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可用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他的头像很简单,是一片白雾茫茫中延伸出半截独木桥,没有其他颜色,也没有别的东西,如他人一样清冷。

他的昵称更简单,是一个字母“y”。

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的昵称就一个y呢?”

白尹城头也没抬,吃了一口馄饨,淡淡道:“随便打的。”

她心想:可真是随便…………

就这样,姜亦可稀里糊涂地加了他的微信。

吃完结账的时候,果真是她付的钱。

白尹城就端端地站在门口,平视前方,手里握着伞。

老板娘许玉涓就站在收银台,她看了看门口那抹笔挺的背影,微笑着说:“亦可呀,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这小伙子可真俊。”

姜亦可俏脸绯红,尴尬道:“许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放心,许姨没别的意思,你这么漂亮一姑娘,是应该谈恋爱了。”

“他真不是…………”姜亦可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问题多少有些尴尬,“我刚刚才加的他微信,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别瞎想了。”

“好吧好吧,刚才看你们一起吃馄饨,还以为是在交往呢!”

姜亦可笑了笑,付了钱,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怎么还没走呀?”她问道。

“一起走吧,下这么大雨,你又没带伞。”他说着就撑开雨伞,罩过两人头顶。

她连忙摆手:“不用了,附近有公交车站,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看着她,眼神凉薄,深不见底。

正当她转身欲走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胳膊扯回来。

下一刻,她还没回过神,他就把伞柄塞进了她手里。

接着,他戴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帽沿下是一双阴郁的眼睛。

他一言不发,不徐不疾地走进雨里,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他身上,却因黑色而看不见。

天知道这一刻姜亦可心里有多乱。

她顾不上什么矜持了,脑子一热就跟了上去,溅起一地水花。

“喂!”她为他撑伞,目光所及是一双凉薄的眸子,她说,“你不用管我,我真能自己回去。”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拒绝坐我的车?”

姜亦可道出实情:“我怕你女朋友误会,没别的意思。”

他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她,黑色的帽沿下是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睛,黑色,也衬得他的皮肤很白。

“我,没女朋友。”他给了她一个斩钉截铁而又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眨了眨眼睛:“那上次那枚胸针是?”

提到“胸针”他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他低声说。

这短短的八个字,姜亦可捕捉到了两个信息,一是他妈妈,而是“留给他”。

她没有继续追问,怕说错话。

而且现在雨下这么大,总不能一直站在雨里说话吧?

最终,姜亦可还是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白尹城就像座冰雕一样,沉默,沉默,沉默……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她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白经理,你一个人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做什么?”

“给朋友送点东西。”

“哦,我还以为你出差呢!”她笑着说。

他淡淡道:“业务没那么广泛。”

“我觉得你真厉害,年纪轻轻的就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我那些朋友也是…………唉!也就只有我混得平平无奇了。”

“你才二十岁,正是读书的年纪,不用担心这些。”

他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她心生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二十岁了?”

他顿了顿:“猜的。”

姜亦可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再过两个月我就二十一了,唉!岁月是把杀猪刀。”

“你很看重年龄吗?”

“当然了,有哪个女孩子不看重年龄呀?”她偏过头,理所当然地问道,“尤其是像我这种一事无成,还没有…………”

后面的“男朋友”三个字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好在嘴没有那么快,不然可尴尬死…………

白尹城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凌晴的模样,当初闹分手,她也是口口声声说付出了三年青春。

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付出的所有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没有要求你付出,换句话说,难道你付出了,我就必须爱你吗?

爱?

他白尹城“女人”这一劫历得够惨,这辈子只谈钱,下辈子谈恋爱!

这时,姜亦可突然来了一句:“白经理,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有女朋友,真是不好意思。”

他一声不吭,又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之前姜亦可奉为圭臬的一句话就是:长得好看的男人如果没有女朋友,一般都渣;长得好看又有钱的男人如果没有女朋友,要么不行要么渣。

那白尹城属于哪一种呢?

姜亦可自认能说会道,性格直爽,没成想遇到了他这座冰山,任她说什么都冷场,能回一个字的绝不回两个字,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姜亦可。

“你家住哪里?”他问。

“我住霖锦小区,但是你直接把我送去宠物医院吧,到上班时间了。”

他没有说话。

“对了,白经理,你的那只金毛犬下周应该打第二针疫苗,别忘了。”

“嗯。”

“我见过很多金毛犬,但你的那一只是养得最好的,体型健硕,毛发柔顺,连性格都很温驯。”

“谢谢。”

“它叫什么名字呀?”

白尹城寒星般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淡淡道:“戚见。”

说实话,她乍一听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我也养了一只宠物狗,一只拉布拉多,叫西西,是我爸的朋友送给他的,他懒得养,就给我了。”

听到她提那个人,白尹城眼里就蒙上了寒冰,手把方向盘捏得死死的。

她以为是哪句话不对,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

他这样说,姜亦可就无话可说了…………

“你上次说,五年前见过我,是真的吗?”他竟然破天荒地主动问她。

姜亦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一时没有组织好语言:“啊……是真的,但是你可能不记得了吧。就在高铁上,你帮我放行李箱来着。”

“记不清了。”

姜亦可笑了笑,脸颊两边露出了甜甜的小酒窝:“本来就是一面之缘,你不记得很正常。”

对于这段模糊的记忆,白尹城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了。

不是因为上了年纪,而是这些年闹心的事太多,无心他顾。

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不会放在心上。

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也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