了。

“魔界!?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只见江流瞪大了双目,一副好奇模样。

闻言,她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一旁悬浮的探世镜,复又耸了耸肩,“能怎么办?去魔界把他找到呗。”

话落,裘安眯了眯眼眸,正欲开口,又被身后之人先一步问了去。

“直接去魔界,恐怕不稳妥吧?”

此时裘安正双瞳冒火地盯着江流,可惜后者浑然不觉,只是兴致勃勃地与随意交谈着。

诚然,他此话换来了随意无情一瞥,漠然道:“又不要你去。”

霎时,裘安倏地轻笑一声。虽动静不大,却万分明朗。心底总算好受了些。

然而身旁二人却不知他此举为何,皆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谁说我不能去了?”收回目光后,江流又继续了方才的话题,“好歹朋友一场,看在你上次在北溟替我拿回玉珏的份上,我就当还你一个人情,也帮帮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随意与裘安异口同声。

话落二人纷纷看向对方,不知是为方才的默契感到诧异还是惊喜。

显然,随意是前者,裘安则是后者。

她抚了抚袖上绣着的水纹,不再言话。

不过江流却不依不挠,走到了她的面前,义正言辞问道:“为什么?”

要论为什么,随意能给他许多个答案。

譬如粗枝大叶,连贴身的玉珏都能丢落在“犯罪”现场。譬如闪烁其词,隐瞒盗取龙纹胆的真相。又譬如喋喋不休,就和现在的样子无二。

可她最终只是撇了撇嘴,懒得与其浪费口舌,只道出了两个字,“累赘。”

这二字虽然简短,伤害却极大。

话音落下,裘安算是彻底崩不住了,粲然大笑了起来,格外开朗。一如七月的炎日,叫人晒得要融化了一般。

就连原本黑了脸的江流见此,也鬼使神差地扯了扯嘴角。

知画足下还未入殿,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朗朗笑声。脚下一滞,心间有一股不明的暗流涌过。

不过须臾,她飞快地朝前方步去,望见了不远处的裘安,以及他面上挂着的灿烂笑容。

不由地攒紧了拳,复又悄然松开,贴上了一副假笑的面具走上前去。

“裘安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呀?”

诚然,她的出现无疑将裘安的笑声拦腰截断,尽数裂在了脸上。

饶是随意再没心没肺,也看出了他们二人之间诡异的关系,心底终于生了几分好奇。

不过这份好奇还未强烈到她非要开口问出的地步。

为了不让知画那么难堪,随意倒是笑着回答了她,“没什么,就是突然聊起了某人的品性。”

说罢还揶揄地睇了江流一眼。

知画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

随意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睑。眼下前往魔界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是无极的地盘,他诡计多端且善于鼓弄人心,不得不防。

思及此,她便让出了位子,大步朝外走去。

见此,裘安亦快步跟了上去,全然不顾身后知画的唤声。

瞧着二人相继而出,边尘也紧跟其上,徒留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与自己共处,江流不禁眯了眯眼。

他带着一丝狐疑的目光端详着面前的女子,摸了摸下巴。

察觉到旁的目光,知画蓦然散去了失控的表情,颇为不屑地瞟了其一眼。她拢了拢衣袖,恢复了先前在逍遥境外的倨傲模样,冷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诚然,江流被她这幅模样给逗笑了,抱了抱手颔首道:“确实,是挺漂亮的。”

知画闻言冷嗤一声,不屑一顾。

忽地又闻耳边飘来一句幽幽细语,“不过依我看,随意比你漂亮多了。”

说罢便施施然拂袖而去,唇边携了丝得意。不用回头瞧也知道身后之人必定金刚怒目地瞪着他的背影,几乎能灼出个窟窿来。

江流向来如此,总是能轻易地洞察一切,再轻易地做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行为。最后欣然离去,仿若他人的愤怒能给他带来欣悦一般,委实乖僻邪谬。

而此话确实是达到了他的目的。只见话落时,一层冰霜瞬间覆上了知画的面庞,犹如数九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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