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云之外（五）

一晚上，米斯达都由于匆忙的事务没有回去。

第二天中午，组织更是传来了一件爆炸性的讯息：

“热情”组织的干部波尔波在狱中自杀了。

布加拉提曾经颇受波尔波赏识，他帮波尔波藏匿了一笔千亿的钱财，而这笔钱财的藏匿地点，只有波尔波和布加拉提知道。

在波尔波生前，没人敢打这笔钱的主意，但在他死后，可就说不准了。

每个人都想着这笔无主的钱蠢蠢欲动。

布加拉提的小队必须立刻动身，去将这笔钱夺得到手，以谋求更好的职业发展机会。

于是中午，布加拉提就带着他们立即出发。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艘船艇之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

米斯达暗自喃喃道：“真的假的，一千亿元里拉……”

他开始盘算起来，等拿到这笔钱令布加拉提成为干部，小队其他人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到时候他能买更大的钻戒，和一栋的新别墅，米斯达满脑子都是这回事。

随后，他望着碧蓝色的天空，忽然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糟糕了，完全没有料到这次会去多久，我还没跟米娅说呢。”

为了防止事情被他人得知，他也没办法对米娅宣之于口，但米娅的内心还充斥着不安全感，他不想放任她的不安膨胀到一种恐惧的地步。

他想要到了目的地卡普里岛后给米娅寄一份明信片。

但在去卡普里岛的路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爱意变得的浅淡了一些。

具体表现在：一直以来，存着在他身边的那股栀花香气，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他惊恐起来，悲观的回过头审视脑海中同米娅共度的时光，才发现“4”这个数字几近笼罩了他的生活，他开始呈现他那消极和悲观的那面，抱头蹲下来反复念叨着：

“果然这趟旅行我就会死吧……”

“米斯达这家伙在发什么疯？”望着下蹲叨叨的米斯达，阿帕基无语的看着他。

但他还是把唯一的那个“4”留在了口袋——那个银色小纱袋里，抱着小萝卜的四号兔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既违背他天性的本能，使他感到恐惧悲观，又有微妙的留恋，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福葛倒是过来观察他的神态，敏锐的得出一个结论：“你终于清醒了？”他有些愉悦的问道：“你要给她一枪吗？”

米斯达沮丧的说：“烦死了！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在上岛前和上岛后，他们都遭遇了敌人，米斯达在随后的作战中受了伤，这倒是无所谓，只是尚未喘息的余地便接到“热情”老板的命令：护送他的女儿特里休到老板那里。

米斯达连一张空白的明信片都无暇寄出，更别提他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还要时刻警惕周围以免自己沦落到身首异处的地步。

他抚摸着自己右腹被子弹射穿的伤口，订书针处理的粗糙裂口有一种奇妙触觉，他已许久没有这么随意的处理伤口，下意识感叹道：“又要被骂了呢。”

然后他发现自己从未感到如此的寂寞。

话说，在队中，他还有一件事情，一直很在意，就是小队新来的那个发型像金色甜甜圈的小鬼，乔鲁诺，他总觉得很眼熟。大概是目光太过于明显，那个小鬼主动告诉他：

“米斯达，两年前，我还是黑头发。”

米斯达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我真的见过你啊。”

这不是什么大事，在两年前，他尚未因“见义勇为事件”彻底改变他人生的时候，还是个爱睡懒觉晒太阳的混混——虽然现在也差不多。

那时，他在维卡瑞亚待过一段时间。

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两个小鬼，一个是当时还是黑发的小鬼，乔鲁诺·乔巴纳，还有在他身边的那个亚裔小鬼，别人都他“秋”。他短暂的认识和接触过他们。

秋是住在贫民街区的少年，他很白，比别人爱干净一些，黑色短发，胆小还爱装，不爱说话，随身携带美工刀。

提到美工刀，米斯达就想笑。

相比于一些人，秋拿的东西实在是太没有用了，糊弄人都不够格，更别提他看上去很瘦弱，别人不必要动真格，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秋跟他同龄，却看上去比乔鲁诺还要小，喜欢叼根从来不抽的烟，装的很强势的去骗别人，其实非常不会打架。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也曾因为同秋对电影明星的看法不一致，而把他拉到小巷子里打架，一开始秋哆嗦的不行，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你小子抖什么呢？”他伸出拳头，看他那副细皮嫩肉的模样格外不爽，总觉得他长大了后会非常受女人喜欢。

