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权嗔都觉得好难过啊。

子午告诉白释,她忘记了一个记忆。

一块跟权嗔有关的记忆。

但是关于那块记忆,白释再也不想想起来了。

忘记记忆,只是看到权嗔的时候都那么难受,那样的记忆,还是不要想起来了吧?

太痛苦了。

白释不喜欢痛的。

权嗔悲恸地看向白释,眉眼中的痛色几乎要将白释淹没。

半晌。

白释已经平静下来,她看向权嗔,声音低低的:“权嗔,想不起来的事情,或许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其实在子午告诉白释自己缺少记忆之后,白释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记忆想不起来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上天见不得你过得那样痛苦,所以想让你忘掉这段记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白释认真地看向权嗔,这好像是白释为数不多正经的时候。

“权嗔,既然我们都忘记了,那就算了吧?”

既然他们两个人都已经忘记了,又何必不肯放手呢?

白释已经不想记起来了。

权嗔却只是看向白释:“可是,你说过,白释会永远忠于权嗔的。”

白释眨眨眼,对权嗔说出的这些话,没有一点记忆。

她点点头:“或许我曾经说过,但是权嗔,我们都忘记了不是吗?”

不管是他还是白释,他们都忘记了啊。

如果只是白释自己忘记了,只让权嗔一个人背负这样的记忆,那样做是很不公平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无论如何白释也会想方设法恢复记忆,不想让他一个人遭受记忆的折磨。

但是现在,他们都忘记了不是吗?

既然都忘记了,就不要再互相放不下了吧?

权嗔看向白释,金色的眼眸闪过一抹悲恸。

是啊,忘记了。

但是倘若他说他不想放手呢?

倘若他说……

倘若他说他不想从此之后跟她没有任何关联呢?

权嗔看着白释,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她说。

他想要告诉她,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回忆他们之间的往事。

他想告诉她,是因为度劫之后可以回忆起前尘旧事,他才不顾一切想要拼力一试的。

他想要告诉她,他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他还是想让她回到身边。

没有来由的。

出于私心。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权嗔眼眶猩红,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白释的脑海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个站在光里的少年,原本说想要从事金融行业的少年,最终却从了医。

那个说过只要她离开就会毁了那仙山的少年,最后却日日夜夜站在那群山之上,用一己之力守护着整个天宇宗。

那个说过要放过她的天使,到最后却独自站在高塔之上,不肯放过自己。

那个在她身边无时无刻陪伴她的执事,他的时间似乎就停在了他们婚礼的那一天。

那个说过不管她是猫妖还是哑巴的摄政王……

他……

他最后怎么样了呢?

白释捂住了头,头痛如同浪潮般翻涌着,那些回忆席卷而来,像是要将她淹没。

哦,想起来了。

碧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他死了。

死在了白释面前。

他笑着举起那把漂亮的匕首,对她说道。

“可是阿释,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你死,无论在哪里,我都想让你好好地,开开心心地长大。”

因为她想要他的灵魂碎片,因为她一直在等待着他的死亡,因为她不肯离开那个地方回到天界治疗,那个男人只好选择了这种方式。

当时的白释,看着那满地的鲜血,眼神涣散,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那个男人总爱撑着一把伞。

总喜欢将那伞面偏向她。

最后,他对她说:“阿释,从今以后,你就是摄政王妃。”

他说:“但是阿释,摄政王妃和摄政王是要合葬在一处的,所以我先走了,你不要去好不好?”

他说:“阿释怕疼,阿释不去,我哪怕是带着你摄政王妃的名分,都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但是白释不明白,他都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死掉的人,又怎么会过得很好很好呢?

白释不懂。

白释想要问他的。

但是白释找不到他了。

那个风华绝代的摄政王殿下死去了。

眉眼却如生前一般温柔。

白释的头很疼。

那些回忆。

那些她努力想要忘记的回忆,像是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她用尽全力想要去抵挡。

但是却最终无法违逆那些潮水般决堤的回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阿释——”

白释昏迷之前,似乎听到有人叫她。

是……

是谁呢……

白释的视线模糊,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人的轮廓。

嗯……

像是主人……

但是……主人的脸色似乎从来都不会这么冷……

那是……

是……

是清啊。

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暴走,稳固住她的识海耗尽全部修为的清啊。

黎墓跪在了魔尊翊鸿面前。

“请魔尊责罚!”

女人声音细腻,如果白释在这里的话,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这声音是黎糖的。

那张脸,分明就是黎糖。

翊鸿坐在主座之上,身边的离念站在翊鸿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是魔尊身边的两大护法之一——黎墓。

翊鸿轻笑一声:“黎墓,怎么?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就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吗?”

黎墓垂下眸子,头垂得更低:“请魔尊大人责罚!”

翊鸿的眼中闪过寒意:“黎墓,本尊让你潜伏在白释身边,占据她的识海,可是到最后紧要关头,你居然放弃了?!”

黎墓跪在翊鸿面前,一言不发。

翊鸿冷嗤一声:“怎么?你不会以为本尊真的不会罚你吧?”

话音刚落,翊鸿冷声吩咐道:“来人,把黎墓带下去,关进暗牢里三十日,没有本尊的允许,谁也不能将她放出来!”

那些魔影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来。

那可是魔尊身边的护法黎墓!他们这么做,不要命了吗?!

离念见状,冷声道:“你们耳朵聋了?”

那些影卫大惊失色,没再思索,将黎墓带了下去。

翊鸿看着黎墓离开的背影,赤红色的眼睛浮现一抹寒意。

离念站在翊鸿身边,恭敬地说道:“主子,属下打听到,现在权嗔已经失去了记忆,对于白释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要不要趁机……”

翊鸿摆摆手,眼底浮现一抹情绪。

“这件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不需要动手知道吗?”

离念垂头:“是。”

翊鸿冷笑一声:“离念,别耍什么小心思,你在那几个位面阻挠白释和黎墓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不要以为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离念的眼中闪过一抹慌张,稍纵即逝。

随即他半跪在翊鸿面前:“魔尊大人恕罪!属下只是想要帮助大人尽早夺回魔妃的躯壳,绝无二心!”

翊鸿笑笑:“没有就对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的话,你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本尊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