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岐云的嘶喊,在海上荡漾开去。

他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满心满眼都是谢问渊,被海盗围困的谢问渊。

“快!将黑鲸号驱近宝船!”钟岐云慌忙回身喊道:“香冬你让船工准备好!江兄你立即召集船上其余所有人到南侧甲板守着、遮拦海盗海军反扑!”

橹工林管事闻言道:“可是东家,若是距离过近,稍有不慎,只怕两艘船......”

“无碍,”钟岐云不待林管事说完,立即打断他的话,“听我的就好,不会有事,我让你们何时停你们就何时停。”

两船过近,一个浪头打来便可能让船只相撞,钟岐云很清楚,但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他心下只有一个念头,

救谢问渊,要救谢问渊......

黑鲸号本就离宝船不远,被海盗围困的谢问渊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包括钟岐云话音里的惊慌失措。

心知钟岐云是情急之下才唤出的名,但此刻谢问渊没空分神去想这些了。

在示意章洪等人按计划分散各处行动后,谢问渊等绕道宝船一处狭小过道时眼前蓦然出现五个海军挡住了他的去路。

原是那些从格纳城一路追杀至此的慎度官兵更是乘机跃到了宝船上。

便是因此他才耽搁了逃离的时机。

拉哈这样的人物本身就不是蠢笨的,发现问题也只是早晚,谢问渊知道瞒不了他多久。便提剑杀了过去。

但狭小过道,前有海军后有海盗,一层层的围困,饶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抽身而出。

等他结果了那几个挡路的海军,拉哈就已经带人赶了过来。

就如谢问渊猜想那般,拉哈在将刀掷向水中的钟岐云厚,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

战时初期人多混杂,更加上大晸人本就算不得多还混在海盗之中,拉哈根本无法察觉海军攻击的偏向,等钟岐云逃脱之后,拉哈才发现海军行动异样。只因那些海军在渐渐不敌之后,比起追杀更偏向于对大晸人使出杀招。

如此变化,拉哈怎么可能不心生怀疑?

这般想着,他心头有些不妙的预感,连忙扯过一旁下属的衣领问道:“其他人呢?”

不过也无需被他拽住的人回答了,片刻后又一下属来报几个大晸人不敌统统落水后,他微微一怔,随即猛地回头望向黑鲸号。

只见着甲板的上衣着依旧是海盗装扮,但那面孔却显然是与慎度人不一样的大晸人!双目紧缩,拉哈倏然就明白,不单单是他,就连海军都中了这些人奸计!

让海军和他大打出手,然后这些人乘机夺取黑鲸号逃跑!

拉哈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从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耍他,从来没有人敢!

钟岐云!

满目通红,拉哈转身立即下令:“给我把船上还未逃脱的大晸人统统抓住!我要将他们抽筋扒皮!”

申时初,甲板之上又躺下了几个抽搐的海盗。

被十数人围困的谢问渊,虽看似危难至已,但似乎谢问渊却并非眼见那般束手无策。

断掉的剑身上淌着暗红的血水,谢问渊脚下一挑,一杆宝船上原是备给船工后又被海盗夺去的丈八□□就落入左手。

有多久没曾这般对阵十数人了?

谢问渊算了下,距离上次与谢成手下将士对战,已经有七年了吧。七年前,他执意要入朝为文官时,谢成就将手下得力的将士带到他房门看守着。

那一日他也是击溃那些将士才得以离开的将军府,也是那一日后,谢成与他就几乎断了父子情分。

谢问渊嘴角扯出一丝笑,但双眸却是冷冽非常,那柄伴他多年的断剑往身侧轻轻一划,扔进了海中。

随后,他左手一挥,不待眼前数人动作,谢问渊脚下生风,□□犹如乘风游龙破空向正中那人心口刺去。

人未回神便已成为枪下亡魂,谢问渊面色不改、冷寒异常,急速回身躲开一人进攻,左手一旋,□□顺掌心后退,尾柄重重击打在来人头顶,只听得一声闷响,人不及呼喊一声就倒地不起......

海盗惊恐不敢上前,但谢问渊却双手持枪,刹然间杀了上去......

枪法之灵便,身法之诡谲,不过须臾,面前已倒下五六人。望之胆寒,见着心惊。

黑鲸号上目睹这一切的钟岐云已被这般场景震地无法回神。

他忽而想起了现世有那么一句话,‘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

彼时不懂其中意,心道一把□□罢了,能舞出甚么乾坤?如今亲眼见了,他便真真明白,何为‘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何为‘孤枪九连国境绝’。

谢问渊手中的□□,舞地狠戾又惊心动魄。

“□□乃百兵器之首,其长而锋利,杀伐强大,但用法却是最难。但若是能灵便使用,其他兵器难与匹敌。”已经将黑鲸号上残留海盗尽数抓捕,江司承走到围栏边上,望着宝船之上的人,叹道:“人都说谢将军历来最是擅□□法,故而在战场上舞出枪法便能令敌邦畏惧,又言谢侍郎武学一般,根本无法与其父相提,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谢大将军枪法比之谢大人如何,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至今我未曾瞧见第二个将□□力量发挥至此之人了......”

