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看着大头人,大头人也看着无论,对盲蛇如此了解,不是一句简单的偏方能掩过去的。

无论将纸条收入袖中,捋了捋自己几根胡须,冲着大头人说:“我从小入道,偶尔会有所感,这是我有一天入定时感受到的天地玄机,玄机里就有关于这盲蛇的一点讯息。”

周昌盛和言峰一听就知道这是无论在胡说八道。

赵爻眼睛止不住的抽筋,睁眼说瞎话,老道士也不怕他们祖师爷在他梦里让他重新入道。

可大头人却深信不疑,他们大巫师也是这样说,天地玄机,偶有所得。

大头人和其余苗人恭敬的给无论行了他们苗人表示尊敬的手礼。

“道长远道而来,先休息休息,喝点酥茶在吃点马□□!”大头人手一挥,给无论等人让出了一条路。

赵爻被大头人一挥苗刀斩断了麻绳,他活动活动手脚,又看到孔大婶一家站在她们家门口,毫发无伤的冲他招手,他也招了招手,放下了心。

伤及无辜不是他所愿,相信公主也不会看见无辜之人被连累的。

惊雷和烈焰一个前一个后,将众人护卫在他们中间,牵着马,走进了这个小庄子的最深处。

大头人将一行人让进了屋子里,围着屋子中间一张圆圆的大桌子,众人坐了下来。

惊雷和烈焰等人跪坐在言峰等人身后。

苗人们热情的端来滚烫的酥茶、麦饼和块状的马□□,殷勤的请言峰他们动手。

言峰还没见过如此热情的苗人,他端起镀金的大碗,看了看碗里粘稠的酥茶、红色的花瓣、还有芝麻花生和一些油星,味道有些腥膻,他看大头人满怀着笑意和鼓励的脸,尝试喝了一大口。

复杂的古怪的味道从嘴里到脖子,再到肚子里,言峰白皙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又辣又油又腥又膻又热,言峰强强咬着牙,才没有吐出来。

大头人冲言峰竖了竖大拇指。

“殿下好气魄,第一次喝咱们苗家的酥茶,不呛不吐的,都是我们苗人的朋友。”

无论眉心一跳,想起了长乐说过的云南神医谷的荀邑。

言峰强自镇定,这股冲脑子的劲道过去后,又有点隐隐的余味,勾的他还想要在喝一口。

言峰就又喝了一口,这次觉得腥膻味道少了些,酥香的余味重了些。

大头人拍着桌子,一叠声的说着:好好好!

周昌盛也喝了一小口,动用了真气才没有吐出来。

这味道,他真心觉得不该叫茶。

无论面不改色的端起碗,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酥油茶,拿着麦饼掰开,泡在酥油茶里,用手捞着吃。

大头人对无论点头,心里的尊敬更加旺盛了。

周昌盛和言峰也学着无论的样子,用酥油茶泡这麦饼吃,几口下去,才吃出味道来,越吃越香,越吃越觉得身上有劲。

惊雷和烈焰等人也慢慢吃了起来。

“大头人是隶属哪个苗寨?”无论边吃边问。

“我们是广西塞隆镇的老苗,我是我们镇的大头人安措!”大头人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言峰等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吃食,给安措作揖。

无论失望的点头,荀邑是云南神医谷的人。

“安头人知道云南神医谷的苗人么?”无论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大头人摇摇头,说:“道长您有所不知,我们苗人轻易不出苗寨的,您说这个什么谷,我从没听说过,要不是每年这个时节我们都要来神山,我们就连官话都不会说。”

“请问大头人,您想要盲蛇,是为了什么?”周昌盛放下手里的麦饼,问出了他一直关心的问题。

大头人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右手在胸前做了一个捂着心脏的动作,才说道:“我们族的大巫师是神选之女,每个大巫师都是上届大巫师在棺木中死后产下的神女!”

周昌盛和言峰闻言都大吃一惊,死后还能产子,这可是天下奇闻。

无论皱眉,若是一次馆内产子还能说是巧合,每个神女都是在棺木中出生,这就不知道是神迹还是人为了。

要说这世上的鬼神之事,可远远没有人事可怕!

“大巫师体质阴寒,寿命不长,所以我们历代都有祖训,每年这个时节,都要来昆仑山长住一个月,寻找神物,只要找到神物,就能解了我们大巫师的阴寒体质。”

大头人又问无论:“道长,你们对这神物,所知甚多,到底是何原因?”

