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归途

文昌谷，原本名叫鬼谷，又称为葫芦谷，但是有一年，从文昌谷谷口的一个小村子考出来一个状元郎，因为当时皇帝御赐此处名为“文昌谷”，象征着状元郎乃是文昌星下凡。

不过即使如此，文昌谷内依旧野兽肆虐、毒虫遍地。如今因为一场大火，反而将之前的烟瘴毒气和一些凶恶猛兽、毒虫蛇蚁给烧了个干净，除了柳慕白三人外，几乎就剩下个荒山。

三人自结拜之后，在文昌谷下葫芦肚山顶休整了一个时辰，寻了些没有被暴雨淋湿的干柴，点了火把，将衣物烘烤，然后整理整理，就往山脚下走去。

自从三人结拜，相互之间便不再有什么隐瞒，柳慕白也将马帮之事再次一五一十地向两人说清。

说到马帮的人将小乞丐双腿斩断的地方时候，风楚楚气得拿出长剑将已经烧枯的大树劈开了。

戚磊也对柳慕白将马帮上下屠戮干净而大声叫好，觉得大哥做得很对，如此无恶不作的帮派，他都想杀之而后快，何况大哥。

柳慕白看着戚磊和风楚楚二人的样子，心中感慨，没想到自己本来是调查马帮接头人的事情，结果该调查的没有调查到，反而结交了这么两个异姓兄妹，真是造化弄人。

听完柳慕白的故事，风楚楚开始央求戚磊，让戚磊也讲一讲他的故事。

于是戚磊就将他少年与师父游历江湖的故事说了一遍，说道一些熟悉的地方，其他二人也随之附和，听到一些锄强扶弱的片段时候，风楚楚还会配合着做出各种表情，就仿佛都是她经历的一般。

而等到风楚楚的时候，她却不说自己的事情了，柳慕白和戚磊哪能同意，最后在戚磊提到长安某些特别的美食时候，风楚楚终究没有抵挡住诱惑，就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两位兄长说了。

风楚楚年岁不大，但是早已经闯荡江湖五六年了。

五六年前，她在门派接到任务，让她下山完成成为首领所必须做的任务，此任务门派历任首领都会下山去做，这不仅仅是任务，还是自己的光荣。

说道这里，风楚楚还扬起头，挑衅地瞧向两位哥哥，让他们猜她的门派是哪里。

戚磊皱起眉头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有猜到，而柳慕白不同，他来自云剑海阁，许多事情要比戚磊这个仅仅在江湖游历几年的人知晓得多。

于是柳慕白悄悄地对戚磊说了情况。

戚磊听到柳慕白对他所说内容，方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风楚楚居然是天机出身，而且还是天机下任首领候选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风楚楚看到大哥对二哥偷偷说了自己的情况，本想着用此事再跟二哥戚磊要求点其他新奇玩意，结果目的没能达到，对着大哥柳慕白冷哼了一声“烦人！”

这惹得柳慕白和戚磊哈哈大笑，然后戚磊对风楚楚说道：“放心吧，小妹，就算大哥把你的身份和我说了，回到长安我也会为你寻觅那新奇玩意的。”

风楚楚眼睛一亮，说道：“真的么？”

戚磊点点头道：“真的，你接着说吧。”

风楚楚得到了戚磊的承诺，继续说道：“自从下山以来，就为天机榜记录江湖各种事情，可没想到还没等我记录什么东西呢，门派就发出了从未发出的‘天机诛杀令’，目标就是大哥！”

“我心说，怎么别人下山都遇不到这事儿，就我，下山就背如此重担。”

“而且从我在江湖上听到的消息，我知道大哥只不过是将当初折辱他的那些恶心家伙给一一除掉而已，这江湖本来不就该这样么，不服就干才是王道，所以我就找各种理由不完成‘天机诛杀令’，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云剑海阁怎么也陪着天机想要对大哥不轨？”

柳慕白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风楚楚看柳慕白不太想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接着说道：“直到头几天，门派传来消息，说大哥屠杀了马帮三十几口，还对孩童下了毒手，我才打算完成门派交代的诛杀大哥的任务。”

戚磊在旁边也附和道：“朝廷那边也是，听闻大哥屠杀马帮三十几口人，都吓傻了，谁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在江湖上，能够一夜之间屠杀马帮上下三十几口。”

柳慕白微微笑道：“这没什么好说的，自从手筋恢复之后，我从云剑海阁的剑法中自创‘血灵剑法’，本就是弥补我手筋恢复后气力不足的缺憾，自然在其他方面，诸如一击必中等方面会有很大的优势。”

“而且我的身法你俩之前也见过，最适合刺杀，所以才能做到一夜屠尽三十人。”

戚磊和风楚楚佩服地对柳慕白拱了拱手。

风楚楚接着说道：“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门派给我消息，说大哥会来文昌谷，于是我就星夜兼程，来到了文昌谷，结果没想到大哥是没遇到，反而遇到了二哥，还与二哥好一通拼命。”

“幸好二哥武艺不错，不然若要是因为这误会让我伤了二哥，我这辈子都会愧疚的。”

