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说起来，她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这座岛上没有警察呢……果然还是人鱼岛那时候，姗姗来迟的福井县警留下印象太深了吧。

除此之外，她在发现麻生圭二案件可能是被忽视的谋杀案之后，就在警视厅资料库中查过这起案件的当初资料，却只发现了一份粗略的案件报告。

连目击证词笔录都算上，也就寥寥几页的那种，记录人员是搜查一课xxxx。

所以下意识就忽略了月影岛居然还有驻守警察这件事。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消息。以在职刑警的身份，想要从当地警方那里拿到更多的线索和信息简直轻而易举。

这样还等什么村长带他们去看公民馆啊。

理矢眼神明亮起来，兴奋扭头看向身旁青年：“成实哥，既然本地有驻守警察，我们明天就去拜访他好了。”

“我之前就说过的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想到前往月影岛之前，浅井成实什么都没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带点不满地抱怨：“相信哥哥有自己的考虑，但是我难道不值得信任吗？”

大大跨出一步，她刚好走出了路灯的光照范围，转身直接拦在了浅井成实的前进方向上，气势汹汹地逼视他。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让你参与这件事。”

明明已经站在了阴影之中，她眼中的光芒却让浅井成实无法面对，有些狼狈地偏开了视线，微微苦笑着轻声回应。

当年的事情，距今已经近十年了。这起当初被定为自焚的案子，线索和谜团早被遗忘在了时间的厚厚尘埃里，除了他还心心念念，大概早已无人记得。

时隔许久的如今再去寻求真相，又谈何容易呢。

就像他明明清楚当年那四个目击火灾发生的当事人身上疑点重重，很可能与悲剧脱不开关系，甚至凶手就在其中，却连光明正大地查案都不能，只能更换姓名、改头换面暗中寻找线索。

因为那四人权势在手，站在绝对的强势地位，若非拿到了确凿无疑的证据，他毫不怀疑起诉也只会失败告终。

过早地暴露出自己的目的，不仅会一无所获，甚至反遭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丑恶而无力的现实，他一点都不想让唯一剩下的亲人去面对。

再者，妹妹在大学毕业后考入了警校，现在是搜查一课的精英刑警，未来也会有着光明的、为人称羡的前途。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更不愿意让她被自己连累到这种麻烦里。

最好一点都不要沾染，只要继续开心地生活下去就好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那种细微的表情变化，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信息了。

“你在想一些绝对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对吧？”理矢微眯起眼睛，上前一步抬头看着他。

“我只是——”愣神之后，浅井成实莞尔一笑，习惯性用温和的神态掩饰着情绪。

下一刻，在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里，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颤抖的嗓音几乎显得虚弱了：“妹妹……”

“很辛苦吧。”

他的反应，更让理矢确信自己下意识中做出了正确的应对，对自己接下来出口的话也有了信心：“明明为了寻找真相而来，却不得不对嫌疑犯虚与委蛇，真的很难以忍受不是吗？”

“这次就交给我好了。”

原本真的被这一番话感动到有些哽咽，听出她语气里邀功似的得意，浅井成实欣慰的心情一转，差点没被逗笑了。

明明一直不喜欢被小看的，现在这跟小朋友一样带着点期待地仰脸看过来，是还等着哥哥夸一夸再发一朵小红花吗？

但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强忍着笑意，浅井成实稍稍后退，突然屈指叩上她光洁的额头。

“哎？”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待遇，之前确实为自己下意识中做出的完美情绪回馈正得意的理矢，直接愣住了。

她茫然地看过去，就见浅井成实笑容灿烂，蔚蓝的眼眸犹如挥去了阴霾的天空般熠熠生辉，声音释然而轻快：“身为哥哥，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呢？”

同一时刻，东京警视厅。

这个深更半夜的时间点，除了有重要工作在身，大多数警察已经早早下班回家。于是远远看去，这栋气势威严的大厦此刻灯火零落，只有寥寥几处还透露出明亮的灯光。

走廊上独自行走的浅金发深肤青年，却似乎对这样的安静与寂寞颇为享受。

他从容地漫步在这里，宛如回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目的地所在处，抬手轻扣了三下，然后静静等待回应。

几秒后，房门被从内打开，黑发褐眼的中年男子温和笑着，向他轻轻点头示意安全。

于是他放松地踏进了门内。

这是一间看似普通的办公室，装修摆设都很简单。而中年男人没有坐回办公桌之后，反而率先做到了面对面的两张沙发上，同时向对方伸手示意。

等浅金发的青年同样落座，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降谷君，前几天出了那样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你的处境吧？”

