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花朝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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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江桐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放在案几上的手紧了又松,像是努力压着直往脑门上撞的怒意,沉声开口道:“罢了,让你媳妇敬了茶就回去吧,你现在有了家室了,要多为江家考虑一些,不可再像以前一般任性妄为。”
江戈面色漠然,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这边周遇正瞅着丫鬟端过来的茶盏有些老大不情愿,就看见镇国公的眼神扫了过来,语带警告道:“江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身为世子妃,还需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让江家脸上无光。”
嚯,这老狐狸心都偏到体外去了,江弈无凭无据冤枉兄长就这么揭过了,倒是给他俩教训一通,周遇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收了眼泪,乖巧低头:“是,谢父亲教诲。”
跪在软垫上行了礼,双手奉上茶盏,周遇看见江桐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摸出一个红封递给她,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到了李氏那儿的时候,周遇才刚跪下敬完茶,就被李氏忙不迭地扶了起来,握着她的双手笑得温柔:“瞧这小模样生得真真讨人喜欢,我们世子是个有福气的。你刚进门可能还不习惯,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与我说就行。”
这当家主母的架势倒是拿得足足的,周遇挑起两边的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多谢夫人。”
说完趁着李氏去拿红封的间隙抽开了手去,既然不是什么正牌,她也懒得在这虚与委蛇。
于是新妇进门第二天的敬茶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结束了,抛下身后面色各异的三人,周遇小跑着追上前方的江戈,抬眼冲他一笑,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我听丫鬟们说这几日花朝节,外面可热闹了,你看这春光正好,要不我们出门玩去?”
江戈下意识地稍稍放慢了步伐,他这娶进门的世子妃还真是闲不住,整日脑子里都有奇怪的点子,他有些狐疑道:“你今日睡到日上三竿,到现在并未进食,不提早食,还有兴致出门?”
周遇摆了摆手,一脸认真道:“你不懂,这叫仪式感,我都这么饿了,不出门吃顿好的岂不是亏了?”
江戈沉默,他着实不懂这里面存在什么因果。
伸手扯住江戈的袖子晃了晃,周遇眨眨眼道:“走吧走吧,我还没在这京城好好逛过呢,你要是今日陪我出门,晚上我给你试试音叉的效果,怎么样?包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江戈瞧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姑娘,顿了下终是道:“……酉时前需得回府。”
周遇小小地欢呼一声,抱着江戈的小臂往府门走。
东城区是京城商业最繁华的地界,其中以长乐街为最,这两日恰逢花朝节,街道两旁的小摊上都插着三两枝桃花,卖纸鸢的,香包的,彩绳的满满当当地挤了整条街。
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是那走街窜巷挑着担子卖着各种花朝节特有吃食的小贩,吆喝声远远地就能听见。
周遇一手芝麻饼,一手烤串,怀里还揣着一包桃花酥,吃得双眼都眯起来,一边还没放弃撺掇走在一旁冷着脸的江戈:“你真不试试?这芝麻饼皮酥心甜,我跟你说,别瞧不起路边摊,有的时候路边摊可比大酒楼有滋味。”
江戈像个没有感情的提款机器,一手摸出碎银递给店家,一边嫌弃地看了周遇一眼:“当街用食,不合礼数。”
冲着江戈挤出个鬼脸,周遇把最后一口芝麻饼塞进口中,又把烤串的签子扔掉,双手拍了拍:“我说你天天按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活着,累不累啊你,想吃就吃,这才是对美食最大的尊重!”
杂七杂八塞了一大堆的吃食进了肚子,周遇抻了个懒腰,满足地打了个响指:“对了,刚刚听说郊外有放风筝的,咱们去凑个热闹!”
还不待江戈应答,周遇就握住他的手,微微歪头靠在他身上,一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咱们等会儿买个最大最漂亮的风筝!做全场最亮眼的那个!”
京郊有一大片草场,如今二月里的天,地上冒出毛绒绒的半茬高的绿草,瞧着就令人心生欢喜,天边飞着样式各异的纸鸢,姑娘们银铃似的笑声不绝于耳。
周遇凑到卖纸鸢的小贩摊子旁,颇有些好奇地去瞧。
“小姐想挑个什么样的?”店家忙热情问道。
歪着头想了想,周遇笑眯眯道:“店家劳烦你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式,适合我和我夫君的。”
那小贩挑出来一堆绘着龙凤、并蒂莲、鸳鸯的纸鸢,讨喜的话说了一箩筐,周遇听得美滋滋,还不忘看见旁边冷着脸的江戈又悄悄红了耳尖。
翻过来调过去瞅了半晌,周遇也没瞧着合眼的:“店家,要不这样吧,你这里有没有做好的空白风筝,我们买个最大的,再借一下颜料毛笔自己画。”
看着周遇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纸鸢和颜料,又想到之前周遇那手鬼斧神工的字,江戈忍不住刺了一句:“放着最惨不忍睹的纸鸢,的确会是全场最亮眼的。”
周遇这气,磨牙眯了眯眼,她突然踮着脚,伸出两手捏住了江戈的脸颊,一边向外轻轻扯了扯,一边恶狠狠道:“本姑娘今天是约你出来气我的吗!哼!等会画出来你就知道了。”
江戈一瞬间睁大了双眼,神情微讶,再也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感到脑中嗡地一声,她、她怎能如此大胆!
