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场家宴

过年有很多讲究，比如：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初四，不能动针线，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倒垃圾，不能做新饭，总之有禁忌多多。但是到了初五这天，一切禁忌破除。是以，正月初五又叫破五。

这一天，家家户户燃放烟花爆竹，驱邪气，赶灾气，店铺开张。总之，破五是个重要的、喜庆的，吉利的日子。

这一天，也是萧子敬的生日。

因为去年丁太后殡天，萧子敬尚在孝期，作为货真价实的孝子，萧子敬在初五这天，低调地过了个生日——不举行全国庆典，不接受各地进贡土特产，只在宫中举办一场家宴——连宗亲都不请——只有他和六宫嫔御吃顿饭。

破五这天午后，六宫嫔御纷纷前往家宴举行地寿昌殿。

作为生辰宴的主角，萧子敬早早就到了场，和气不失威严地端坐在主位之上，包括上官皇后在内的六宫嫔御，一个接一个给萧子敬施礼，送上吉祥话，祝福语。萧子敬一一点头微笑，接受祝福。

一边微笑点头，萧子敬一边不露声色地放出目光看向众人之后，褚灵宾还没到，他在等褚灵宾。

按着他的本意，他只想和褚灵宾一个人庆祝他的生辰，或在他的麟趾宫，或在褚灵宾的嘉德宫，或者出宫找个饭馆要个雅间，反正只有他们俩就好，不受任何人干扰。

吃什么都好，不吃也行，他就想拉着褚灵宾的手，安安静静地跟她呆一会儿，听她说说话，自己跟她说说话。

可是不行啊，他是皇帝，他再不情愿，也得和他所有的女人们过这个生辰，不能厚此薄彼，不然这些女人会有怨言，这些女人们的家人会有怨言。

灵宾怎么还不来

一名嫔妃给萧子敬施礼时，萧子敬一心二用地越过嫔妃，看向寿昌殿开敞的殿门。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褚灵宾来了。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去，嫔妃给他施完礼，说完吉祥话，萧子敬连忙作了个手势，“平身。”

他想让这名嫔妃快点离开，给褚灵宾让出位置。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褚灵宾到了寿昌殿的门口，一只脚都迈过寿昌殿的门槛了，不知怎么，却又把那只脚缩了回去，转身原路走了，走得还挺着急。

萧子敬轻轻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萧子敬犯嘀咕的时候，褚灵宾带着陈兰回转嘉德宫。陈兰深感莫名其妙，“贵嫔，您这是怎么了都到寿昌殿了，怎么又不进去了”

褚灵宾腿长步大，“你没看皇后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陈兰认真回想，奈何因为根本没注意皇后，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颜色的呀奴婢没太在意。”

“和我一个颜色的。”

陈兰不解，“那又怎么了”

褚灵宾眼望前方，前方宫路漫长，“那又怎么了”她轻笑，“我是贵嫔，我挨着她坐，我和她穿相同颜色的衣服，你觉得皇后会高兴吗”

陈兰脱口而出，“陛下对贵嫔这么好，贵嫔不用怕她。”

褚灵宾摇头，“我不是怕她，但我确实不想她不高兴。”

陈兰想了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明白了。”她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皇后小心眼，要是贵嫔和皇后穿一样的衣服，皇后会以为贵嫔在有意挑衅她。她有可能会怀恨在心，给你小鞋穿。”

“不全是。”褚灵宾道，“我是不想给她机会，让她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说我恃宠生骄，惹陛下心烦。陛下素来体弱，我不想陛下为国操劳的同时，还要为后宫的事情费心劳神。”

换好了衣服，褚灵宾二次来到寿昌殿，这回，她大大方方地跨进寿昌殿，一步步，稳稳地走到萧子敬面前，双手平齐过顶，跪倒在地，头颅抵在双手上，给萧子敬行了个大礼，“臣妾恭祝陛下圣体康健，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灵宾进殿的一瞬间，萧子敬就明白了褚灵宾去而复返的原因——原来，是换衣服去了，是不想和皇后穿同一颜色的衣裙。

好个细心，识大体的女子！萧子敬暗暗赞叹。

不止是他，其他嫔妃，连同上官皇后也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她们的认知和萧子敬不太一样。有的嫔妃认为褚灵宾换裙是嫌弃和皇后穿一样的服色，彰显不出个性。有的嫔妃认为褚灵宾换裙是不敢和皇后穿同样的服色，毕竟皇后是六宫之主，褚灵宾再受宠，也只是贵嫔。

褚灵宾根本不去想其他嫔妃怎么想，给萧子敬施完礼，她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端然落座。

上官皇后没有特意转脸看褚灵宾，但是她在褚灵宾落座后，缓缓眨了下眼，借着眨眼的动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褚灵宾一眼。一眼过后，她在心中暗哼，终究是妾，不敢与本宫争锋，算你识时务！

萧子敬的生辰宴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开宴，开宴不久，各路嫔妃就开始明里暗里显神通了。

有的给萧子敬清歌一曲，有的给萧子敬曼舞一支，有的给萧子敬弹曲琵琶，有的给萧子敬送上一幅绣品。上官皇后送了萧子敬一块和田玉的玉佩，玉佩下挂着她亲手打的坠子，玉佩名贵，坠子精巧。

对于这些有形、无形的礼物，萧子敬一律礼貌地点头微笑，附带赠送两句夸奖，“不错、很好、很好看，朕很满意，卿费心了。”

这些有形、无形的礼物确实不错，很好，然而萧子敬都不甚在意，他最想得到，也最充满好奇的是褚灵宾的礼物。

待皇后献过玉佩，褚灵宾起身，献上了自己的礼物，一只长方形的朴素木盒，没花没纹，不过好歹是漆过的，乌光鉴人。

六宫嫔妃，加上上官皇后伸长了脖子看着。

萧子敬也很好奇，“这是什么”他好奇地拿起盒子看了看，发现盒盖是抽拉式的，轻轻拉开盒盖，一盒线香缓缓露了出来，“香”萧子敬下意识抬眼看向褚灵宾。

褚灵宾稳稳地接住萧子敬的目光，微笑着说，“这些香是臣妾亲手做的，既可除却室内的病邪之气，又可提神醒脑，芳香开窍。陛下批阅奏章时，不妨点一支试试。”

萧子敬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了，“是吗这么好那朕要试试，有劳褚贵嫔。”说着，他将木盒拿到鼻子嗅了嗅，对褚灵宾粲然一笑，“真香。”

这一笑，让褚灵宾成为了全场公敌。因为，直到褚灵宾献上这盒自制的线香之前，萧子敬没有对任何一个嫔妃，乃至上官皇后露齿笑过。

这露齿一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褚灵宾的礼物最得皇帝的青眼，最受皇帝喜欢，同样是用心准备的礼物，凭什么她的一盒破香，就能赢得皇帝露齿一笑，而她们的歌、舞、曲、玉佩就不能！

上官皇后表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对褚灵宾的嫉妒和讨厌又加重了几分。贱婢，早晚找机会收了你！

不久之后，她的机会还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