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飞奔着,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县城。

纪云湛驾着马车,先去了县城的驿馆寄放马车,随后就领着岑雁,直奔余半仙所在的那个破旧杂乱的大院。

“我今日吓唬他,说在附近派了人盯着他,如果他敢试图逃跑,我就把他的舌头给割了,想来他见识过我先前的手段,应当是知道怕的。”

这一路上,纪云湛跟岑雁讲了他先前是怎样对付余半仙的。

岑雁听了,也觉得很有意思。

这余半仙到处坑蒙拐骗,骗到手的钱,不是拿去买酒喝,就是去赌场挥霍。

这种人,断他几次赚钱的门路,再给他一点拳脚颜色看看,他就知道怕了。

果然,一到了大院,敲了敲余半仙的屋门,他就老老实实地开门,将他们二人迎了进去。

“这位就是、就是壮士你今日说的那、那位朋友吗?”余半仙打量着少年人打扮的岑雁,见她脸色一道丑陋的疤痕,也并未怀疑她其实是一个小娘子,只想着不愧是纪云湛这种粗人的朋友,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岑雁还不知道,自己小小的身形,却凭着脸色那道疤,就把人给唬住了。

“她有事要你帮忙。”纪云湛嘴上这样说着,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却威胁地眯了眯,“你知道该怎么配合吧?”

“咳,我当然知道,壮士你放心!”余半仙早就见识过他的厉害,这时候却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小雁,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你尽管跟他开口,他若不老实跟你耍花腔玩心眼,那我自会收拾他。”纪云湛对余半仙道。

“好,我知道了,有纪大哥在这里,我想他也不敢耍花样。”岑雁冲他笑笑。

纪云湛也微微抿唇。

被人这么夸,心情还是很美丽的。

他在屋子里的一角,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再说话。

岑雁也随意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余半仙来。

此前,她一直以为,余半仙已经年过半百,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应当也颇有些仙风道骨。

可今天见了,她才是发现,这位“半仙”也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贼眉鼠眼的,半分仙气也无。

“我有几个问题,要先问问你。”岑雁把他打量得浑身都不舒服了,才是终于看到。

“小哥请说。”余半仙也觉得很是奇怪,对方明明年纪很小,可那眼神却寸寸如刀,很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高氏跟你是什么关系?”岑雁先就是问道。

“这,我,我是她远房表舅,不过那亲戚实在是太远了……”余半仙道。

“是么?那她数次前来找你,都让你帮忙算些什么?或者说,她都让你怎么编排老岑家二房的不是?”岑雁又是问道。

“这……这……”余半仙不太想回答,“小哥,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虽说我是行骗的,但也得有个规矩不是?我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其他客人的要求,都透露给别人啊,这样的话,谁还愿意来找我算命卜卦?”

“你今日若是说了,那你这生意往后还能做得了,可你若不说,我便保证,往后你半仙的名号,就算是砸了。”岑雁闻言,微微一笑,把威胁的话也是说得轻飘飘的。

余半仙一听,当即就是咽了咽唾沫。

他悄悄移开视线,看向角落。

纪云湛正端坐在那里,目光也迎着他的,并冲他不怀好意地勾了一下嘴角,冷笑了一下。

这让他顿时打了个哆嗦。

先前这人出手揍他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笑的?

余半仙顿时又感觉到浑身的伤,隐隐作痛了。

“那个,我相信小哥的为人,所以才把这些隐秘之事告知于你,小哥,你一定不会往外说的是吧?”余半仙捂住眼角的那一块乌青,服软道。

“这是自然,我又不是那等爱嚼舌根的妇人,只是需要知道这些,才好知道往后该如何叫你配合我行事,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半仙的饭碗,否则,我的这位朋友,可是不会饶过你的,相信这一点半仙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岑雁小脸上始终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话也说得不急不缓的,很有底气。

她越是这样稳得住,就越是叫余半仙觉得她是个得罪不起的。

若是换了旁人,小小年纪,谁能这般沉稳?

“那,那我可说了啊!”余半仙挠了挠头,还是有些犹豫,“我能问一下,那老岑家的二房,跟小哥是什么关系吗?”

“远亲,二房的媳妇跟我,也是远亲。”岑雁看着他答道。

这话一听,就不好说是真是假。

毕竟余半仙说什么他是高氏的表舅,那都是胡扯的。

“那我说了啊!”余半仙知道问不出个什么真假话,便下定了决心。

“说吧。”岑雁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点也不为接下来他即将说出来的话,有任何激动或者期待的情绪波动。

余半仙心道,这是个不好糊弄的。

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随时准备找他麻烦的!

若是敢说假话,怕是要自找苦吃!

他定了定神,握了握拳,决定一个字的瞎话也不说。

“那高氏,她想要在老岑家站稳脚跟,就叫我给她算卦,算出来的结果,自然是说,她的儿子有当状元的命,说大房才是老岑家日后真正有出息的倚靠,至于二房,就是扫把星,走到哪里都是惹人厌烦的,但凡家里有什么不顺的地方,那都一定是二房的错。”余半仙咽了咽唾沫,一口气说道。

“三房呢?”岑雁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只微微挑了挑眉,接着问道。

“三房?高氏说了,三房没有儿子,不成威胁,就说三房永远比不上大房便是了。”

余半仙说完,似乎是害怕岑雁不信,担心自己会挨一顿打,又急急地补充道,“你可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既然跟二房的媳妇是远亲,那肯定知道,高氏在老岑家是有多受重视,老岑家的那两个老家伙,又是多么偏心高氏!”

他说的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高氏现在可没有那么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