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饭的姜亦可抓着一把烧烤吃得津津有味,没走几步又看见有卖泡椒莲藕尖的,整了一碗尝鲜,接着又想吃白灼花螺,逛了一圈逛累了,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吃,刚好前面有家海鲜面铺子,她就一头扎了进去。

白尹城一直跟在后面替她付钱,这才慢悠悠地踏进店里。

老板和蔼可亲地问她想要吃点什么,她这个时候吃得有点撑,但又不好白白借用人家的桌椅,就点了一份海鲜面。

“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他坐在她旁边,点了两杯鲜榨果汁。

“这里的小吃简直是人间美味,阿城你不吃真可惜。”

他轻飘飘地说:“那我把这座小镇盘下来送给你?想怎么吃都行。”

她正在喝果汁,闻言便呛到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别,只盘这条街就行!”

白尹城:“…………”

她又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如果不明说,难保他哪天真的把这条街买下来,那可太吓人了…………

这时老板把海鲜面端上来,她道了声谢。

有时候白尹城是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侧面看起来瘦得跟竹竿一样的人,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她吃了一口海鲜面,赞不绝口:“这个面好好吃!阿城,你要不要尝一尝?”

看着她推过来的面,白尹城微怔,随即瞧见她含笑的眼神,便拿起她吃过的叉子,挑了几根面条吃下去。

一旁的姜亦可看得出了神,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面吃得如此优雅,就跟摆拍一样,可却是真正的在吃,不像她全然不顾形象,能塞多少塞多少,有时还要嗦出声音来…………

不过下一秒她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也终于明白刚才她把面推过来的时候,他为什么愣了半天。

那个叉子是她用过的…………

想来他那么爱干净,多半有洁癖吧!

“怎么了?”他见她眼睛都看直了,便问道。

“没有,这面好吃吗?”

他点了点头:“还行。”

“那我让老板再上一份。”她正欲开口,没想到被他淡漠的声音打断。

“不用,我就吃你的。”

“可是阿城…………”

话音未落,就见他又吃了一口面,还是用的那副叉子。

她心里莫名觉得有一丝丝甜,笑意浮上了嘴角。

这是姜亦可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海鲜面,很多年后,她再来到这座小镇吃面,却没有了当年的味道,只有咸味。

吃完面,两人又在店里待了一会儿,姜亦可嚷着肚子有点撑,就拽着他到处闲逛。

无意间,她瞧见前面那条街热闹非凡,还有一个穿得像巫师,戴着奇怪的面具的人坐在轿子上,被抬得高高的,从街头一直游到街尾。

她好奇道:“哇塞,这是在做什么?”

“风铃小镇的习俗,每年这个时候举行祈福灯会,向大海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白尹城解释道。

“每年一次?那我们岂不是刚好赶上了?阿城,我们过去看看吧!”

“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只是游街,重头戏是晚上的灯会。”

“那我们就晚上来看,好不好?”

他盯着她期待的眼神,半天没说话。

“你逛了一天,还不累吗?”他淡声道。

“不累呀,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还没逛够呢!”

白尹城:“行…………”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留意周边的情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看着她四处蹦哒的样子,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又不得不紧跟着,免得让她脱离视线范围。

镇上的路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小巷子,宽敞点的有人摆摊,稍微狭窄点的就没什么人进去,看起来稍显阴暗。

在一条宽阔的巷子里,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瘦得像竹竿的老大爷在摆摊,摊前立了张白布幡,上面用毛笔楷书写着:算命看卦,占卜运势。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算不准不收钱。

白尹城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那丫头正兴冲冲地往上凑。

他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像拎一只兔子一样把她拎回来,淡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那个算命先生。”她如实道。

“你不会还信这个吧?”白尹城的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呢,在我小时候有位算命先生说我十六岁那年会遇到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然后我就在高铁上遇见你了呀!所以我就觉得有些算命先生还是很靠谱的。”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说着。

而他沉默了半天,首先他确实不信这些,其次又找不到反驳她的话。

最终,他如是说:“我不信这些。”

姜亦可本想再加把劲说服他,就听见背后传来一把粗砾沉稳的声音:“十八层地狱,刀山狱最苦,三十六重天宫,离恨天最高。信则有,不信则无。”

两人闻声望去,看见那位穿黑色长衫的算命先生正捋着花白的胡须,神情泰然。

姜亦可只觉得他这架势挺像世外高人,并不理解那句话里的深意。

但是他却懂,也是因此眸色一暗,起了好奇心。

本来不信这些的他,双手抄在兜里,移步到算命摊子前,垂眸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福还是祸,要怎么预见?”

