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渺摸摸自己的鼻子,也觉得唐迟这个说辞有点生硬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他没想到张想想电话打过来得这么快,生生把他准备的计划打乱了节奏。

赶鸭子上架的情况下,这步棋变成了馊得不能再馊的馊主意也完全情有可原的。

他想把唐迟的埋怨躲过去,回道:“怎么会呢,你说的哪一点不是对我的客观描述呢,放心吧,以后张想想就知道你劝她的都是真的了,会觉得你是个大好人的……”

唐迟看着他,一脸无语:“我是在说她吗?我是在说你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急匆匆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你到底图什么啊?

总要有个动机,有个目的吧?你为什么要我跟她说这些?”

听到唐迟一番追问,闻渺也不急,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眼神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没什么大事,我碎骨就差最后一块了,这两天我就去取出来。张想想的话,之前因为收集碎骨和她有过比较多的交集,她见过我,把我认出来不太好,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大计划。而且,就算没认出来,只要她对着别人多嘴一句,哪怕一句不重要的事,我们都可能会功亏一篑……”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听他这么说,唐迟点头,深以为然:“你说的对,这样做完全没问题!那你下次考场需要我陪你去吗,毕竟最后一次了,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的。”

闻渺摇头:“不必,我以前那么多次找碎骨,哪次不是独来独往的,你看我出岔子了吗?比起这个,你不如多关心关心刚刚的系统推送,xt0611250119考场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后面的收尾是不是还得你来啊?”

说到这个,唐迟自己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叹了一口气,抱怨道:“除了我这个到处擦屁股的,还会有谁这么倒霉呢?

只是真的很离谱啊,谁能想到一个正常运转、正常考试、正常被监察的考场会成为这样一个暗场呢?要我说,这些人是真的胆子大,天道眼皮底子下也敢做这种事,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吗?现在好了,直接一锅端,感觉扯皮都得扯好长时间。讲真,也许闻渺你这边最后一片碎骨找的顺利的话,能在抓干净这帮烂人之前就把整个系统毁了,笑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闻渺,系统是出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明明一个净化怨气的地方会出现这样的失控状态,理论上,不是应该考生和npc都积极向好,整体大环境向好吗?”

闻渺没说话,只是嗤笑了一声。

一旁一直没有吱声的沈追倒是抬起了头:“唐迟,按理说,你活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应该这么天真啊,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净化怨气,说的好听,对那些普通人来说可能有那么一丁点作用吧,但是那些死活都净化不了的恶人呢,你想过没有?

闻渺在里面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他变成好人了吗?

当所有的恶人都被困在考场里,这就是相当于养蛊了,众所周知,有毒的蛊物是会污染环境的,而且,最后无论中间过程如何,最后都是会炼出一个最毒的毒物的……

就这个层面而言,我劝你们,你们目前在系统里行走,还是要注意安全,别掉以轻心,直接被人从暗处偷袭能一波送走你们……”

闻渺自然不用担心,他现在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肯定不敢对他出手。因而虽然沈追一口一个你们的,但唐迟知道,如果那些脏东西想要发起袭击,只会冲自己来了。他点点头,谢过沈追的提醒。

“你说的对,考场后续的安置和安抚工作,我还是要抽调多一些人手的,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不用放松警惕,”这么说着,居然真的自己就紧张了起来,盘算着回去好好跟手底下的人开个会,完善一下操作流程,“对了,闻渺,你今天找我除了黑你之外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我得去干活了!”

闻渺摇头,他这里没了,现在三人已经是在闲话家常了。

看没有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了,唐迟起身,行色匆匆的道别后,就走出了门。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沈追才把野结花放到一边,神色凝重,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让唐迟那么跟张想想说话?”

闻渺温和笑笑:“我刚不是说了吗,就是为了保险起见……”

沈追摆手:“我不是唐迟那种傻子,你不需要用这个蹩脚的借口敷衍搪塞我,我也不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你如果真的觉得她很麻烦,以你的性格,你是不会让她多呼吸一秒的空气的,闻渺,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有什么计划完全可以告诉我们的,我们会帮你的。

还是说,你给出的说法其实不是在欺骗我们,而是在欺骗你自己?”

