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等着她长大

“好好好，你只要到了时辰上马车就行，这点小事，驸马还是能安排妥当的。”周昌盛摸了摸长乐薄薄的刘海，想着欢喜归到侯府已经半年多了，每日耗费心神，思前想后，饭食用的不多，脸也还是尖尖的，眼睛细长，身子瘦的只有一把骨头。

周昌盛有些心疼，欢喜身上带着秘密，她一人承担了很多，这些秘密这些事，她没有告诉她的亲哥哥，也没有告诉他周昌盛，就只是凭她一人，在慢慢的努力着。

暖阁里的火炕已经烧热了，周昌盛额头上慢慢出了汗，长乐被热气一烘，脸上显现了难得的红润，周昌盛看天色已经暗了，到了他开笔做文章的时辰了，却懒洋洋的不想动。

“五哥，你打发人去趟江府，让江大人那天抽空也去一趟白水寺，已然定了亲了，成婚前多些了解，利于婚后生活。”长乐想着江生的性子，怕他太沉闷，委屈了周昌茹。

“好，我一会就吩咐二两，让他明日去江府和江大人说一声。”

“我明天亲自去和大夫人说，也带着几位姨娘一道去寺里祈福。”长乐吃着周昌盛给她剥的蜜桔，说着后日去寺里的安排。

“几位姨娘同去，怕是府里的车马不够，我一会吩咐发财去和言府借两辆马车。”

“哎，五哥辛苦了。”长乐将橘子分成两半，递给周昌盛。

周昌盛温柔的笑，慢慢咬破了橘子瓣，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充斥到心里。

长乐手里又拿起一个蜜桔，想要自己剥开，被周昌盛抢在他手里。

“不能多吃，容易胃疼。”

周昌盛笑的温柔又温暖，带着宠溺的捏了捏长乐的鼻子。

长乐一个晃神，这样的亲昵，他们以前就算是夫妻，也没有这样。

而且现在她看周昌盛，就和看自己的晚辈一样。

周昌盛没有注意到长乐的神色，他从旁边拿起一方帕子，抓起长乐的手，一根根的给长乐擦干净手指。

周昌盛低着头，浓密的眼睫毛在眼睛下投射出一片的黑影。

长乐看自己瘦弱的手指被周昌盛握在他宽大温暖的手心里。

即将十六岁的周昌盛已经不在激愤，他认清了自己，有了努力的方向和目标，每一天都在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样很好，像待妹妹一样待她，等有一天，她可以离了这侯府，想必也可以友好和平的和他告别。

如果最终还是不能离了这侯府，那么，相敬如宾的生活，亲如兄妹，也好过爱恨情仇加身。

长乐想着心事，过了年，她才十三，如果可能，她要试试能不能这一生不来葵水，荀邑以前说过，她的身体，初葵越晚越好。

等过两年，给周昌盛好好挑几房小妾，小一辈的出生后，哥哥羽翼也该丰满了，到那个时候，她就搬到温泉庄子去住。

这一回，她要畅畅快快的活一次，也许活不到白头，但是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开心满足。

“天儿不早了，公主喝一碗牛乳就安歇吧。五少爷还要看书，奴婢将您的宵夜给四宝了。”琉璃用托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飘着奶香的小瓷碗，掀了暖阁的帘子走进来。

长乐接过雨过天晴色的瓷碗，翘着小指头，用小小的银勺，一口口的舀着甜甜的带着奶香的蛋羹。

长乐脸上带着沉思，目光盈盈水润，丹凤眼在顾盼间带着细碎的水光，两道没有修过的弯弯的略有些稀疏的眉毛总是习惯性的高高的挑起，颜色总是有些淡的嘴唇，说出的却是惊人之语，周昌盛无论如何不能完全把欢喜当做十二岁的孩子。

周昌盛看长乐伸出红红的舌尖，轻轻舔去上嘴唇白白的蛋羹，吞下去后，红红的舌尖又舔了舔下嘴唇。

周昌盛已经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也做过春梦，身体也已经发育，胡子几天不刮就能长满一脸。

周昌盛猛地站起来，扔下一句：“欢喜你早点安歇，我去读书了。”就跑出了内院。

长乐和琉璃面面相觑，不知道周昌盛这急匆匆的是为了哪般。

琉璃笑着伺候长乐更衣沐浴。

“最近老夫人那有什么动静没有？”长乐泡在微微有些热的浴桶里，忽然想起来侯府的这个老祖宗。

琉璃抓起一把花瓣，洒进了浴桶，想了想，说道：“田嫂子说，老祖宗就是气性大了些，打人骂人的也还好，还有，老祖宗嫌大夫人给她选的丫鬟服侍的不好，自己又另买了几个小丫鬟。”

