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岐云所在的船因情况特殊,夜里仅在船头、尾、左、右各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以向另外的船警示,其余地方均按照钟岐云的要求,不许点上明火。

离港两日,今年的冬风吹得早,十月中旬已经像往年的十一月中下旬那般清冷了。

张枕风这人说来曾经也跟着船队行航了好几月,本想着这次过来应当无碍,哪晓得才过两天便又不行了,来阵大些的风摇摆了船体,他便吐得天昏地暗。

望着瘫倒在甲板上冷得缩成一团的公子哥,钟岐云啧了一声:“那边船上好吃好喝供着你不去,反倒跟着来这艘?”

张枕风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唉声叹气,“我原以为岐云兄你呆在这船是因为有乐子可寻,哪里曾想是这般光景。”

“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是回去歇着吧,在这吹什么凉风。”

张枕风摇了摇头:“那屋中也没比这里暖上什么,更甚至还有一股子□□味儿,再多呆几日,只怕我也要像你家刘掌柜这样,梦都怕底下烟花炸了开。”

张枕风这话一说,钟云想到昨晚的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张公子倒说的是。”刘望才也哈哈大笑起来,“您别说,昨夜我梦见烟花家中炸了,醒来时候闻见□□味儿时,我甚至还以为真的生了事儿呢。”

这话一出,围在甲板上的二三十个船工也跟着应道:“可不知吗?昨夜我就是被刘掌柜那给吓醒的。”

“是啊是啊,本来还睡得死沉呢,突然听到人大喊‘炸了炸了’,哪个不慌?”

“哈哈哈哈哈,我听到□□的时候模模糊糊见着人影奔了出去,我那个心慌啊,裤衩也没穿,直接爬起来跟着跑了出去。”

“你这痞子睡觉连个裤衩也不穿啊?直接遛鸟不成?!这儿又没小娘子,你露给谁看呢?哈?”

“舒坦嘛。”

“嘿,你昨儿个睡的哪一床褥子,今后老子可不想碰到。”

那边叽叽喳喳一群大男人开起了黄腔,张枕风听了又叹了起来,“可怜啊可怜,岐云兄咱也就只能在这乌漆墨黑的夜里过过嘴瘾了,人家那边厢直接提‘刀’上阵。”

张枕风说的正是那艘装满丝绸成衣的船,裴家那一行几乎都在那艘船上。

说是裴家人,钟岐云见着却也不尽然,那一百七八的人中,至少百数之人都是习过武的,用江司承的话来说,都是做精兵强将的人物。

想来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能人专保护那位谭元晋的吧。

钟岐云倒也不意外,唯独意外的是,裴彦带来的人中居然有十来个容貌美丽各具特色的美人。

当时登船时都是穿着男子的衣着,也没人仔细去查探,哪里知道等上路,昨日夜里装那艘宝船之上莺歌燕舞,传来丝竹声声,钟岐云才后知后觉,裴彦带了changji上船。

“人家那边红烛暖帐,咱们这儿阴冷悲戚,还要时刻担忧这些烟火的‘安危’,”

那边张枕风裹着被子了起来,朝船工讨要了一壶酒,喝了两口,望不远处的船上红烛满满,又啧啧几声:“真乃仲彦足下,勤处隐约,虽乘云行泥,栖宿不同啊。”

钟岐云也望向那处,神思不明。

“钟兄你也不说些甚么?上次我要带人上船你还不许,说是船队有规定,这次怎么就放任他们胡来了?”

钟岐云看了一眼张枕风,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枕风哪里不知钟岐云这是管不了?白日里在两船接近之时,钟岐云便向那边提过,但是那裴彦根本不将钟岐云看在眼里。

而且......

那日登船他才瞧见了那位应当在京兆城中的二皇子、谢问渊和那令狐情时,他心里皆是一怔,还未等他出言说上一句,那边谭元晋的贴身侍卫便向他‘嘱咐’道:让他务必保守皇子身份的秘密。

他张枕风虽说玩乐厉害,却从不拿命玩,见着境况,他哪里还敢说什么。

可是这钟岐云又究竟是怎么搭上了这一群人?

张枕风心头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怕届时话没问出个头,就给他自己添了一身麻烦。

到底是天下第一人的儿子,兴许这人还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天子,他张枕风站到他跟前也是被视为蝼蚁,根本不敢放肆。

那些美人儿若是这位皇子、真是喜欢,钟岐云又能奈何?