在发现米斯达是要打他，秋反而不抖了，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是真的咬下了米斯达手上的一层皮。

虽然相比于现在只是小伤，但是那时候总是令人印象深刻一些。

“你小子是属狗的吧？”

“是男人就该拿出拳头一较高下啊，不然？”米斯达威胁道：“怎么也得交点东西平息一下我的怒火吧。”

那时，秋看他的眼神带着鄙夷，真的很令人火大啊。

于是米斯达就揍他了。

都怪秋被摁在地上还奋起反抗，那力气小到他都觉得发笑，以至于米斯达都不太好意思继续欺负他，兴致勃勃的看他在那努力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挣扎，还闲的没事干观察起他的长相。

他的脸怎么这么小啊……长得真的很秀气……这家伙穿女装也不会违和吧……

然后就轮到米斯达尴尬了。

他起反应了。

在感受到发生什么事情之后，秋惊慌失措的一拳头打在他的鼻梁上，然后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拳头难得有了点力气。

他流鼻血了。

可能是他当时火气太过旺盛，男人嘛。

他倒也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继续时不时向美女搭讪。

秋当时可欠了，他在他面前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搭讪失败，没过多久，秋就搂着米斯达搭讪过的女人的腰，路过米斯达，向他投来炫耀的眼神。

可恶……这小子真幼稚和欠揍。

果然美女还是更喜欢斯文的这种吗？

……但看久了感觉秋这小子还挺可爱。

之后和他们偶尔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一起讨论过女人的话题，那小子可真正经啊，可能是还没开窍吧，抿着嘴在那里不说话，翻白眼，被逗还会炸毛。

秋被问到喜欢的类型时，他似乎真的好好考虑了一下，然后说：“有钱的女人。”

“真的假的？太没意思了吧？老的也行？你下得了手？”伙伴们开玩笑如此说道。

秋理所当然的说：“我不想努力了。”

秋的父母好像很有钱，但真要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

当天晚上他们有一起喝酒，然后在凉风袭人的桥面看广阔的湖海，除了水面映射着粼粼的波光，周遭一片深黑，万籁俱寂，灯管下的小虫莽撞的飞来飞去。

之后他去厕所尿尿，那小子鬼鬼祟祟的跟进来，也不拉下裤链，脸红彤彤的。

“喂，你不上厕所，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看到米斯达，便好似受了惊吓般，迅猛地跑走了。

回想起来，那家伙不仅弱小，还喜欢可爱的东西。

可他也很喜欢可爱的东西，猛男都喜欢可爱的东西，这很正常。

那天晚上下了春意盎然的小雨，青草都有着一股潮湿的嫩意，他却不冷，反而感觉非常舒服，整个人躺在草坪上，有一股微醺的醉感，后背的衣服都被雨露湿透了。

他真想永远的留住这种时刻。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这个很欠的小子，肯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他有心要戏弄一下秋。遂等秋偷偷向他伸手的时候，米斯达一把拽住他，将他压在草坪上。

见秋想逃跑，他还用双手拽住秋的腰往自己身下拉，死死固定住。

但他没想到，那家伙被吓哭了。

米斯达十分尴尬。

这感觉就像是，他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他举双手表示投降。

回想完毕。他便跟乔鲁诺讨论到了“秋”。

吐槽那个小鬼的爱哭，白痴，和胆小。

乔鲁诺无奈的问他：“我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秋是个女孩子吗？”

米斯达说：“啊，真要说的话，我也察觉了，”他挠了挠帽子：“有几回离得太近了，我又不是白痴。”

当然，这个话题很快又被中断了，因为他和乔鲁诺又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米斯达对战斗称不上热衷，在战斗中之所以反应灵敏和冷静，是因为每次对战的双方都要“以命相搏”，他不得不拿出觉悟。

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太久，甚至习惯了温热的血从自己身体里汩汩流出的感觉。

副作用是：他常常遍体鳞伤。

在保护特里休于列车上的那场战斗，更是险象环生，他的头差点就被人打成了筛子。

若非藏在帽子里的东西和【5】号挡了的那几下，他早就死了。

等敌人走后，躺在地上虚弱的他，还笑出了声。

“神经病啊，”事后他去看帽子里那只的兔子抱胡萝卜带‘4’的发卡，萝卜上已经有了个重坑，米斯达这才发现，发卡表皮之后是一层浅浅的金色：

“有谁的发卡是用金子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