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当祭司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中带着自嘲与失落。

“白释,恶魔的心中,是没有圣洁的。”

有的时候,乌巳会想——他们心中没有圣洁,或许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不需要。

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邪恶的化身。

他们的心中,或者说自他们诞生以来,心中就不允许存在圣洁的。

他们是恶魔,而恶魔,就应该被万人唾弃,被天使制裁审判,被所有人害怕,永远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这是从古至今,就留下的规则。

没有人会去更改,也没有人愿意去更改。

他们是恶魔,见不得光的恶魔。

“可是白释,像我们这样的恶魔,就连极乐鸟都不会为我们停留半刻。”

乌巳说着,目光缓缓地落在白释身上。

“白释,我从没见过极乐鸟,”乌巳笑得虚弱,“如果有机会,你要代我看一看。”

他再也走不出这样的囹圄之地。

她要活下去,代他看一看这世间才好。

白释没有说话。

乌巳的目光落在了白释脖子里的项链上。

“好好戴着它,不要摘下来,”乌巳目光认真,“这条项链,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来,知道吗?”

白释点点头。

白释回到家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家,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她总是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

好的坏的,每个世界,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白释还没来得及跟他们道别,就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等她离开之后,这些人都不会记得她,但是白释记得啊。

那些人或事,白释的记忆太好,什么也忘不掉。

或许对于白释来说,这些经历只不过是她在寻找主人的灵魂碎片时出现的,可有可无的人物。

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个世界,这个故事,以及白释她这个人,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他们,真真正正地度过了这样的一生啊。

一想到这里,白释的胸口就一阵闷痛。

“糖糖,做任务好难啊。”

不仅要经历这些世界的生离死别,还要见证其他人的兴衰没落。

一次又一次。

她似乎有些明白主人在天界时的感受了。

几百万年的时间,守望在一个地方,亘古不变。

太孤单了呀。

黎糖不会安慰人,见白释的兴致不高,柔声说道:“阿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命运,不用替别人感到悲哀。”

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磨练与考验的,就算是阿释,现在不也正在经历着这些吗?

总要学着慢慢成长的。

白释耷拉着脑袋,有些没精神:“有的时候,我觉得恶魔也挺可怜的,虽然我只当了这么几年的恶魔,入眼都是不见天日的黑暗,我已经感觉到厌烦了。”

“可是,他们却要真真正正地去活一辈子呢。”

一辈子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就算是恶魔,也会感到孤独吧?

黎糖见白释情绪低落,想了想,还是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对了阿释,我得到消息,再过三天,那个神会来凡间宣讲。”

白释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是主人口中的‘父神’吗?”

黎糖点点头:“是啊,只要我们抓住机会,让他爱上你,我们就能够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或许只要快点收集到灵魂碎片,早点离开这个世界,阿释就不会这样闷闷不乐了吧?

白释皱皱眉:“可是,既然是神,应该很难爱上别人吧?”

她见过的神明,主人,子午,还有许许多多的天君或者上神,修为越高,就越孤独。

神都是有自我意志,而且对红尘已经参悟了的,要让这样的人再次动心,谈何容易啊?

白释觉得,这个任务不是一般的困难。

“啧,”黎糖不赞同地反对,“阿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让神动心确实很困难,但是我们又不需要他真的爱上你。”

白释疑惑地挠了挠头:“那是什么意思啊?”

黎糖不怀好意地笑笑:“或许这位神明不会那么轻易动心,但是只要他能够表现出动心的模样,让权嗔看到就好了呀。”

反正她们需要的,又不是真正的让这位神爱上白释,他们只需要给权嗔这样的一个“假象”,让权嗔对自己坚守的信念产生怀疑。

这样的话,权嗔的内心就会产生剧烈的动荡,进而获得灵魂碎片。

白释听了黎糖的解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有点明白了……”

黎糖见白释这个样子,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好!”白释信任地使劲点头。

宣讲日到了。

权嗔换上了雪白的衣袍,看上去一尘不染,犹如白昼里最耀眼的晨星。

银色的长发随风飘动,权嗔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宣讲书,金色的眸光光华流转。

“权嗔大人!”

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白释没有动作。

直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来到权嗔面前,权嗔才缓缓回神。

“阿希尔,有什么事吗?”

阿希尔有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如同美丽的绿松石,那样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了权嗔身上。

“权嗔大人,听闻您要陪同圣光大人去宣讲?”

权嗔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阿希尔羞涩地垂下眼睑,将一枚银质的十字架项链呈到权嗔面前。

“这是我亲手打磨的项链,虽说人间都是一些卑贱的凡人,但是权嗔大人还是带着项链,以防万一会比较好。”

言语间,似乎都是为权嗔的安全考虑。

权嗔看了一眼阿希尔手上的项链,并没有接过。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并不需要。”

权嗔拒绝得干脆,说完,他转身欲走。

“权嗔大人!”

身后的阿希尔急忙叫住权嗔,慌张地挡在权嗔面前。

权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阿希尔犹豫了好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面前的权嗔说道:“权嗔大人,我很感谢您十年前救了身处恶魔之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