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和我顶嘴!”彭庭被气得转过了身子,右手伸出了老长,用食指狠狠的隔空指着周昌馨。

周昌馨闭上了嘴,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辩了。

“身为宗妇,不仅不能为我侯府延续子嗣,还心肠歹毒,残害有孕的妾侍,今日我若不教训教训你,怕你就要让我长平侯府断子绝孙了。”彭庭一狠心,绾了绾挽袖子,上前两大步,又要动手。

周昌馨冷冷的看着她,眼神中冰冷一片。

彭俏和彭妙也静静的站在她们阿娘身后,冷冷的,似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彭庭。

彭庭被母女三人这骇人的目光看的心口一颤,按照以往,她们三人应该抱成一团,哭的涕泗横流才是。

彭庭心里慌的厉害,这次周昌馨从勇毅侯府回来,变得和以前太不一样了,他已经拿捏不住她了。

彭庭心里一动,眼神往周昌馨身后的彭俏和彭妙身上瞄去。

彭俏身高随了她阿娘,身高已经超过了彭庭。

彭庭厌恶的狠狠瞪了一眼神色冰冷的彭俏,又看向软软糯糯的,眼中隐隐有泪的彭妙。

“你们姐妹过来,你阿娘神志不清,以后不许你们这么亲近她。”彭庭重重一甩袖子。

“以后你们二人就在你阿婆面前尽孝,由你们阿婆教养你们。”

周昌馨神色越来越冷,眼中恨意越来越浓,双手越握越紧。

彭庭的话如最后一根稻草,将周昌馨对他的希冀彻底击碎。

“俏俏也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了,你阿娘以后要在院子里养病,你和妹妹的婚事,全由你阿婆安排,你阿婆自小就疼你们姐妹,定会给你们寻个如意郎君。”

“周昌馨,你心肠歹毒,不配为我侯府宗妇,今日我将她们姐妹带给我阿娘亲自教养,你自己在院中修身养性吧。”彭庭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看也不看周昌馨。

他是她周昌馨的天,也是彭俏和彭妙的天。

“彭庭,你做梦!”周昌馨咬牙切齿的说。

“贱妇!你敢不听我的话!”彭庭心头火起,双手一掀桌子。

桌子纹丝不动。

“世子爷,稍安勿扰,气大伤身!”金刀笑嘻嘻的轻按桌子一角。

彭庭涨红了脸,好像用力的一拳头出去,却打了个空。

“给爷放开。”彭庭又用力,太阳穴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桌子还是稳稳的,动都未动。

“别丢人了,彭庭!”周昌馨松开满是指甲印的拳头,接过已经端茶进来的方嬷嬷递给她的热茶,低低的说道。

“彭庭,你嫁给你十五年,在长平侯府,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今日,你就如此待我?”

彭庭自觉丢了面子,只好松了手,狠狠一拍桌子,心头火更盛。

“你有个屁苦劳。我阿娘说的对,你就是扫把星,你看看长平侯府,自你进了门,一日不如一日。”

“又是你阿娘说,你的嘴是长在你阿娘的身上么?还是你的脑袋长在你阿娘身上?”

“你什么都听你阿娘的。不说别的,这么些年,我的嫁妆全部给你们长平侯府填了窟窿,若不是我,这长平侯府,满府的人都喝西北风了。”

“你是长平侯府宗妇,打理庶务是你的本分,你将侯府的庶务打理的乱七八糟,又将侯府的铺子庄子都败了,这样大的亏空我都没有休了你,你今日还有脸和我说你的嫁妆!”彭庭如长舌妇一般,口沫横飞的和周昌馨辩解。

门外的两个姨娘听两个主子吵了起来,当下互相搀扶着,就往屋子里跑了进来。

“快去请老夫人过来,快去!”茜姨娘连忙吩咐小丫鬟。

小丫鬟愣了愣,才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孙嬷嬷觉得也许时机到了,先是跑到月亮门处,月亮门那,一个小厮挥着扫把,正低头认真的扫着落叶。

“小哥小哥。”孙嬷嬷试探的叫了叫。

小厮一把扔了扫把,抬头,一双眼睛闪着笑意。

孙嬷嬷这定是公主安排在大小姐身边的暗卫了。

“劳烦小哥这就去给公主报个信,大小姐要和彭庭撕破脸了,彭庭居然要把小小姐从大小姐身边带走,说要给小小姐寻婆家了。”

这暗卫一点头,将话重复了一遍后,转身就大步的往外跑。

孙嬷嬷唯恐周昌馨吃亏,一拍手,原地转个身,狠狠的跺了跺脚,吐出一口唾沫,也进了正屋。

“错都在我,是啊,一开始就是错了,大错特错。”周昌馨嘲讽自己。

“娶你本就是大错特错的事!你看看你,容貌德行,哪一样能够当得起宗妇?若不是本世子爷大度,早就以善妒和无子将你休回勇毅侯府了。”

“彭庭,你总说我无子,可我不是答应你将庶出子记在我的名下了么,记在我名下不就是我的儿子了么?你这口口声声的无子,是在赌咒你的儿子么?”周昌馨大大的喝了一口热茶。

彭俏和彭妙紧紧抿着嘴,面无表情的看着彭庭。

“毒妇,毒妇,真真是毒妇!”彭庭被气得嘴唇一个劲的哆嗦。

这暗卫一路上狂奔,从勇毅侯府的角落潜入听雨斋。

长乐听完暗卫的话,将一个小小的金桔握在手里,沉思了一下。

周昌茹轻轻问:“公主,真要断亲啦?”

