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汉这话,就像是一把刀架在了岑老太的脖子上,一下威胁住她的命脉。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要是真的被休……

那她宁愿当场跳河死去!

丢不起这个人!

她不敢再闹,可又下不来台。

只好顺势一手拉着岑大海的衣领,让他的头低下了,另一则手抡起拳头,往他头上“砰砰”重重捶了两下!

岑雁见此,气得差点出手,但她及时忍住了。

岑老太的三个儿子当中,最不受重视的就是她爹岑大海,这个二儿子。

此时她在岑老汉那里受了气,不敢反抗,只好再把这气撒到别人身上。

那么老实木讷、任打任骂的二儿子,自然就是她的最佳人选。

无端挨了打,岑大海痛得闷哼两声,并不敢说什么。

这一幕,让岑雁悄悄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她要让老爹再也不必受这种委屈!

“哎唷!我不活了呀!孩子不听话忤逆我!这死老头子不体谅我当家的苦楚,还要休了我啊!”岑老太撒完气,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叫嚷,扭头就跑了。

“哼!为老不尊!”后头,岑老汉又骂了两声,他脸上也挂了彩,龇牙忍着痛,仍旧一副正派地威严皱了皱眉头,对三个儿子说道,“走吧,下地干活去,老二家的,你赶紧做早饭。”

“哎……”李氏赶紧要应声,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岑雁突然拉住了手。

“爷爷,还是让我做吧,奶奶刚才用笤帚打我,娘替我挨了好几下,伤到了手臂,恐怕做不了饭了……就是我没做过饭,也不知道做出来的,合不合您的口味。”岑雁站出来,脸上带着些许胆怯,一副硬着头皮也要上的样子,说道。

她倒不全是说谎。

上一世的这时候,她还没有出嫁,自然也没有为了魏赞那个渣男,学着把饭做出百般花样,只为让他吃得开心满意。

那么这时候,她当然也不能露馅,暴露自己会做饭的事。

如果岑老汉真的指名让她做,她保证让一家人都吃上一嘴的沙子。

岑老汉一听,眉头紧紧皱起。

似乎也是害怕干完活累得跟头老黄牛一样,回来还没顿安稳饭吃,他当即摆了摆手:“罢了,你们两个今天就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干。”

说罢,他目光在老大岑大江,和老三岑大河之间游移了一下。

最终指向了三儿子:“大河啊,叫你媳妇起来做饭!赶紧的!你们三个都别磨蹭了,收拾好锄头,跟我一起下地!”

“啊?我媳妇?爹……这不行吧?她还在睡觉呢!”岑大河一听这话,立即缩了缩脖子。

他是个怕媳妇的。

让他去喊正在呼呼大睡的媳妇起床做饭,那不是要让他被剥掉一层皮?

岑大河有些不敢。

“怎么?你媳妇这么金贵?让她早起做一顿饭都不行了?”然而岑老汉一记凌厉的眼刀,一下看了过去。

岑大河当即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一个“不”字,灰溜溜地往三房屋里去了。

但临走之时,他却是有几分怨怼地瞪了一眼老大岑大江,以及老二岑大海。

特别是岑大江。

这家里的二老,对他们大房,未免是偏心太过了!

老二家的被娘打伤做不成饭,为什么不叫大嫂从被窝里爬起来做饭,偏偏要叫他们三房做?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的吗?

但这话他不敢在岑老汉跟前说。

到了三房屋里,岑大河把已经被吵醒,却迷迷瞪瞪不愿起床的媳妇俞氏叫了起来:“媳妇,爹让你起床做饭。”

“不是有二房的吗?叫我干啥?”俞氏不肯动弹,“刚才是咋回事?我咋听见咱娘又是哭又是喊的?”

“唉,别提了,媳妇,别躲懒了,今天你躲不开,爹要你必须起来做饭!”岑大河叹着气,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什么?二房的被打伤了手臂,那不是应该叫大房的去做饭吗?凭啥让我去做?不去!”俞氏一听岑老汉又偏心大房,气得又躺回了被窝里,说啥不肯起来。

“媳妇,你不起可以,等咱爹回来吃不上热乎的饭,知道你没有起来,那到时候,挨骂的人还是你。”岑大河见劝说不动,也不再多说,害怕再挨骂,干脆直接扭头出了屋子,拎起锄头,跟着岑老汉和两个哥哥一起出了家门,往地里走去。

俞氏蒙着头,在被窝里又气又憋,很快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时候,外头又传来岑老太一声叫骂声:“老三媳妇!你躺屋里装死呢?还不赶紧爬起来做饭!你要是不做饭,今天一天你都不用吃饭了!”

俞氏气得当即坐了起来!

这是没地方撒气,就冲着她耍威风呢!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二房今天是出了什么邪门?

平常一向是不敢争不敢抢更不敢说个“不”字的,今天竟然让一向喜欢折磨他们的岑老太,都吃了瘪?

俞氏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走出屋子,就见岑老太跟个厉鬼一样,站在屋门口,死死盯着二房的门。

她嘴角立即勾着,偷笑了一下。

就算二房今天躲过去又怎么样?

这被岑老太记恨上,往后恐怕更没有好日子过来!

“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做饭去!”岑老太一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当即厉声骂道。

“是,娘,我知道了。”俞氏撇了撇嘴,恭敬地应了一声,扭头进了灶房,开始烧火做饭。

……

……

这时候,二房屋里,岑雁正小心翼翼地为李氏检查伤痕。

见她身上的伤都不要紧,她才是松了口气。

这要是万一为了她而留下什么伤痛,她不知道该多内疚!

一抬头,正见到李氏眼眸含泪望着自己的样子,岑雁一愣,继而双眼也有些发热了。

“……娘,今天,谢谢你这么护着我。”他有些哽咽地说道。

“不碍事,娘护着你也是应该的。”李氏拉住岑雁的手,满是慈爱的目光,就那么看着她。

岑雁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世,她真是有眼无珠到了极点。

不止看错魏赞,把这个渣男当成托付终身的两人嫁了,还听信大伯娘和三婶的调唆,以为李氏这个后娘想害她,就处处与李氏为敌。

可在她嫁人后日子过得艰难时,每每对她伸出援手的,却也都是这个后娘。

一想到前世的她,不懂事,还害得李氏流产过一次……

岑雁就想甩自己两大耳刮子!

瞎子!

真是个睁眼瞎!

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不知道,对自己不好的人,却一个劲儿的往上贴!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犯这样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