左右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边歌舞升平去了。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张枕风就是闲的慌,想借此来刺激下这个钟岐云。

可哪知钟岐云也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往船中休息区域走了去,“聊得差不多就行了,守夜的、摇撸的都警醒些,剩下的该休息就休息,明日一早就要轮值。”

说罢,他也没再与别人多睡,直接回到他那间卧房睡觉去了。

张枕风瞧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哎,没劲没劲。”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待深已深沉安静时,原本躺在床上睡着的钟岐云忽而睁开双眼,然后爬起身走到了船舱下部摇撸处。

看守的周九良连忙迎了上来,“东家怎么下来了。”

钟岐云轻咳了一声,“我方才在外听见一号宝船有些异响,你命人摇撸靠近,我登船瞧瞧。”

周九良应道:“好的。”

随后,他走到船头向前方的宝船吹了靠近探查的号角声,待那边回应后,他便命人摇撸接近。

月上九霄之时,钟岐云借助云梯换到了一号宝船,想到前日安排给谢问渊的住处,钟岐云便抬脚往那边走去,只是却没曾想到,还未接近,便有人闪了出来,手持未出鞘的长刀横亘在他跟前,挡了他的去路。

那侍认得眼前这人是船队的钟老板,“钟老板夜里探访,所为何事?”

“哦,”钟岐云背着手,勾唇笑道:“我听到船有异响,怕哪里出了问题,便过来瞧瞧。”

但即便如此,那个侍卫还是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冷冷地说道:“此处是几位少爷和管事的卧房,船航行之事,应当和卧房无甚关联。”

钟岐云心头暗骂一句,但还是面带忧虑叹了一声道:“这位少侠只怕不知,这卧房之下便有几处是宝船龙骨,若是龙骨异常这船便是废了,我怎能不急?”

那侍卫听了又借着烛光细细瞧了钟岐云的面色,见他确实是一副着急模样,心头也有些松动,但又想到现下他家主子正在......

若是这时扰了二皇子,只怕......

想到此处,侍卫神色一凛,只说道:“您也只说是听见异动,这宝船如此之大,自然不会那么巧就坏在了卧房底下,不若先去查查别处,或是从卧房下方的船舱瞧瞧,如果真是有问题,我再向少爷请示。”

“我......”

“怎么回事?”

钟岐云一个“我”字才冒出口,侍卫后方就传来了谢问渊的声音。

那侍卫瞧见谢大人过来,便急忙鞠礼道:“郭领事。”

谢问渊点了点头,随后望向前方本不该出现在这艘船上的钟岐云。

“钟老板夜深到此,是有要事?”

钟岐云应了声,又将方才那番说辞又说了一遍。

他这话骗骗侍卫还可以,骗谢问渊就算了,谢问渊倒也不拆穿他,只让侍卫先退下,而后才将钟岐云带到了他的卧房中。

谢问渊房中的炉火悠然地烧着,窗外的风奏着单调而又十分有规律的声音,钟岐云进了人房间后,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所说不大,但该有的也都有。

一个长形书桌正中放这一本倒扣着的书本,显然刚才房间的主人正在看着,房间正中的圆桌上摆放了茶水,一扇屏风之后便是床铺,虽说看不明晰,但大概也能看得到里边情形。

钟岐云自顾自地坐到了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透着屏风纱帘瞧了眼干干净净、被褥叠得齐整的床铺,他才说道:“这个时候了,谢大人还未睡?是过不习惯海上的日子?”

谢问渊也坐到了小圆桌另一侧,“钟老板不也还未睡吗?”

钟岐云正想说话,窗外一阵风从谢问渊那处吹来,钟岐云这下才嗅到了酒味,刚才没有注意,这下子问道这不算轻微的酒味,钟岐云微微蹙眉,说道:“你喝酒了?”

“晚上吃饭时喝了些。”

只怕不止一些吧。

但瞧着谢问渊神色清明的模样,钟岐云也不好多说什么,又问道:“这两日行海,你可有不适?”

“无事。”谢问渊喝了一口凉茶,又缓缓道:“钟兄不是来查看船的情况吗?怎么,就这么坐下了?”

钟岐云笑道:“你心头本就不信我刚才那番说辞吧?现下问我,我该如何回你?”