赵爻低眉顺眼的端在在一旁,目不斜视。

无论放下手里的碗,右手做了个道家的揖,神秘的说道:“我们这一派也有祖训,一切都是天意,不可说不可说。”

大头人微微张嘴,并无半点怀疑,还连连点头,因为道长的话和他们大巫师的话,真是一模一样。

言峰和周昌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并不多说一句话。

“这位小兄弟,虽然年纪轻轻,武艺却高强,神物来无影去无踪,却被这位小兄弟发现了踪迹,我们有得罪之处,小兄弟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大头人端着一碗黄酒,豪气的先干了一碗,又站起来给赵爻鞠躬赔礼。

赵爻只好也站起来,还了一躬,心里却嘀嘀咕咕,放蛊虫迷晕他,又打人闷棍,绑无辜之人做人质,这些苗人,可不像他们嘴里说的那么光明正大。

无论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冲着大头人向周昌盛努嘴。

周昌盛会意,伸手端起一碗黄酒,“我敬大头人一碗酒,相逢即是有缘,大头人爽快,我周某佩服!”

大头人哈哈哈大笑,和周昌盛碗碰着碗,两人都一饮而尽。

言峰也端酒,斯斯文文的劝酒:“大头人英雄豪杰,我时常听闻苗疆多有异人异事,心向往之却不能亲去,此次偶遇大头人,大头人定要多给我等讲讲苗疆的异人异事!”

大头人和几个苗人小伙看言峰举止有礼,言语中对苗疆颇有推崇,都很是得意,他们出了苗寨才知道这天下的广大,才知道他们苗寨的闭塞。

发财和四两拎着大大的酒桶,殷勤的给众人倒酒。

一个时辰,大头人一众人就被灌倒了。

周昌盛招来外面值守的苗人将他们大头人扶去休息,他们一行人跟着赵爻,去了孔大婶一家休息。

赵爻赔了不是,又给了孔大婶一百两银子做赔礼,孔大婶一家也就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伤到哪里,毫发无伤的回到家,又得了一百两银子,自是乐不可支,一家上下,欢欢乐乐的腾房间烧开水。

言峰冷眼着看孔大婶一家眉开眼笑的拿着银子,转身就忘了被绑架的恐惧。

斗升小民,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委屈什么叫愤怒。

发财和四两给言峰、周昌盛和无论端来三盆滚烫的洗脚水,就被无论撵出去休息了。

赵爻自己端着一盆热水,挨着言峰坐着。

惊雷和烈焰两人替换着在外面守夜。

四人喝了不少的酒,此刻双脚泡在滚水里,喝着清茶,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说说吧,有什么想法。”无论先说道。

“这位大头人到是有几分城府,他说话,虚虚实实,真话假话掺着说。”言峰轻笑,缓缓的说道。

无论点点头,他对苗疆巫蛊之术也只是略有了解,和苗人以前也没有打过交道。

“他们的大巫师,我觉得不像是他们说的是体质阴寒,反而像是中了尸毒。”周昌盛也说道。

“他们历代大巫师都是在棺内出生,可婴儿什么时候出生,婴儿什么时候出棺,难道也有时辰安排?还有,谁知道上一任的大巫师是自己入馆还是被人强制入馆的?”无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言峰闻言,低头也叹了一口气。

“神女巫师的,总要有不同常人之处才好!”周昌盛也叹了一口气,道长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比起神鬼,人心才是最可怕!

“阿爻说说看,他们这一行人,身手如何?”无论看着赵爻。

“身手一般,要是打架,他们这一群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他们苗人善用暗器和蛊虫,单单就是几条虫子,十个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赵爻蔫蔫的说着,昆仑山之行,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块绊脚石。

言峰安慰的拍了拍赵爻塌着的肩膀。

周昌盛幸灾乐祸,该!

想起小时候被他按在泥里摩擦的窝囊气,周昌盛又解气的哈了一声。

赵爻瞪了周昌盛一眼,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

无论左脚右脚互相踩着,舒服的嘴里直哈哈。

“阿爻你说说,那鬼丫头让你找盲蛇,然后呢?”无论问赵爻。

“公主就让我来昆仑山打听盲蛇,打听到盲蛇或者看到盲蛇的踪迹后,就让我按照锦囊行事,其余并没有说。”赵爻答。

“欢喜说,只要一盏盲蛇的血,不能杀了这蛇?”周昌盛问。

言峰看着无论,他在出发前,已经将他梦见一张药方的事情和无论全盘托出。

可道长却在长久的沉思之后告诉他,并不是有了药方就能立即着手配药,如何配药、按照什么比例进行配药和如何服食,都需要有精通药理之人来操作。

不然药方上的东西,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我的意思也是如此,这盲蛇天生神物,剧毒无比,我们门派有本《百毒谱》,盲蛇在上面有记载,此物全身是毒,却也全身是宝,杀了无异于杀鸡取卵!”无论摇着头,又开始揪自己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