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尚回到礼品店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了陈纪年跟左柯的影子,看样子是走了。

他没了选礼物的耐心,到柜台问了问现在小女孩都喜欢什么,然后抱着个玩具熊猫出去了。

站在店面口,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给向阳阳送过去,但又怕她在气头上,自己去会火上浇油。

向尚一手抱玩具熊,一手拿手机,准备叫小耳朵出来帮忙送。

冲冲冲冲冲冲:见一面,帮个忙。

小耳朵:我在我家楼下新开的面包店。

离这不远,向尚能接受,他将玩具熊往袋子里按按,确定看不出是个什么后才出发。

楼下新开的面包店,向尚一进去就锁定了坐在窗口边带着贝雷帽的那个熟悉背影。

向尚快步走上前,直接跨过板凳坐下。

陈朵喝了口奶茶:“来这么快。”

“就在这附近,”向尚把玩具熊放在旁边,抬头看小耳朵,发现她一直当宝贝爱护的齐腰长发被她剪到了肩膀处:“你把头发都玩丢了?”

“你懂个屁”,陈朵:“这叫从头开始。”

向尚有些无语:“你这叫自欺欺人,我还不信了,剪个头发就能忘记过去”。

陈朵不想接他这话:“好意思说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发现向阳阳网恋,偷摸地去找了他的网恋对象,想以大欺小,结果发现对方比你大,战斗力比你强,你没成功?”

“不是我说你,以大欺小这事你干的就有些无耻了。”

向尚:“你听谁说的!”

陈朵面色无辜:“柚子姐啊。”

“你们到底都传成什么样了”,向尚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我什么时候想以大欺小了,我当时也只是想去警告一下,我又没暴力倾向,再说我是文明人,我讲的就是以德服人。”

陈纪撑着头,咬着奶茶吸管:“是,你是文明人,你是不打架,一直以来都是你打别人,一般还是合伙去的,你,陈纪年,左柯你们三个凑一块就是撒了欢的藏獒,谁都拦不住。”

以后你们三个凑一堆打架的时候离我远点,装作不认识我,太丢脸了。”

“谁是撒了欢的藏獒了,”向尚不乐意了:“谁跟他们一块儿,我明明就是草原上孤傲的野狼。”

陈朵懒得理他,低头看手机上传来的消息,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没吃早饭的向尚把她旁边的小蛋糕拖到自己面前,拿起塑料勺子舀了一口,喂到嘴里:“你笑什么?”

“笑我魅力不减”,陈朵将手机推到他面前。

向尚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就两个字

晚安。

“这人有毛病吧,大早上的跟人说晚安。”向尚说着又吃了口蛋糕。

“啧”,陈朵嫌弃地将手机拖了回来:“我就多余了对你有期待,你没看出来这是句表白吗?”

向尚摇头,他还真没看出来。

陈朵叹气从包里拿出纸笔给他:“晚安,你把这两个字的拼音连起来试试。”

向尚听着接过纸笔按照她说的做,等拼出来后才恍然大悟:“还能这样。”

“学着点吧尚尚,别以后追不到姑娘。”小耳朵收回纸笔,语气惋惜道:“可惜呀,姐最近很忙,没空谈恋爱。”

“你忙什么?”向尚问。

“我准备去躺桥山,”陈朵:“网红打卡地,那有座桥很火的,据说情侣在桥上锁上同心锁就能白头偕老,一直在一起。”

向尚:“是上次暑假你跟吴成去的那个地方?”

“所以说那个同心锁什么的都是假的,”陈朵愤恨地敲了敲桌子:“我要去把锁给摘了,为我上一段感情画上句号,这是我的决心,我初步决定明天就……”

“我前几天碰到吴成了。”向尚开口打断她。

陈朵身子微微一颤:“你打他?”

向尚无奈:“都说我没暴力倾向,为什么总觉得我会打人。”

陈朵低头静了会儿,突然笑了几声:“很好,这样才能让他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跟他分手,离开他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不起。”

“你都不知道当时我走的有多潇洒,我根本都不在意这些的”

向尚:“你要真不在意,也不会为了一把小锁跑那么远,你知道那锁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你说什么?”陈朵抬头。

向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快速否认:“没什么。”

“你说,”陈朵伸手去打他:“快说,说,说说说说说……”她每说一个字力气就重了一度,没一会儿,打着打着手松了下来,她缓缓将自己缩缩成一团趴在桌子上。

小耳朵哭了。

她奋力伪造起的名为“不在意”的面具被向尚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看着她哭,向尚慌了神,他有些不理解小耳朵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看来这根本不至于,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暗恋过别人,当然也告过白,在女孩以自己长得凶巴巴的理由拒绝自己时,他也难过,但没小耳朵这么夸张。

“吴成跟我说了些事,你想不想听一下。”向尚小心翼翼问。

陈朵抬头,吸了吸鼻子,向尚连忙递上纸巾,陈朵一把抓过纸巾,胡乱地往脸上擦:“他是不是说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向尚点头:“你这都知道了。”

陈朵冷笑一声:“傻x。”

正坐在她对面的向尚有些怀疑她其实是在骂自己。

陈朵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着她后才,松口气,继续拿揉成团的纸巾擦眼睛:“你陪我在这里坐一会,不然就不帮你忙”。

“也别跟我说话,就在那儿坐着就行。”

向尚大拇指摩擦着面前的餐具,给他机会说话他也说出不了个什么安慰人的话。

“所以这道题选b”,宁希看着明显走神的小孩,轻声问:“我讲清楚了吗?”

“啊?”小虎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你说什么?”