“随你。”

“我就是睡不着闲得无聊,来瞧瞧大人您这边歌舞升平的模样,好开开眼见见世面。”

谢问渊微微垂眸,而后又勾唇道:“若是钟兄喜欢,明日我予二皇子说说,届时裴少爷邀你便是。”

钟岐云心头突然有些烦闷,却依旧挂着一张笑脸,说道:“谢兄说得对,这海上生活便是这样,说来有趣,但也无趣得很,在海上的时候除了这一方天地便无处可去,自然是要给自己找些乐子才是,美人在旁,做起事儿来也不至于分心,也不会憋久了瞎想,梦见不该梦的。”

只是话不过脑说到此处,钟岐云脑中刹然见闪过上次夜里梦见的事,望着眼前的人,他忽而有些不自在了。

随后,他又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在海上四处危机,自然不好分心,还望谢兄帮我给那位‘少爷’带个话,我钟家船队自始便有规矩,行海之时不可带着changji。”

谢问渊应道:“自然帮钟兄带到。”

话说道此处,谢问渊不再说话,钟岐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到后来,屋子中坐着两人却是安静地只听得到海浪的声响。

不.....

还有别的声音。

钟岐云忽而眨了眨眼,待听清隔壁传来的声音的声音后,他嘴角慢慢咧开,笑个格外不正经。

“谢兄,你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谢问渊一顿,而后便明白钟岐云说的是什么了,房间的木墙挡不住隔壁传来的欢好声响,见钟岐云一脸挪掖的表情,谢问渊笑道:“想不到钟兄还有听别人墙根的喜好。”

“我哪儿喜欢了?”钟岐云忍不住轻笑出声,“人在旁边热情似火,非得弄出声响扰我耳目,谢大人倒是责怪起我这个受累之人了。”

说到这里,钟岐云望着谢问渊道:“说得好像谢大人您未曾听见似的。”

“......”

“旁边住的是裴家大少爷裴彦吧?他这气喘如牛的,看着年纪轻轻,却耕耘地这般艰辛?啧啧啧......”

“你倒是听得认真。”

这般夜深里,钟岐云这混子不知待会儿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谢问渊自是不想再呆在这屋中,索性站起身说到:“方才钟老板不是怀疑这船龙骨出了问题,不若我与你去四处瞧瞧,查探查探?”

钟岐云一楞,然后才笑道:“哦,也是,既然谢大人亲自相陪,那我便带您去瞧瞧。”

那裴彦又不是什么艳绝天下的美人,他的墙角钟岐云自然是没什么兴趣去听的。

索性带着谢问渊船头船尾、船舱、桨撸室四处转了一遍,倒也真是认认真真给他介绍了一圈宝船的构架。

等二人从舱房走出时,仰头便是漫天星海,钟岐云引着谢问渊走到无人的船头,正欲给谢问渊介绍怎么依靠月明星辰辨识位置时,却发现谢问渊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在听他说话。

知晓谢问渊心思重,钟岐云也不多问,只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待人望向他时,他才说道:“这次航行我们至少要停靠六个地方,到时你若无事,我便引你四处瞧瞧?如今既已离开了京兆,那便随我一同感受下各方不同风光和习俗文化吧。”

银白的月光中,谢问渊凝视着跟前的钟岐云,其中带有多少探究,钟岐云读不出来,但终究,谢问渊还是应了声:“那谢某这便先谢过钟兄了。”

“客气了。”

船队行航本就有目的性,乘着天气晴朗,钟岐云果断下令,指挥着船队一路急行,等到茂江那处也不过才花了十一日而已。

跟着钟岐云航海许久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倒是裴家那一行连连惊叹。

就连那二皇子谭元晋也不由得多审视了这个年轻的船队老板。

六艘大船的丝绸钟岐云卸下了四艘船的货物交付给茂江朱家,空下的船只他没有再装运多少当地货物,反倒尽数装载了许多能够长时间存放的蔬菜瓜果、糖饼面点、柴米油盐、淡水等吃食。

之后,他二话不说便将裴彦带来的十几个美娇娘托给尽数遣散。

待那裴彦气极败坏找来之时,钟岐云也一点情面未曾留给他,:“在开船之前我便说过,航行海上本就不是易事,容不得差错,大海阔而壮美却也幽暗深沉,一旦掉以轻心,那便会要了性命。船队早有规矩,不论是谁皆不可带changj上船,裴少爷,您家中与我船队签下的契约中也白纸黑字写明了,若是您不愿遵守契约,那也别怪我钟岐云不遵守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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