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丢掉阵地

就在乌醒石下达进攻命令的同时，他忽然心中一动，神思忽然模糊起来。

完全听不到旁边战场上的喊杀声。他不去看穆子同带着士兵们如何英勇杀敌，也不看梁兵们的惨相。

他背靠着石墙蹲下，把怀中的玉狮子抱得更紧了。

要拯救的人是谁？他说不清楚。

被杀掉的人就是有罪的？他回答不出来。

杀戮，眼前的，过去的，将来的，许许多多的杀戮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现在，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自己的罪也许在任何人之上。

战争是有罪的。自己利用战争抬高自己的身价，以达到报仇的目的，这是一个怎样的行为？是智慧？是勇敢？是仁义？

他的眼前还有如雪的身影：她开始虚弱了，睁开眼睛都像是用尽平生的力气；她看着他，仿佛是在问，这一切都值得吗。

他的心情纷纷扰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虚空。

这时候要是有个梁兵过来，肯定一下子就要了乌醒石的命，可是，现在，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有个梁兵悄悄地从背后给自己那么一下，世界就安静了，心就平静了。

他喃喃道：“算了，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先救人再说吧，救一个人总比杀一个人好。”

放下玉狮子，他轻声说：“去吧，我这里没问题，去帮我那个小时候的玩伴儿吧。”

玉狮子听懂了，转头向小苍山顶跑去。

小苍山上，魏军主力正面临着巨大考验。

在上山的秘密通道口，郭刚正与俞米弘的两千梁兵进行着殊死搏斗。

郭刚当然明白这条小路的重要性。虽然知道这条小路的人不多，但是，这条路像是直通小苍山山寨心脏的一条血管。这儿有个闪失，小苍山就算完了。

夏幽忽然给他派来五百人供他安排，这就明摆着说，有人要偷袭。

郭刚心里高兴又紧张。高兴，是因为自己在夏幽眼里已经很重要了；紧张的就是，这场仗一定不好打。

“来了，大哥。”一个原来的手下指着小路的路口。

郭刚也看清楚了：“人来的不少啊。大家准备弓箭。就用夏将军的办法，先射箭，再上石块，再就得动刀子了。弟兄们，准备好了。”

俞米弘也很小心，他让梁兵贴着小道两边走。

“射箭！”郭刚一声令下。五百支箭射过去，梁兵倒下一片。剩下的梁兵赶紧躲起来，一露头，迎接自己的就是箭和石头。

双方很快就进入了消耗战：梁兵不敢攻上去，郭刚他们也好像不着急攻下来。

郭刚很清楚，攻下去自己就没优势了。

俞米弘也很清楚，攻上去就是去找死。他命令梁兵一点点儿地往上挪，看好可以隐蔽的地方再向前进。

终于，经过了很长时间，梁军和魏军距离缩小到了五米。梁兵的损失也很大，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被射死或砸死。

没法再消耗下去了：郭刚发现自己的五百人的箭早就射完了，原来准备的石头都没有了。虽然，山上到处是石头，但尴尬的是，士兵们的手里确实没有一块可用的石头了。

“杀出去！跟梁军拼了！”郭刚第一个举刀冲了出去。后面的士兵跟了上去。

……

夏幽的军队也跟李顾的军队接上了。

不管死了多少人，梁军的先头士兵还是攻上了小苍山的山顶。

夏幽现在就没办法了，只好刀对刀了。

欧阳丹和左玉跟在夏幽身后，加入了白刃战。自从欧阳炯交代两个人要紧跟着夏幽之后，她们就明白，这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

虽然她们已经参加过两次战斗，可是依然无法判断现在面临的情况有多严重。

左玉心里埋怨乌醒石带兵离开却不带上自己，所以她的剑似乎更加凶狠地上下翻飞着。

欧阳丹也是。无论如何现在要先解决眼前的敌人。

“呀，玉狮子！”左玉叫了一声，她发现玉狮子忽然加入了战斗。

她瞥了一眼后方，发现乌醒石并没有到来。

有玉狮子在，也就知足了。一定是乌醒石让玉狮子来帮自己的。想到这些，左玉心中的怨气顿消，一下子充满了力量。

左玉和玉狮子、欧阳丹三个人相互配合，渐入佳境。她们身边躺倒了很多梁兵。

梁兵里有些见过这只猫的人大叫：“就是这只猫，大家都小心点儿！”

原来，经过了野人谷那场战斗，一只猫的传说就在梁军中风行。

梁兵围拢过来，但是都不太敢往前凑。

好在是从山上往下攻击，魏军还能顶得住。不过这时候魏兵人数也已经骤降至两千人了。

梁军开始蜂拥向上，这肯定是抵敌不住的。

魏兵每个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只能拼命了，还能怎么样？

惨烈的战争。厮杀声，呐喊声，惨叫声，然后渐渐地没有了任何声音，因为你的眼中只有血，只有挥舞的刀剑了。

夕阳如血。只不过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和时间看一眼这么美的夕阳了。

天地之间也像是一片血的海洋了。

魏军在逐渐被梁军淹没。

这时，欧阳炯他们也退到了山顶。他们也很狼狈，像现在整个魏军一样。

欧阳炯回头一看，梁军已经登山了山顶，心想，这就已经不能再守了，必须得撤，否则就都得死。全军覆没，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他对着自己手下剩下的这一百来号人喊道：“我们向北撤！”

因为他想起了乌醒石临走对他说的话。

那就往北走，虽然他不知道乌醒石他们得手了没有。如果现在只能选择信任一个人，那欧阳炯就选择信任乌醒石。

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就是选择无条件信任。

撤退的过程中，欧阳炯一眼看到了正在与梁兵拼杀的夏幽，于是冲夏幽大喊：“夏将军，快跟我来！”

他还看见了左玉和自己的女儿，赶紧挥手让她们也跟上。左玉和欧阳丹也看到了欧阳炯，两个人毫不犹豫跟了过来。

夏幽已经没了办法，于是大喊：“弟兄们，跟我撤！”

魏兵正在丧失最后的勇气，一听主将喊这话，那就赶紧撤吧，于是大家扭头就走。

他们边撤边抵抗着紧紧跟随的梁兵。

这个时候损失就更大了。正面的作战，双方的生存机会均等，但是，你要撤退的话，主动权就交到了敌人手中了。

开始阶段的撤退简直就像魏兵碰到了绞肉机，后退的魏兵不断被两侧新上来的梁兵杀毙。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魏兵簇拥着夏幽、欧阳炯等快速后退，很快与梁兵拉开了距离。

有些梁兵在等追击的命令。梁兵损失也很大。整整三个小时的攻击让所有的人都精疲力尽。

魏军迅速向北撤退。

梁军士兵互相看看对方：这要不要追击魏兵呀。

先攻上来的岳云平大喊：“别愣着，追！”

现在，他是这里最大的官儿。

梁军的优点就是，他们绝对服从长官的命令。

先上来的梁兵跟着岳云平迅速向南追去。

李顾也在这时候登上了山顶，听说夏幽等人向北退走，一面让人搜索魏军大营，一面指挥大军向北追击。

白石岭就在前面。

欧阳炯远远地看见了如电，它站立在白石岭顶上的一棵松树上。欧阳炯大喊：“乌公子就在前面，快！”

众人越过石墙，看到了遍地的梁军尸体。

欧阳炯和夏幽互相看了一眼。左玉心中喜悦，这一定是乌醒石消灭了北路的梁兵，拉着欧阳丹赶紧往前跑。

马上要跑上白石岭的顶部了，松树下转出了一个人。只见那人白衣白袍，手拿一支绿玉萧。

正是乌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