宁希也带了他一段时间了,知道小虎的定力比一般小孩的差,他也不恼:“要不休息10分钟?”

“yes!”小虎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他跑到窗口:“老师,你看,外面有人在放风筝。”

他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像风筝一样自由自在地在天上飞。”

宁希跟着抬头,风筝在天上随风摇摆,自由翱翔着,还没看一会儿,风筝突然向下坠去。

“啊,是主人在收线了。”小虎满眼写着可惜,他撇了撇嘴:“连风筝都不是自由的。”

“什么风筝啊?”小虎妈妈端着盘水果走进来。

“没什么,”小虎撇过头不看她。

“还生气呢,”小虎妈妈冲宁希笑了笑:“见笑了,吃点水果吧。”

说着就把水果放在桌上。

宁希回了一个笑容:“谢谢”。

小虎妈妈哄道:“动物园妈妈下周带你去好不好?”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小虎嘟着嘴不乐意。

补课结束,看看表已经是十点半,宁希起身收拾书包。

“老师,你包里怎么鼓鼓的?”得到解脱的小虎懒洋洋地爬在桌上。

宁希下意识摸了摸鼓起的书包,正当他为要怎么解释犯难时小虎妈妈走进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问别人的隐私。”

“问问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妈妈小气鬼。”小虎跺了跺脚,从桌上爬起来,气呼呼地跑出去了。

小虎妈妈在他跑出去时迅速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这孩子,真的是。”

“阿姨。”宁希背上书包笑着唤了声。

“哎,”小虎妈妈将手里的一袋子苹果递到他面前:“这是我妈从老家寄过来的,外面不好买的,拿回去吃啊。”

宁希有些好意思地站在旁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又欠个人情,不接让人一直举着尴尬。

小虎妈妈看出他的犹豫,把苹果塞进他的怀里:“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虎最近成绩提高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一堆苹果突然钻入自己怀中,宁希怕它们掉在地上,下意识伸手接住。

知道拒绝不了了,宁希脑中开始盘算下回买什么水果还回去:“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小虎妈妈笑着摆手。

走出空调房,刺目的阳光照在身上,让被空调吹久的身体开始灼烧。

宁希走到小区就已经被晒得汗流浃背,他提着苹果计划着今天的午饭。

炒个菜吧,他走进楼道,阳光拦截在外,细细察觉还能感受到不知道从哪吹来的凉风,无力地想将他鬓角的细汗吹干。

炒个菜吧,土豆丝。

宁希上了一节台阶。

多煮点饭,晚上直接和中午的菜热在一起。

走到家门口,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天的饭。

宁希将水果袋子挂在手腕上,拿出钥匙准备去开门。

在钥匙靠近锁孔的时候,他迟疑地站在原地。

他记得他走的时候锁孔的花纹是朝上的,现在却是朝左。

宁希缓缓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动静他立马紧贴着墙。

门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是宁凤狐疑的声音:“是小希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宁希松了口气,从角落站了出来:“妈,你回来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他以为进贼了。

宁凤手上沾着水,双手一直举在空中:“我手机坏了。”说着给宁希让了个道。

“你今天超市下班这么早?”

宁希绕过她走进屋:“今天没去超市。”

说着转头看宁凤正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

宁希心头一跳,但脸上笑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妈,我后面没人了。”

说着几步上前将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门,宁凤悬在空中的手垂了下来,不顾上面沾着的水,开始习惯性地拽裙角:“你爸说他看你去了。”

话落,她抿唇低着头。

“滴答,滴答。”

厨房里没拧严的水龙头滴落的水滴打在水池中发出轻微的响动。

宁希沉默片刻,看着她,有些无奈:“是您告诉他我在便利店的?”

“他毕竟是你爸爸,父子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

宁希没答,走进厨房去关没拧严实的水龙头。

“小希,”宁凤追上去:“你爸离婚了,他说他想跟我们一起住,他会改的。”

“哼,”宁希笑了:“我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不出现,偏偏今天来了,原来是那边的老婆儿子不要他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信他的话,他改不的,”宁希上前抬起她的手,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

宁凤见了立马挣脱,抱着自己的手,将身子转到一边,肯定道:“他会改的。”

“他改不了,妈你还没受够以前的生活吗?!”宁希声音提高一度:“我受够了,我不想每天活得心惊胆战的,我不想随时护着头,我不想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妈,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求您了,清醒一点,哪怕就一点呢。”宁希哀声祈求着。

宁希这话仿佛带着宁凤回忆了一遍过去,她身上原本已经变淡的伤口竟已经开始发出刺痛。

宁凤抱着自己一个劲儿地缩,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妈错了,我的错,我错了。”

看着她这担惊受怕,不停认错的样子,宁希心仿佛被刀割了一下,他上前环抱住她:“好了,好了,没错,妈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吼的。”

宁希不停递着纸巾,等宁凤稍微平复后,他才叹了口气:“你们还有联系吗?”

宁凤哽咽着点头。

“妈,删了吧,”宁希:“他以前多风流你是知道的,外面有多少女人,又有多少儿子,你也清楚一点,不然到现在老了他家里那位也不会把他扫地出门。”

“他先来找你是因为你最好说话,他要真想跟你重新在一起,也不会被我说两句就走了”。

宁凤紧握着被泪水打湿的纸巾:“号码存手机里的,我手机坏了,打不通。”

“我们换一个手机好不好?”宁希问。

宁凤摇头:“我用不来你们现在用的手机,我觉得我那个还能修一下。”

她不会用智能手机,宁希以前也有认真教过她,但她学了就忘,时间久了就放弃了。

听她这么说宁希也不强迫:“那把手机给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