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难道还能是哪个主子不成?还不快老实交代,那天你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如若查不到偷盗之人,那就只能是你监守自盗,侯府如何对待偷盗主人财物之人,你是老人了,可都是知道的。”大夫人知道孙嬷嬷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当下提醒道。

“大夫人,咱们侯府,若是有那犯了偷盗之罪的家奴,那可都是先打断两条腿,再将全家远远的发卖出去的。”孙嬷嬷很快的接上大夫人这句话。

“大夫人容老奴细细禀告。”孙嬷嬷先给大夫人磕了一个头,然后直起腰来运了运气,才高喊了一嗓子:“是二太太和茂少奶奶!是二太太和茂少奶奶偷的公主的嫁妆,老奴敢拿性命担保!”

长乐愉快的拍了拍桌子,这也太快了,衙门里审案子也能这么快就好了。

周昌盛暗暗松了一口气,事情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很多,在他的预想里,大夫人要杖责奴仆,才会有人指正二太太。

琉璃也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要有人指认了二太太,公主的胜算就有了。

二太太顿时炸毛了,抬起头来,嘴边急的喷出了一嘴的白沫子来:“老娼妇胡说八道,满嘴嚼蛆,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偷的了。”

小窦氏也嗷的一声,哭上了,边哭边抽搭,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长乐小小的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就是二太太将东西偷走了,还真不知道小窦氏也伸手了,不过看小窦氏这一副此地无银的样子,肯定也少不了她。

还真是媳妇踩着婆婆的脚后跟,不知道是有样学样,还是原本就是一样的秉性。

一样的蠢笨如猪!

孙嬷嬷跪在地上,正好和瘫在地上不起来的二太太同高,对骂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前天,五少爷和琉璃在正屋照顾公主,老奴不敢打扰,就先让礼部的大人们将聘礼箱子抬进了听雨斋,想着等五少爷得空了,再将这些财物向五少爷禀明了。”孙嬷嬷单手叉腰,一只手指着二太太,气势汹汹的接着说着。

“当时在听雨斋,可是只有二太太您带着丫头一遍遍的绕着箱子看,还是大人们说他们要和老奴交接单子,才把您撵了出去。”

“下午公主晕倒,老奴着急拿对牌请御医,听雨斋乱成一团,您那房的茂少奶奶和外院刘管事差点在听雨斋的耳房外撞成一团,刘管事当时还给茂少奶奶磕了好几个头,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

“老奴就想问问您,上午您在放着财物的耳房外转悠,下午您儿媳妇也在放着财物的耳房外转悠,这不是踩点是什么?”

孙嬷嬷就差把手指头点在二太太的额头上了,她一个奴才都不会想着去偷公主的嫁妆,她堂堂一个侯府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小姐,居然眼皮子会如此之浅。

浅也就罢了,还如此之蠢。

“放屁放屁,你这是含血喷人,我活不了了,一个奴才居然这么冤枉我,快去叫二老爷来,我就要被逼死了,我活不了了。”二太太顿时先干嚎了几声,给自己壮胆。

周昌盛一脸的错愕,二房一直不堪,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平时总是高高在上,总用眼角斜瞟他,用眼皮看着他,用鼻子哼他的二房嫡夫人,居然这么泼妇,这么的这么的,嗯,下三滥吧。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周昌盛一直以来的嫡庶观念,有了毁灭性的冲击,他觉得自己的脊梁在慢慢变直。

大夫人额角的青筋都在蹦,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简直是把勇毅侯府的脸面给丢了个干净。

“衙门里的大人们,审案子才讲究个人证物证具在,咱们这些内宅妇人,就不用这么多讲究了。”长乐愉快的拍拍手说。

二太太哭的猛然一个收音,她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老侯爷昏迷不醒,世子爷闭门不理事,大夫人不会喜欢这个庶子媳妇,必不会管她们的事情。

所以大不了的也就是打打嘴仗,她可不怕。

“既然有人指证是二太太偷盗,为了还二太太一个清白,免得二太太想不开,寻了短见,咱们就搜一搜二房,尽早洗脱二太太的嫌疑,免得冤枉了二太太,大夫人您看如何?”长乐公主笑的温婉,苍白的嘴唇嘲讽的翘起。

“我最后问你们一遍,是不是你们婆媳偷盗了公主的财物?”大夫人没有接长乐的话,而是又问了一次。

不到万不得已,大夫人也不愿意将二房得罪狠了,毕竟二房身后站的是侯府的活祖宗,一个孝字压着,她也缚手缚脚。

“无凭无证的,这个老娼妇信口雌黄,我没有偷,我看谁敢搜我们二房,我要去找侯爷给我们二房做主!”二太太抓着帕子,把大腿拍的啪啪作响。

小窦氏身子抖了抖,这才怕了。

雀儿抬起脸,想要张嘴,被二太太兜头一个耳光打的嘴角流血。

“我看谁敢搜我们二房的院子,快,去找老夫人,咱们二房要让大房逼死了,快让老夫人给我们二房做主啊!”二太太大腿拍的啪啪响,一边高声的叫着。

大夫人看二太太居然还能下死手打贴身丫头,气不打一处来,又听见二太太又搬出来老夫人,怒火一下子就冲到了脑仁里,正要喊人进来,门口的小丫鬟打开帘子,屈膝给大夫人行礼后,说外院赵大管事求见大夫人。