长乐点点头,神色未变。

周昌柔吃了一瓣蜜桔,不在意的说:“断亲就断亲,大归的姑奶奶也比病逝的姑奶奶好。”

长乐轻轻的扣了扣炕桌,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也是周昌馨命好,挑的发作的时机对,赶巧今日周昌荣和哥哥都在府里,不然她也是束手无策。

“你去找世子,让世子带上人,一边哭一边去长平侯府抢人,说他们长平侯府为了和太子做亲戚,就要活活害死我们勇毅侯府大姑奶奶。”

“琉璃去寻道长,将彭庭和那太子表妹的事捅出去,怎么香艳刺激就怎么传。”

“笔墨去寻唐先生,让唐先生赶紧替大夫人写一份状纸,将大姑奶奶和侄小姐的处境写的越凄惨越好,彭庭宠妾灭妻,眠花宿柳,包戏子养小倌,水路旱路,荤素不忌,这些都写上,务必让彭庭今后再难娶到新妇。”

“阿茹阿柔去找大夫人,等笔墨拿回唐先生的状纸后,你们一起陪大夫人即可去京兆府击鼓鸣冤,状告彭庭杀妻弑女,迫害我世袭罔替勇毅侯府的周家嫡长女。”

“文房去取五万两银票,去寻赵总管。”

长乐刚说到赵总管,文房连忙说道:“公主,赵总管没在府里,您忘啦。”

长乐这才想起来,赵大康和周昌盛还在长乐县。

要办正事了,能露脸的人,划拉来划来去,手头上也就这么几个。

“文房去寻老侯爷,将银票给老侯爷,让老侯爷派个妥当人,将银票送给太子属官彭连春,请彭连春在太子面前替勇毅侯府说几句话,维护一下大姑娘的名声。”

长乐一连串的吩咐完差事,看着一行人各个都领了差事出去。

周昌馨正房内,金刀护卫着周昌馨母女三人,彭庭气得一个劲的大口喝着热茶。

彭老夫人坐着软轿急急赶到了儿媳妇的院子里,养尊处优的脸上怒气满布。

周昌馨以不变应万变,彭庭触到了她的底线,今日她是不能和他善了的。

“姑娘别怕,老奴已经传信给公主了,一切等公主回话再说。”孙嬷嬷趴在周昌馨的耳边给周昌馨鼓劲。

彭俏紧紧拉着妹妹的手,不理会阿婆骂她们的污言秽语。

彭老夫人早年是唱小曲的,被彭庭他阿爹看中了买回府里,生了儿子后又熬死了大妇,被扶正后儿子又做了世子,因此她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

“哎呀呀,好一出大戏呀。且让老身听听,这唱戏的是哪家的伶人?”彭老夫人一甩长长的袖子,唱作俱佳的问道。

“阿娘,她们疯了。”

“老夫人,您可来了,您可得给妾身做主啊。”

“老夫人,救命啊。”

“阿娘,阿娘。”

彭老夫人享受的被儿子和儿子的小妾包围着,坐在管事婆子费力给她搬来的椅子上。

周昌馨面不改色的喝茶,垂落眼皮,不看也不搭腔。

“俏俏,妙妙,你们乖,你阿娘怕是疯癫了,可别伤了你们的小脸,快来阿婆这里。”彭老夫人慈祥的笑着,招手叫两姐妹过去她这边。

彭俏和彭妙一起低下了头。

“哼,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狗肉上不了台面,给你们天大的脸面,你们也无福。”彭老夫人轻蔑的一哼。

孙嬷嬷和方嬷嬷,周昌馨的两个大丫鬟,站在桌子的这一边,沉默的和桌子的那一边的彭家人对峙。

彭老夫人软硬兼施,周昌馨软硬不吃,彭俏和彭妙低着头,像是两个木头人一般。

如此谩骂了快一个时辰,彭老夫人说的口干舌燥,连忙接过丫鬟手里的茶碗,猛地喝了一大口。

彭老夫人润了喉,又让小丫鬟给她捶腿,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忽然有婆子尖叫着从外面冲了进来,“不好了!打进来了!老夫人!周家世子爷带人打进来了!”

周昌馨猛地一下子站起来,眼中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了。

彭俏拉着妹妹的手,激动的带着哭音,喃喃的说着,舅舅来了,舅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