戚磊哈哈大笑，说道：“不至于，三妹，你二哥还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不会那么容易被你杀掉的。”

柳慕白也点点头说道：“可以看得出来，二弟这手长枪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像是有高人指点。”

戚磊腼腆一笑，对柳慕白说道：“枪法名为‘追魂’，是家传的本事，不过历代家主只会将‘追魂枪’的武道之源告知家人，至于想要如何发展，就看自己的本事，从不会过多干涉。”

柳慕白惊讶地望着戚磊，没想到这个二弟在武道方面还有如此天赋，看那手追魂枪可不像是这个年纪能够创制出来的。

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往龙口镇走去，因为文昌谷已经查不到任何线索了，如今只好先去接上小乞丐，然后再做打算。

柳慕白对风楚楚倒不担心，只是有些担忧戚磊，毕竟他此次任务是缉拿自己，如今却与自己义结金兰，朝廷那边该如何交差？

戚磊倒是满不在乎，对二人说了大周皇帝对他的信任，而且此事他本就没打算真得将柳慕白缉拿回去。谁都知道缉拿柳慕白的任务有多么艰巨，所以朝廷除了大周皇帝以外，应该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回去之后也好遮掩。

听到戚磊的答复，柳慕白才放下心中大石。

等到三人回到龙口镇，戚磊对二人告了声罪，说是要先去与武军汇合，把一些事情交代一下，好让大周皇帝心中有底。

可就在三人刚进铁匠铺门时，远远地奔来一队骑兵，全部重盔重甲，直到戚磊面前才停了下来，领头那人下马向戚磊单膝跪地，说道：“铁骑军奉命前来配合戚统领将犯人柳慕白押解回长安，请戚统领指示！”

戚磊傻眼了，回头望了望满脸疑惑表情的柳慕白和怒气勃发的风楚楚，然后对二人低声说道：“这事情我不清楚，你们先进屋，等我问清楚再说。”

柳慕白点了点头，然后拖着极不情愿的风楚楚进了铁匠铺。

戚磊则再次转过头来，对着单膝跪地的重甲骑兵说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抓到了犯人？”

“回戚统领的话，我们在您出发之后就从长安出发了，皇上就是为了配合您的任务才让我们跟上的。”

“本来我们到了这里之后，没有见到您的身影，还以为您，却没想到您真的将这杀人魔头给缉拿归案，属下等人自当立刻前来，配合戚统领完成皇上的密令。”

戚磊心中隐隐感觉不对，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像是在文昌谷里，柳慕白从树上掉落一样，仿佛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可戚磊来不及多想，重甲骑兵就在眼前，而柳慕白正在铁匠铺内，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重甲骑兵就要强行将柳慕白带走。

想来想去，戚磊只能先让重甲骑兵候命，然后他转身向铁匠铺走去。

走进铁匠铺，还没等他说话，就感觉胸口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抬头看去，正是义愤填膺的风楚楚，若不是柳慕白拦着，想来另一只拳头也已经打了过来。

戚磊对着柳慕白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此事真与我无关，你若信我，就让我来解决这件事。”

柳慕白点点头说道：“二弟，我相信你！”

风楚楚在旁边抢白道：“大哥，你不要信他，他就是朝廷的走狗，哼，把我们骗出文昌谷，然后来到他的地盘，让他的手下来对我们一网打尽，哼，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忠义汉子，你根本不配做我二哥。”

戚磊双手相互揉搓，心中着急，却不知道怎样为自己辩白。

柳慕白在旁边轻轻拍了拍风楚楚的肩膀，说道：“我信二弟，你也该信任二哥，你想想看，自从咱们三人相见之后，你二哥可曾离开过你的视线？可曾向外界传过什么消息？”

风楚楚想了想，似乎二哥戚磊真得没做过这些事情，可是她仍旧将脖子转到一边，表示对戚磊很生气。

戚磊感激地望着柳慕白，继续说道：“此事中间定有蹊跷，如今之际是怎样将大哥先行转移，等我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后，大哥再出现。”

柳慕白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此事因我而起，也应当由我结束，既然朝廷已经知晓我在这里，那我就跟二弟回长安，只不过小乞丐这里，需要有人照顾，你们两个看看怎么办？”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铁家老大铁虎瓮声瓮气地说道：“有我们呢，小乞丐跟着我们哥仨就好，这有啥的。”

柳慕白再次摇头，说道：“你们哥仨才多大，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这两天让你们代为照顾小乞丐已经很不错了，如何能让你们长期照顾？”

这时候小乞丐从里屋慢慢用双手爬了出来，看到柳慕白后眼神迸发出充满生机的光芒，急忙爬到柳慕白身边，双手紧紧地抓住柳慕白的裤腿，像是询问柳慕白是否救了他的妹妹。

柳慕白眼中泛起泪光，对小乞丐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乞丐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柳慕白的裤子上，浸湿了一大片。

柳慕白看着小乞丐的模样，心如刀绞，然后对小乞丐比划道：“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将你妹妹救回来！”

小乞丐感激地点点头，但是眼神，像是死掉了一般，再无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