大夫人平息了一下怒气,心里一喜,莫不是老侯爷醒了,让小丫鬟赶紧让赵总管进来说话。

长乐缓缓转着手里的茶碗,外院赵大管事,赵大康,老侯爷的贴身长随。

赵大康即来,老侯爷就是醒了。

老侯爷以前并没有昏迷多久,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不过,这次,她还是让老侯爷多病一段时日吧。

她倒要听听,老侯爷是要传怎样的话给她听。

赵大康身姿笔挺、目不斜视的进了议事厅。

大厅里鸦雀无声,就连二太太和小窦氏也一声不响的悄悄站了起来。

赵大康是老侯爷的心腹,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赵大康先给大夫人作揖行礼,然后转身干脆利落的给长乐公主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后,才传老侯爷的嘱咐。

“大夫人,老侯爷刚刚醒了,喝了药,听说了您这边的事后,老侯爷说公主刚刚归到勇毅侯府,诸事不便,请您费心多多照看一些,千万不能委屈了公主。还有,侯爷说,请大夫人另外拨一个大些的院子给公主和驸马居住,另外在派些老成的婆子丫头精心伺候着公主!”

赵大康传完了老侯爷的话,不管众人的脸色如何,微微给大夫人和长乐拱手,就转身出了议事厅。

全场悄然无声。

长乐的心里又酸又软,老侯爷果然面冷心热,如此的给她做脸,老侯爷还是以前那个老侯爷,为了这个慈祥的翁翁,她也要保住这座在风雨中飘扬的勇毅侯府。

老侯爷给公主长了脸,却也给了大夫人没脸。

周昌盛内心一阵翻腾,眼睛有些模糊,昨天他去和翁翁说公主要讨要嫁妆的事,他把欢喜的原话一字没落的说给了翁翁听,翁翁当时虽然没有清醒,却也将眉头皱了起来。

“茉莉、丁香,你们现在去外院找吴管事,让吴管事多带几个有力气的小厮,把二房的长青院里里外外给我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大夫人虽然被老侯爷的话说的有些脸上发烧,但是同时心中也一阵暗喜,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二房也好。

二太太拔腿就要往外冲,没想到一把就被孙嬷嬷拦腰抱住了。

小窦氏身子一软,半趴在地上,和芳草一起瑟瑟发抖,却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菩萨保佑。

“反了天了,居然敢搜我们二房,这日子过不了了,公主也要讲理啊,公主也不能欺负人啊。”二太太嚎啕大哭。

“老侯爷,您老来看看吧,公主欺负人啦。”

“世子爷,你也来看看吧,你这庶弟现在有了公主做靠山,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居然敢欺负你二伯娘了。”

“二老爷,二老爷,快去找二老爷,咱们二房被人骑在头上拉屎啦。”

“这勇毅侯府,不给我们二房活路啊,世子爷,你这剩下这一个亲叔叔啦,世子爷啊,你可得给我我们做主啊。”

二太太这才慌了,老侯爷醒了,大夫人并没有袖手,她一下子慌了神。

长乐低头把玩茶碗,不理会二太太杀猪一样的嚎叫。

众人全都看猴戏一样的看着二太太撒泼。

“凭什么只搜我的院子,昨天听雨斋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按理说都有嫌疑,凭什么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二太太索性心一横,开始胡乱攀扯。

“抬嫁妆那天,大姑奶奶也回了府,大姑爷也带人进了内院,大夫人你这心偏到没边了,我倒是很怀疑,公主的嫁妆就是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合伙抬走的。”

大夫人怒极,将茶杯一下子摔在二太太脚下。

“胡说八道,满嘴胡吣,你做婶娘的,居然敢攀扯出嫁的侄女。”

二太太才不管这些呢,索性仰着脖子,插着腰,泼妇一般和大夫人手指对着手指。

“谁不知道大姑奶奶夫家如今落败了,长平侯府被人生生骗了两百万两白银,府里现在一个铜板没有,当票到是好几匣子。”

大夫人感觉自己的肺管子都被杵破了,阿馨所嫁非人,带着两个女儿,日子难过的很。

长乐皱眉,想起周昌馨来。

周昌馨在她嫁入侯府后半年,就投了井。

周昌盛和周昌荣小时候都被周昌馨带着玩过,都对他们的大姐很有感情,在周昌馨死了之后,二人难过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