算命先生慢悠悠地说:“所谓祸福相依,命盘上早已注定,事主若心中有疑惑,不妨来算上一卦,算不准不收钱。”

这时姜亦可凑过来,拿来板凳坐在他对面,说道:“您给我算一卦吧!”

白尹城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事主想问运势还是前程?”

她的回答,让他不知该做何表情:“我想问姻缘。”

“麻烦您说一下出生年月日时。”

于是她如实说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精确到几点。

算命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阖眸沉思了片刻,接着抬起左手捏指脉,没过多久说道:“事主是个容易为情所困的人,只要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你的情感经历并不丰富,应该刚结束过一段不愉快的感情,而现在倾心的,就是你旁边这位。”

白尹城在心里轻嗤一声——难道这不明显吗?

可她觉得算命先生算得好准,继续问:“那先生,你能不能算一下我大概什么时候结婚呀?婚后幸福吗?”

先生又掐指一算,沉稳道:“再有四五载。日后定会家庭美满,儿孙满堂。”

这算命先生居然把她下一个问题都一并回答了,乐得她合不拢嘴:“真的?!”

而白尹城越来越觉得这个算命的在故弄玄虚,专挑显而易见,别人想听的好话说。

简而言之,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接下来她摇了一个签。

算命先生就像老花眼一样,看了半天才缓缓叹了一句:“天意弄人啊!”

“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她有些提心吊胆,因为听着这四个字不是什么好事。

“事主莫急,我将卦象上所看见的写在纸条上,二十四小时过后,你再拆开看,切记只能你一个人看,看完后要立刻烧毁,否则泄露了天机,未来的命数将会如何,无人能够知晓。”

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的事,非要整得这么邪乎,偏偏那丫头还深信不疑:“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然后算命先生果真写了张字条,装进一个锦囊里,交给她,让她小心收好。

这一卦,就算完成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付钱,却找不到二维码,正想开口问算命先生怎么付款,就听见他捋着胡须说:“老夫只收现金。”

“那多少钱呀?”

“老夫是看缘分、卦象难度收费,这一卦就收姑娘五十吧。”

“这么便宜?”她两眼放光,七年前算个命都花了三百块呢,这位才收五十,绝对良心价,立马从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对算命先生说,“那我付一百,麻烦您给他也算一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白尹城。

此刻他眼角余光淡淡地扫过来,特别想替她把那五十块钱付了,然后拉着她走人,奈何身上没带现金。

可是,算命先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用粗砾的嗓音说:“这位事主如果要算卦,可就不止五十喽!”

“为什么?”姜亦可不解。

“这位事主的命格可不简单呐,错综复杂,极为罕见,不是一般人能够占卜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他凉薄地开口:“那就不劳先生费心了,丫头,我们走。”

“可是…………”

没走两步,又听见那粗砾的声音,这次夹杂着一丝凝重:“翻黄倒皁,亦正亦邪,旦夕祸福,东海扬尘。姑娘,找你五十。”

算命先生把五十块钱拍在桌子上,她转身拿了起来,道了声谢。

而那十六个字在白尹城的脑海里回响着,尽管心中已有了疑惑,想问个清楚,可他始终不信占卜问卦,既迈出第一步,便不会回头。

直到他们走出巷子,那算命先生还一直在捋他的花白胡须。

…………

“风铃小镇一年一度的祈福灯会确实场面壮观,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来了,导致抬头低头看见的全是人。

姜亦可努力地想往中间挤,看一看那个戴着奇怪面具,打扮得像个巫师的人。

那人依旧是戴着奇怪的面具,不过已经换了件衣服,换成了蓝色的斗篷,是大海的颜色。

随行的一群人打扮得像渔民,那个人在他们的簇拥下跳着奇怪的舞步。

他一边沿着人群围成的圈跳舞,一边挥动权杖。

姜亦可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白尹城拉着她,她早就挤到最里边去了。

“阿城,你看他好有趣呀!”

他只是盯着那个面具人,眸深似海,仿佛在沉思什么。

由于她个子太矮,前面的人一挡,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白尹城可看得清清楚楚,面具人的目光一直在人群在穿梭——

他说:“丫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可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完全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她压根儿没听见,还在往前挤。

“丫头——”他也只好跟着去,她那么小一只,稍不留神就会淹没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