江司承的话飘飘荡荡落入钟岐云耳中,望着虽为文官却未曾丢弃武学的谢问渊,钟岐云心头一痛。

习武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能成才其中要付出多少、受伤几次,钟岐云不知道,但想到上辈子,他不过是学些自由搏击就能成天弄得身上带着青紫,可想而知习武是有多难。

而要能做到连江司承这样人物都都不禁夸赞的地步,谢问渊必然付出了太多。

谁都说谢问渊是个不喜武将也不愿做将军的谢家长子。

可是,若他真不想当那守家卫国的将军,他又何必耗费精力去学这些劳什子武艺?

钟岐云捏紧拳头,全幅心神都拿去注意着宝船上的情况。

黑鲸号四处渐渐围拢海军的船只,钟岐云下令让船上所有人死守。轻风拂面气息微凉,日头渐渐西斜,钟岐云心中清楚西风就要起了,比其他船只更早杨帆,这是他们唯一逃离的希望。

得快些,得快些将谢问渊带回来。

一直到船只离宝船只有不过数丈之时,钟岐云忽然跨上了半人高的围栏,而后抓住了栓在围栏上的船帆牵引绳,喊道:“问渊!过来!”

将防御撕开一个口子的谢问渊抬头,而后没有一丝犹疑地将手上□□往拉哈那处掷去,旋即乘海盗慌乱之时快步往离钟岐云最近的围栏奔去。

长腿一跨,踏上围栏后,脚下重重一点,身子腾空跃起。

宝船本就比黑鲸号矮小,谢问渊跃过去却也还是差些距离,钟岐云见状紧抓纤绳、整个身子猛地向外探去。

在抓住谢问渊的手的那一瞬,拉扯间伤口撕裂开来,手上血流不止,只是这般剧痛难忍,他也没有停顿。死死地抓着谢问渊的手,将人拉入了怀里。

箭雨到来之前,他紧紧将谢问渊护在怀中,而后向甲板倒去。

背部撞击甲板的疼痛、手臂的伤口都冲散不了怀抱之人安全无恙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拉哈的惊呼他听不见了,钟岐云收紧了双手,望着天空大笑出声,倒霉这么许久,他钟岐云也该是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拥着谢问渊倒在甲板的上的钟岐云,看着卷积的云朵,声音颤抖着高声喊道:“钟家船队听好!起锚!”

“是!!!”

沉重的船锚收起,巨大的黑鲸号猛然偏转了方向,直面东方。

须臾,钟岐云如同每一次出海那般再次高声喊道:“杨帆!起航——!”

“哦——!!”

一百余名船工高声呼应,响透天下。

话音未完全落下,西方大风猛然刮了起来,正面东方的几幅巨大帆布同一时刻放下。

黑鲸号在船工摇撸唱和中,似一条解脱束缚的海巨中,呼啸向东驶去。

谢问渊出声让钟岐云松开手臂后,一侧的赶来的章洪连忙将之前谢问渊嘱咐的弓箭交到他的手中:“大人,火矢、弓箭已备好。”

谢问渊接过弓箭,轻呼一口气后,引弓拉满指向宝船所在之处。

钟岐云爬了起来,疑惑道:“你这是......”

谢问渊全神贯注,并未应话,只是在在船只远离之前,瞄准、放手。

离弦的火矢破空而去,似是穿透了宝船的舱底,点燃了还留存其中的烟花。

只听得远处宝船轰然炸响,声音好比雨夜惊雷,船体四分五裂,破裂的冲击甚至波及其四周来不及躲闪的海军船只。

下一刻蔓延的火光瞬间将宝船残缺的部位点燃。这一变故将正欲追击的海军、海盗阻拦在了身后,黑鲸号乘风破浪杳然远去。

“刚才、刚才谢大人是做了什么?”

“船、船忽然就炸了?”

船上眼见这一幕的船工有些愣神,甚至那裴彦都傻在了原地,愣愣地说不出话。

“这......”钟岐云望着冲天的火光,有些不明所以,就他所知,现在的大晸是没有炸dan这一东西的才对啊,怎么......

不过旋即他便想到了,“刚才那是船上还未卖出的烟花?”

谢问渊点头:“钟兄不是说过,海盗这样记恨深长的人是留不得的吗?故而之前我便让暗卫将烟花重新撕开堆放到了一处,送他们一个大礼罢了。”

烟火一物本就冲击极强,也出现数次烟花伤人之事,但对于大晸,这向来都是冲天燃放,从未面向人罢了......

钟岐云笑望着说话的谢问渊,心里又多添加了好些喜欢。

“你笑什么?”谢问渊瞥了眼钟岐云。

“没什么,只不过是愈发觉得,谢大人真是聪明得紧。”只不过说到这处,他又皱了眉:“你身上满是血污,可是有伤?”

谢问渊没有回声,只望着钟岐云手上伤口,还有略微惨白的面色,蹙紧了眉:“我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你......方才实在有些胡来,”顿了顿,他叹道:“你就不会痛吗?”

“会痛啊,”钟岐云笑了笑,“可是,瞧见你孤身一人身陷险境,我就什么也......”

“钟哥!那个齐呼普该如何处置?”

远处刘望才押着早已被暗卫抓住的齐呼普等人,急忙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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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晚了,我实在没办法,删改了好多次,写文都是这样.......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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