“野宫先生……还是喊您教官吧。”

“请放心，我并没直接插手，他们追责也找不到我身上，”想起之前的事情，降谷零简直心潮澎湃，同时还有些自责，“倒是我没能够提前发现警视厅内部的隐患，差点酿成大祸，实在是失职。”

得知组织还在警视厅内部派遣了间谍、甚至做到了中高层的位置这个消息，他现在想起都会感到深深的后怕。

虽然编制归于警察厅，他无须担心自身安全，但是好友诸伏景光可是警视厅公安部的人员啊。

如果没有找出这只潜藏很深的“老鼠”，一旦信息泄露……

他止住了自己的思绪，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满怀感激地赞叹：“多亏那位同事给出的线索，让警视厅及时抓住了‘老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这用词怎么跟琴酒那么像……

野宫三郎无奈看他一眼，随后同样欣慰地笑了起来：“是啊，当初我也没想到，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居然真的钓出了大鱼。”

年初的账册事件，警视厅虽然意识到内部信息泄露，但其实也只以为有人被收买渎职，他虽然隐隐看出了组织的影子，但苦于没有实证，只能尽量谨慎对待。

还曾一度被认为保守过头。

直到浅井理矢意外在人鱼岛遇到执行任务的琴酒等人，给他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契机。

原本用武田信一的审判、加上系统升级来展示漏洞，以此来引诱对方行动的计划，虽然看似圆满但总感觉还缺了什么，但再加上波本的配合、那份报告的刺激……总之，警视厅算是用尽手段了。

幸好，最终的收获也很让人满意，现在公安部已经展开了彻底的排查，确保一次清扫干净。

收敛思绪，看着略显不安歉意的青年，野宫三郎回应了满含肯定的颔首：“降谷君已经做了很多了，正是你提供的朗姆性格让我们能够针对做出计划，其后也协助了行动过程，不必妄自菲薄。”

“您过誉了。”被这样安抚，降谷零却微微低头。

情报收集是他的本职工作，而且他只是隐晦地暗示推动，之后的事情会发生完全因为朗姆本身急性子的作风，至于协助……对付一个气虚体弱的中年男人很吃力吗？

这样客套下去简直没完没了，野宫三郎话题一转：“放心好了，她的功劳虽然不会落于纸面，作为上司，该争取的我也不会略过她。”

等到下周，正式的升职通知应该就会下来了。

身为情报分子，尽管没有刻意去做，降谷零还是敏感地注意到了对方的用词：她？

而且……

“居然是公安的同僚吗，如果可能，我想尽可能表示一下感谢。”浅金发青年口吻谨慎地提出了请求。

这倒不算什么问题。

正好这两天在看档案，野宫三郎从手机里翻了翻，找到浅井理矢那张随意展示了一下：“你应该没见过，是最近才被推荐到公安的。”

黑发绿眸、容貌秀美的年轻女性，在档案的照片上看起来沉静而美丽。

“不，我见过她，”几乎是立刻，降谷零就认出了这张照片的主人，一时微讶地笑了起来，“还真是巧啊。”

野宫三郎倒是没想到这个，收回手机，好奇地看向他：“给你的印象如何？”

警视厅公安部还在排查内部可能存在的其他风险，作为公安派出的卧底，诸伏景光之前那条联络线当然也属于排查范围。

就算最后查出没问题，出过这样的事，以防万一也必须要更换联络人了。

浅井理矢正是人选之一。

稍作沉吟，降谷零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非常敏锐。”

“只见过一次面，她就对景光的身份产生了质疑，之后暗中调查的选择也不失勇气，”稍作停顿，浅金发的青年同样不客气地指出了瑕疵，“但是经验还是欠缺了点，需要额外训练。”

“当然，综合来说，是一位正义、勇气、机敏的警察小姐，没有经过公安训练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优秀了。”

野宫三郎打趣地看向他：“看来你对她印象不错。”

“只是个人看法，也许有失客观。”降谷零面色沉稳。

“我知道，”重新看向这份档案，不得不说，野宫三郎心中的天平确实更倾斜了一点，嘴上却仍旧一派云淡风轻，“之后再看看其他人的意见吧。”

清晨的阳光肆意洒下的时候，月影岛的警署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礼貌却执着的敲门声响了好大一会，大门才被缓缓开启，从内显露出了年岁已高、但精神爽利的警服身影：“有什么事吗？”

“早上好，前辈。”

浅井理矢带着谦和的笑容微微躬身，随后自然地上前进了门：“我来自搜查一课，今天是特意来拜访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