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23日,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秋分,也是周亦薇的十九岁生日。

周陈瑾把所有的工作在上午完成,空出了下午的时间去医院看周亦薇。他去的时候在花店买了一束栀子花,花叶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他眸光沉沉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孩,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他垂下头,低声喃喃:“周亦薇,你真是我见过最懒的女孩子了,都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呢……”

“习惯了你大大咧咧的样子,也习惯了你对我的冷语相向,”周陈瑾苦笑出声,脸紧贴着她的手背,眼眶微红,“……要是你知道,我每天都趁你睡着的时候,拉着你的手……你肯定会生气吧……我知道的……你肯定会生气……”

时间沉寂,躺在床上的女孩并不会做出任何的回应。

周毅站在门口看了会儿,默默地转身离开,走到窗边给周亦扬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周亦扬喘着气,贴着手机说话,“爸,有什么事吗?”

周毅听出他呼吸有些急促,他问:“亦扬,是刚跑完步吗?”

“对,”周亦扬回答,抬手擦了一把汗,抬步迈上了阶梯,“我姐怎么样了?”

周毅回:“你姐她很好啊,陈瑾那孩子陪在她旁边呢。”

周亦扬点点头,目光落在旁边的树上,他低声道:“今天我姐十九岁生日了……”

“是啊,”周毅笑了笑,又说:“你今天也生日啊,生日快乐,亦扬。”

周亦扬也笑,“谢谢爸,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国庆的时候回去看您和姐。”

周毅在这边点头,又连声说:“好好好,中秋回来。”

父子俩又说了会,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谢榭跑完最后一圈过来搭他的肩,气喘吁吁地跟他说:“我真是服了你,大哥,跑步跟不要命一样。”

周亦扬冷着脸把肩上的手拿开,扭头喊坐在阶梯上的张理,“走吧,肖柯还在宿舍等着呢。”

张理点点头,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跟在身后。

被撂在后面的谢榭哀嚎一声:“还是不是兄弟啊,等我一下!”

周亦扬一回宿舍就去冲了个澡,换了一套灰色系的卫衣,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等另外两个人。

谢榭和张理两个为了个吹风机抢来抢去,旁边的肖柯眉头跳了跳,给他们一人来了两脚。

谢榭拍着屁股上面看不见的灰直嚷嚷:“我靠!肖柯你是真能下得去脚,老子才刚洗完澡!”

肖柯没搭理他,走到周亦扬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亦扬,时间快到了。”

周亦扬点点头,站起来,“走吧。”

张理匆匆忙忙地换好鞋子,也跟着后面出了门。

toyouth。

四个人进到包厢时,沙发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荆楚楚是和谈渊一起来的,这会儿看见周亦扬进来,立马起身朝他走过去,“亦扬。”

周亦扬点点头,跟她坐在一起。

谢榭一看见荆楚楚就眼冒星星,笑得跟朵花似的凑过去,“楚楚,好久没见你了!”

荆楚楚矜持的朝他笑笑,解释说:“最近有些忙,所以很少和大家聚在一起。”

荆楚楚加入了主持社,声线又清新好听,所以社长就经常喊她去社里帮忙。

谢榭撇撇嘴,说话声音有些委屈,“才大一,怎么就忙成那样了。”

周亦扬微微皱眉,瞥了一眼硬挤过来坐的谢榭,“肖柯,把他拉走。”

肖柯起身,一把将人往另一个座位上捞,右手扣住他的脖子,“你别扭来扭去,等会儿又囔囔脖子疼。”

谢榭死命的扒着脖子上的手,哀嚎:“有你们这样做朋友的吗,全他妈的欺负我一个人!”

张理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着热闹,摇摇头,“真是死性不改。”

“……”谢榭瞪得眼珠子都出来了,他骂道:“张理,你又说屁话!”

包厢里的几个人对这情形早已见怪不怪,荆楚楚拿上沙发上的包,对着周亦扬说了句:“亦扬,我找你有些事,我们出去说。”

周亦扬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包厢外的走廊,周亦扬懒懒地靠着墙,左手插在裤袋里。

荆楚楚打开包,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一个白色的打火机,“亦扬,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谢谢。”周亦扬接过白色打火机,随手把它放进口袋里。

荆楚楚看着他的动作神色暗了暗,低头苦笑了声,又很快整理好情绪,“和周叔叔通过电话了吧?”