语气说的很重,是沈追在闻渺面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闻渺转过身,走近了沈追,一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挑眉嘲问道:“沈追,你觉得你很了解我?我们是盆友?

你不过是我用的趁手的一个工具而已。

我算算哈,我们认识多久来着?满打满算不到半年吧。你说说,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觉得自己可以跟我说出这样你自以为的朋友间的贴心话语的?啊,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吧?是我给了你野结花让你觉得我是个大善人吗?

可是,你忘了是我蛊惑你,要你背叛之前一直供职的系统的吗?你要知道,我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需要你的身份而已。如果有一天我不需要了,我就可以像你刚刚说的那样,直接杀了你的……

害怕吗?我的盆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要不,你就大胆说说看,你觉得我这样做的真实意图?”

沈追倒也不惧,笑道:“闻渺,我倒是第一次听你有情绪的说这么长一段话呢,怎么?你慌了?你害怕我真的说破你的秘密?”

“哦,是吗,我有什么秘密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先知道了?”闻渺直接笑出了声,松开了捏住沈追的手,“来来来,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不过你小心哦,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说错了,就得把命留下的。”

沈追自顾自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颇有闲情的小啜一口:“闻渺,你不会杀我的,虽然你手上的人命多的数不过来,但你从来不会无故发难,这不符合你的处事原则,所以现在你也不必恐吓我,吓不住我的。”

闻渺笑意渐深:“哦?是吗?你继续。”

“我能猜出来,倒不是我窥探过你们几分,而是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心情,所以我充分理解你的想法。”沈追耸耸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一个老大哥一样说的苦口婆心,“撇不开的,你撇不开张想想的,从你们的人生产生交集开始,她就完全无法避开了。你要做的事,是毁天灭地的大事,波及面太广了,所以无论你再怎么想方设法的保护,她再无辜,到时候她都一定会因为你受到伤害的。

这是你的报应。”

闻渺嘲讽道:“报应?这词不错,那你也觉得林珏是你的报应?可我看你甘之如饴啊。”

“那是我欠她的,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必须要接受。曾经我心如死灰,觉得世界毁灭一起陪葬也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拿到了野结花,这就意味着她很快就会醒,我和她会有很多很多的以后,”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又一次小心翼翼的捧起摆在桌面上的那朵野结花,动作温柔的仿佛捧起的是爱人的脸,“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只要她能回来,我都觉得值得,我真的谢谢她还愿意回来。”

“你是在暗示我,不要毁灭世界了?让你和你的爱人好好的享受现世的幸福?”闻渺忽然问道。

沈追摇头,笑得坦然:“不,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也许‘灭世’是你一直撑下去的理由,也许执着了很多年这已经成为了你为之努力的目标,时间久了你完全忘了当初你为什么会产生这个想法,但还是惯性使然的想去做。

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真的非要这么做?不做行不行?你即便是简简单单的毁了系统,也不可避免的会误伤到无辜的人的,这是你真的想看到的吗?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因你受伤的人里面就有张想想呢?你真的不会后悔?

至于我的事,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已经想明白了,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只需要在有限的生命里陪好林珏的每一天就好,我是不会去奢求一定两人长长久久相伴到老的。”

沈追的话虽然说的简单,但是闻渺听起来一瞬间还是有些刺耳的,甚至还有点恼羞成怒。这个人类居然要求自己放弃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目标?说什么疯话呢?

他被打断每一寸骨头丢进这个鬼系统的仇,怎么可能轻轻放过?!

他语气冷淡:“沈追,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野结花已经给了你,你早去喂她吃了,她就能早一点睁开眼,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别人闲聊了。

还有,我说了要灭世肯定不会改了,收起你的小心思吧,别以为真的那么懂我,就算真如你所说,我一不小心杀了张想想,复活她对我来说也完全是小事一件,你都能做到的事,你不会以为我做不到吧?”

沈追听他这么,就明白了他在嘴硬,于是起身就想回去了。毕竟虽然闻渺现在说的话不中听,但也确实没说错,早一点把野结花用了,林珏就能早一点醒过来。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激动,说着就要回去。

闻渺还在气头上,完全沉浸在被人戳破小心思的情绪里,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任他走了。

只是沈追临关上门,还是不放心,回过头嘱咐了一句:“闻渺,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复活可行,但你难道不怕,到时候张想想完全不想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