长乐警觉起来。

“这几个小丫鬟的来路赵总管知道么？”

“田嫂子说，赵总管查过，来路没问题，不过田嫂子说过几次，老祖宗买的这几个丫鬟，看着妖妖道道的，水蛇腰大胸脯勾魂眼，满府的少爷都还小，不知道老祖宗存的什么心。”琉璃还没见过老祖宗院里的丫鬟，只能干巴巴的重复田嫂子的话。

“能有什么心思，这满府上下的爷们，除了世子就只有咱们驸马爷了。”长乐捧起一把花瓣，又扬在水里。

老祖宗的手段，也就这几种，毫无新意。

琉璃看长乐瘦的肋骨一条条的身子，有些着急，公主实在是太小了。

“姑娘，那怎么办好？那可是侯府的老祖宗，长辈赐不敢辞。”

“傻琉璃，怕什么？她要是敢给咱们驸马送美艳丫鬟，我就敢把丫鬟的脸抽花了。”长乐大力拍了拍水花，做了一个抽鞭子的动作。

“可是姑娘，若是老祖宗让丫鬟直接去找五少爷，那，那，那。”琉璃支支吾吾的说着。

“那我就管不着啦，琉璃，现在咱们只能管好听雨斋，再说了，腿在周昌盛身上，心也在周昌盛身上，他若是不愿意，大可以一走了之，如果他愿意，难道我还能把他绑在听雨斋，不让他出门么？”

“姑娘的话，怎么听着这么丧气呢？”琉璃嘟囔着。

“我觉得五少爷不像是那样的人。”

“傻琉璃，你还太小，还不懂男男女女这种事。”长乐低头看自己的胸脯，声音有些冷的说道。

“女人总是感情走在前面，男人却是快活走在前面。”

“女人要的少，男人要的多。而且男人在每个阶段要的都不一样。”

“年少时，需要的是同心同德；贫困时，需要的是患难与共；年纪大了或者发达了，即需要如花美眷的陪伴，又需要解语花的共鸣，还需要贤内助的辅助；最好这个女人有着最美丽的脸庞，最妖娆的身段，最纯粹的感情，最风骚的风情，最聪明的头脑，最开明的胸怀。琉璃你想想，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全部满足。”长乐问着。

琉璃轻轻拢着长乐的湿发，没有说话。

“所以啊，小琉璃，等你遇到一个，只因为你是你才喜欢你的人，你可不要犹豫，一定要扑上去，亲亲他，摸摸他，睡了他，大胆的嫁给他。”长乐忽然语意一转，说起了琉璃。

“姑娘比我还小呢，怎么好意思管我叫小琉璃。”琉璃拿着帕子，轻轻擦干净长乐的湿头发。

“宫里一年，相当于你们这一辈子，我在宫里住了十二年，相当于活了琉璃好几辈子了。”长乐笑，语气中却透着沧桑和疲惫，仿佛走过了长长的岁月。

“姑娘已经从宫里出来了，那就相当于重新活了一次，以前的都不作数了。”琉璃心疼的说着。

“是啊，重新活了一次，这是多大的福运。”长乐长长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

周昌盛心里燃着一团火从内院的暖阁里落荒而逃，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在通通通的狂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无头苍蝇一般回到外书房，坐立不安，他只好打了两套拳，直到手脚酸软，满身的大汗，才感觉心头的火下去了一些。

将四个小厮叫了进来，挨个派了差事，又吩咐发财打水他要沐浴。

发财看周昌盛绷着嘴角皱着眉，也不敢说话，手脚麻利的提完水，就蹑手蹑脚的守在净房外。

周昌盛坐在浴桶里，觉得水温烫的他嘴里都要冒火了。

“发财，再去提两桶凉水里，要井水。”

发财撒丫子又去提井水，在周昌盛要发怒的眼神下，将冰凉的井水倒进了浴桶。

冰凉刺骨的井水将周昌盛旺盛的心火浇灭了一些，周昌盛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好了，你也去歇着吧，明早早点叫我。”周昌盛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上，将发财打发走了。

发财躬身告退，心里怀疑五少爷是不是发烧了。

明明水很冰，少爷的身体却还是通红滚烫。

周昌盛泡了一个时辰的凉水，胡乱起身擦了擦，拿了一本兵书，去了卧房，没一会就睡着了。

可欢喜却在他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