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含蓄试探

乌醒石站在小苍山的东山顶上，向南望去。

红黄相间的大地上，弥漫着萧杀的气氛。

秋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远处，可以看见连山山脉起伏的模糊身影。

乌醒石站在那儿很久了，他像是僵立在那里，如一棵站在悬崖边的树。

左玉在自己的房间里，透过窗子，让目光越过山寨的大木桩子篱笆，落在乌醒石的身上。

她身后出现了欧阳丹。

欧阳丹顺着左玉的目光，向外望去，也注意到了乌醒石的身影。欧阳丹笑了：“想过去你就去吧，何苦要折磨自己呢。哪一天等我确定了我要依靠的人，我就啥也不管了，就直接扑上去，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也问。”

“你小孩子懂什么，我不是你。我在琢磨这个人，他为什么藏起自己的身份，而且看不出这个人的心思。”左玉说，像是并不是跟欧阳丹说话，更像是跟自己说话。

“藏起了身份？他吗？什么身份？这话怎么说。”欧阳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满是好奇。

“我发现他其实是我的旧相识，你说奇不奇怪，他居然不认识我，或者没有表现出认识我。”左玉说完，有些后悔，自己说过不会泄露这件事的。

欧阳丹听得迷糊：“你是说，你早就认识他，他也早就认识你，但是，现在，你们谁也不认识谁，还是……”

左玉笑了笑：“你听迷糊了，然后也把我说迷糊了。反正吧，我看不透他。”

幸亏欧阳丹粗粗拉拉的。左玉想。

欧阳丹也笑了：“你都看不透他，那我就甭看了，一定也看不透。这样吧，我看那个穆子同没在他身边，不如，你去探探他的底，我呢，去祸害一下穆子同去。”

“祸害？”左玉笑了。

“对啊，我喜欢看他无奈的样子。”欧阳丹说。

左玉很直接：“我看你，嗯，八成是有情况了吧。”

“去！反正，可以确定的是你有情况了。我这儿，不劳您费心。要是真有情况，老娘就直接拿下他，不跟你一样，磨磨唧唧的。”欧阳丹扬起傲娇的小脸儿。

“好好好，你英雄！去吧，去吧，我也去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东西。”左玉其实是很犹豫的。

欧阳丹转身出去了。

去还是不去？

犹豫了一会儿，左玉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轻轻出了门，朝乌醒石走去。

乌醒石的心情颇为复杂，但现在，也只能集中精力于眼前与梁军的这场战争上。他通过欧阳炯了解了李顾，更加认为这个李顾是一个棘手的角色。

长期以来建立的自信，尤其是策略上的自信，早就化为了无有。

他急忙派出了如电去打探消息。这会儿，他正焦急地等待着如电带来有价值的信息呢。

“乌公子，你倒是挺悠闲，有空在这里看风景。”

乌醒石听出了左玉的声音，也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样看来，我是不知你的了！但不知，是你藏得太深呢，还是别人不愿意了解你呢？”左玉走到了乌醒石的右边，与他并排站立。

乌醒石笑了下：“有些东西就是见不得光的，见了，就不好玩儿了。”这句话很有深意，包含了好多话在里面。

“我倒觉得光明磊落的好些。”左玉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有些事注定要在幽暗里存在，一旦被阳光照耀，就完全变了味道。”这句话听起来多文艺！

左玉倒是听出了些另外的东西：“总要有个理由吧。这样的说法太牵强了。”

显然，乌醒石也明白了左玉话里的话：“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件事都有它的始终。佛曰，不可说。也许只是没到时候，也许是说出来也不会被理解。”

“我懂了。醒石，我可以这样叫你的，对吗？”左玉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语气低沉了许多。

“名字只是个标记而已，叫我坷垃都行，别说是石头。”乌醒石说，但说过就知道自己口误了。

左玉笑了：“坷拉太脆弱了，还是醒石吧，石头还坚强些，只是——别太冷就行了。”话里有话，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话。

“你父亲叫我醒石，你也叫我醒石，这合适吗？”乌醒石笑道。

“我说合适就合适。醒石，你如果需要我给你分担些心事，只管说。”左玉钉住乌醒石的脸说道。

乌醒石一笑，却依然不敢看左玉：“我明白你的好意，只不过——有些事你替不了我。”

左玉转身意欲离开，转过脸去：“我明白。这样，虽然我替不了你，但是，我愿意为你出些力，你不要拒绝就行了。”

乌醒石很感激地看了一眼左玉的侧脸：“我可能真要拒绝你参与，因为太危险了。你这次到漓州来已经很危险了，也许以后还会更危险。”

左玉笑道：“危险才好，不危险也就没什么意思。这几天我总感觉以前的日子是白活了，只有现在这样的日子，虽然刀光剑影，却有意义。”最后这几个字，左玉说得很重。

乌醒石故作轻松地说：“唉，随你吧，我是救不了你啦。”

两个人一个向前看，一个向后看，沉默了好一会儿。

左玉确认了乌醒石的身份，心里倒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也许，不确认才更好一些。

她想，有些事真的就该在暗处待着。

……

连山县城。

李顾的军队开始集结，士兵们经过休整，都容光焕发，看得李顾也满脸堆笑。

梁军还有不到五万人，号称五万。

李顾在进行总动员：

“弟兄们，向东五十里，曾经袭击我们的军队就在哪儿等着我们呢，等着我们去把他们灭了，为死去的弟兄报仇。越过了小苍山，我们就继续向东，拿下漓州城。你们可能不知道，就在这几天，梁刺史已经率领军队进攻湖州了。两面夹击，用不了多久，魏国就会完蛋了。哈哈。”

李顾的话，引发了士兵们一阵大笑。

“这一次进攻小苍山，我已经安排了一个特别的计划，一定能很快把小苍山拿下。记住，见到敌人的将领夏幽，给我留着，我一定要活劈了他。”李顾说着，有意看了一下站在身后的曹金。

士兵们又是一阵骚动。

“行啦，岳云平将军前面开道，俞米弘将军殿后，我们出发！”李顾喊道。

大军浩浩荡荡，开始出连山县城，向小苍山进发。

马东枚在城门口的道旁送行。毫无疑问，他跪着呢，很虔诚的样子。

李顾的马走到他面前。李顾让马东枚起来，客气地说：“马县令，我此去拿下漓州城，以后你就是漓州刺史。这是你的孝心换来的。”

“多谢大将军。”马东枚心里很高兴，连说了几遍。

“所以，你要替我守好连山县城，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马东枚不住点头。

其实，李顾心里清楚，自己不会再回连山县城来了，除非，梁军失败了。

“大将军，刚才我发现，好像曹统领不见了。”

“噢，曹统领啊，我有事要让他去办。你去跟你义父告个别去吧，他在后边呢。”李顾忍不住笑了。

马东枚想，武十凯是骑兵，倒在步兵的后头，梁军的规矩的确跟魏军不太一样。

梁军步兵从县城出发了一段时间之后，两支梁军的骑兵部队才从县城悄悄出发。

他们分道前进，没有大部队那样招摇，没有旗帜，也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