周遇松开手开始提笔在纸鸢上涂涂画画,面上冷静心中却也不免砰砰直跳,她刚刚不小心触到了江戈的耳廓,滚烫的温度像是一路烫到了她心底,连带着她也有些面上发热。
咳,肯定是因为江戈这人生得太好,微微愣着瞧着她的样子像只乖巧的猫。
气氛正有些滚热,这时店家还好死不死地笑着道:“二位瞧着真是恩爱,这木签送给你们吧,往前边儿去点有棵百年老榕树,不少人去那里挂木签祈福,听说灵验得紧呢。”
周遇这时已经调整过来,闻言接过木签向店家道了谢,神情有些自豪地笑道:“那当然,我夫君天下第一好!我最喜欢他了!”
那店家似乎也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小小巧巧的,胆子倒是大得紧,这种话也敢直言。
江戈受不住似的抖了抖眼睫,转移话题道:“再废话你的颜料就要落到裙子上了。”
伸手把木签放进怀里,周遇看着快画完的风筝坏笑了一下,指尖沾了一点嫩红的颜料转脸点在了江戈鼻尖。
连续两次被周遇得手的江戈简直震惊得失去了言语,看着捧着脸笑得眉眼弯弯的周遇,那生气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滚又被他咽了回去,罢了,毕竟是在府外,还是给她留点面子。
周遇笑够了才摆摆手道:“你别生气。”
她说着伸手又在自己鼻尖点了一下,蹭上颜料,抬脸笑道:“你看,现在我也有了。”
吹了吹画在纸鸢翅膀上的图案,周遇指着那依偎在一起的毛绒绒的猫和皮毛柔软的兔子道:“你看,你是大花猫,我是小花兔,怎么样,是不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风筝?”
江戈看着那个画得傻乎乎充满童趣的猫和兔子,动了动手指,最终却只道:“画得尚可。”
周遇也不管江戈的冷淡,像是永远也不会感到挫败似的,脚步轻快地拉着江戈去那边草地上将纸鸢放到天上去。
这草场上多是还在闺中的女子和尚未婚配的公子哥,动作间只敢悄悄往某处瞄一眼,顶多羞答答地寒暄两句,于是周遇和江戈这组就尤为扎眼。
二人生得好,衣饰又能看出非富即贵,而最扎眼的是,江戈冷着一张脸去调试手中的风筝线,周遇笑得露出颊边两个梨涡,亲昵地抱住江戈的小臂。
周遇看着飞到半空中的风筝,又看看身旁的江戈,心说什么生人勿进能止小儿夜啼的玉面修罗,明明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死傲娇。
许是风吹得大了些,那纸鸢没飞一会儿就被另一个燕子式样的纸鸢缠住了,斜斜地往另一处掉去。
“诶!我的风筝!”周遇一跺脚,提着裙子就要追过去,边扭头冲江戈道,“你在这等等我啊,我去去就来!”
一路追着风筝跑到了草场另一侧,周遇就看见一群衣裙鲜亮,珠钗琳琅的贵女正围着她的纸鸢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周遇招了招手,扬声道:“诸位姑娘,多谢你们捡到这风筝,可以还给我吗?”
那群女子闻言望过来,其中拿着她风筝的蓝衣女子上下瞧了瞧她,下颌微抬嗤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二姐姐啊,这怎么新婚第二天就一个人出来放风筝啊,莫不是惹了世子生气?”
周围的贵女都掩着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周遇闻言眉毛就挑起来了,好啊,敢情在这等着她呢,看来原主在家时也没少被面前这个不知名的“妹妹”针对过。
双手抱臂笑了笑,周遇笑道:“妹妹想听我说我夫君和我的事?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看不出来还喜欢打听人家的闺房事。”
“你!”那蓝衣女子既羞且怒,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二姐姐倒是比之前牙尖嘴利了些,只是啊,有些人废物就是废物,不仅上赶着送都没人要,连画个纸鸢都拿不出手,这种画工也配拿出来丢人现眼?”
周遇眯着眼,她知道这人的意思是原主之前心仪江弈却被拒绝的事,不过说话这么欠揍,还是让她来教教对方什么叫长幼有序。
撸着袖子周遇就要上前一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冰冷如剑的声线——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么和镇国公世子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