“嗯,等国庆放假再回云溪。”

“好,”荆楚楚看着他,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周亦扬唇角扬了扬,“好,我来买票。”

“哟,两个人买票回哪去啊?”赵珂走过来刚好听见两个人说买票的事,他挑挑眉,戏谑地问道。

荆楚楚喊了声,跟他解释:“赵哥,我就是和亦扬商量买国庆回云溪的票。”

这两个人,一个明明就喜欢,但不开口说;另一个呢,又装作不知道。赵珂摩挲着下巴点头,也不去点破,伸手去搭周亦扬的肩,“你小子,今天生日是吧,今天赵哥请客。”

周亦扬歪着头看他,“行,赵哥请。”又去喊荆楚楚,“走,进去了楚楚。”

“好。”

三个人推开包厢进去,里面的谢榭和张理已经唱起来了,明明听好听的一首歌,硬生生给唱出另一种调。

“不要你离开/距离隔不开/思念变成海/在窗外进不来/原谅说太快/爱成了阻碍……”

肖柯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好好的一首《花海》被你们俩唱成了啥哟。”

谢榭拿开嘴边的话筒,扭头瞪了他一眼,余光瞅见进来的几个人,立马过去拉赵珂,“赵哥,快来快来,选一首你最拿手的!”

赵珂笑着拍拍他的肩,“这可不行啊,这要是让你嫂子听见了我回家得跪搓衣板啊。”

谢榭啊了一声,双手捂着心口做伤心状,“我可真是太痛心了,一个两个的要不要这么虐狗啊!”

“虐谁了啊,嚎得声音这么大,我跟茵茵在门口都听见了。”

包厢门从外面推开,桑夏挽着方茵茵走进来,视线落在谢榭身上。

谢榭可怜巴巴的跟着桑夏告状,“嫂子,赵哥连首歌都不唱给我听,他拒绝我,我很伤心。”

桑夏捂嘴笑了笑,伸手去拉赵珂,“这你可不能怪你赵哥,是我说得他只能唱歌给我一个人听。”

赵珂揽着桑夏肩膀,看着谢榭点头,“你嫂子说得没错。”

谢榭晃了晃脑袋,把挡在面前的张理推开,一脸谄媚的去看桑夏,“嫂子,正好您在这,今天也是亦扬生日,就让赵哥唱一首,我可太想知道‘toyouth前歌神’的魅力了,我都想得睡不着觉……”

肖柯一幅看不下去的样子,牵着方茵茵小声地的说:“他脑子不太好,别理他。”

周亦扬和荆楚楚对视一眼,也笑出了声。

张理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谢榭,把话筒一扔,人跑了。

桑夏推开眼前的脸,另一只手扯过赵珂连连点头,“行行行,我答应了,谢榭你厉害,你对你赵哥这么喜欢我都不好意思拒绝。”

“谢谢嫂子!”谢榭欢呼一声,狗腿地倒了杯水放进桑夏手里。

谢榭切了歌单,把话筒递给赵珂,自己站在旁边像个迷弟一样的盯着他看,又回过头提醒其他人,“好了,我赵哥要开始唱歌了,大家安静听啊。”

前奏慢慢响起,赵珂拿着话筒,开始唱——

“糖的眼神无辜且甜蜜/经常粘着你/过分想要你……”

赵珂一边唱一边转身,视线落在靠着沙发扶手的桑夏,目光逐渐深情。

“没有了我的浪漫/他们算什么浪漫/你就只能够抱憾/失去了我的平淡/才是真的平淡……”

……

聚会一直到晚上九点,大家才离开,走得时候谢榭还拉着赵珂说要拜他为师,要跟他学唱歌,赵珂则一脸嫌弃地推开他,拉着桑夏飞速离开。

周亦扬给荆楚楚、肖柯他们几个打了个车,让他们先走,自己就靠在江岸的栏杆上,看着江对岸的霓虹灯光沉默地吸着烟。

他手里拿着荆楚楚送的那只白色打火机,拇指摩挲着底部刻的字母。

j。荆楚楚。

他轻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黝黑的眸子隔着烟雾看着对岸,路灯照射下的行人影子被拉长,店铺里的音响放着那首他主唱的歌,在幽深的夜里听起来莫名的有些伤感。

路过的行人也跟着轻哼,他闭上眼睛,夹在指尖的烟被江岸吹来的风吹的忽明忽灭,歌词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我等尽花开/又迎来花落

就算是迎来黑夜/也还有月光/陪着你

你要相信/不论是晨时的朝阳

还是落日的余晖/它都可以成为照亮我们的光

所以/别再难过/也别再彷徨

就在十八岁的这一年/去看一看/去闯一闯

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那是少年最青春的模样

而你也依旧/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

而你也依旧/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