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复朕不满意。”李玄嘴唇早已干裂,一双眼睛内全是红红的血丝:“你们必须治好太皇太后,否则的话,我会取消太医院,把你们全部下入死牢。”

太医院的一众老大夫,哪见过这种阵势?

医治不死病,药医不死人。如果什么都能治好,那还要阎罗殿干什么!

“陛下,臣等必会倾尽全力,绝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只是……太皇太后受伤太重,这一箭伤到了心肺,而太皇太后又已经有了年岁,是以有些事臣等实不敢有任何保证,还请陛下开恩呐。”

李玄蛄蛹着想要起来,但是双腿早已经又麻又肿,根本站不起来,太皇太后身边的司仪女官秋橙连忙起身,把李玄扶了起来,让李玄靠在自己身上,半晌,李玄才踽踽而行。

“你们也知道……太皇太后对朕恩重如山,这一次逆贼专门对她老人家下手,就是要让朕自此之后孤苦无依——天地间最重的,无非忠孝而已,若是不能护得太皇太后周全,我李玄就是不忠不孝之徒,你们……君辱臣死,好自为之!”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都觉得悲从中来,欲哭无泪。

……

皇宫之内,仍是一片狼藉。

四极殿彻底炸毁,太极殿也塌了半边,宗庙只剩下西北一角,幸好定国鼎在砖石瓦砾之中,倒是安然无恙。

但是,先皇李元魁的嫔妾,却是直接被炸死了大半,虽然已是三日之后,此处仍是一片悲声。

毓灵宫被劫掠一空,太皇太后的体己家私都已经不知去向。

东宫处因为有青姑和玲珑守护,倒是没收什么损伤,只是四周箭矢横飞,此刻还有些插在城墙之上,看来也是令人心惊。

这三日来,晏城之内实行完全的禁闭政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上街行动,是以此刻李玄悄然出宫,也就看到了晏城被毁的真正模样。

燕孤寒负责全程讲解。

乱军进城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烧杀抢掠,整体上街面损伤不大。

只有兵部尚书府、松山公、右相府等损失惨重:兵部尚书府已经几乎等同于废墟。

其他朝廷大员的府邸,则是安然无恙。

而城西,由于三千飞凤军的拼死抵抗,导致李旧辙的西路大军完全被阻拦、被摧毁,这也是李玄这一次取胜的一个原因。

当然,三千飞凤军,也折损了将近八百人。

一圈下来,李玄心底的郁郁之气消解不少。

按照燕孤寒的意思,皇帝陛下如今身体正疲累着呢,看看就回去就好,谁知李玄兴致极高,竟然在这晏城之内,穿大街走小巷,几乎把晏城逛了个遍。

燕孤寒心里不解,但是又无力反驳,只好低着头跟在后面,心里把李玄骂了几十遍:奸诈的陛下、狡猾的皇帝、狐狸、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水的李玄……

……

两仪殿。

一众朝臣早早的就跪在殿前等候陛见,然而此刻已经日影西斜,陛下仍然没有现身,虽然一个个都是饥肠辘辘,腰酸腿疼,却也没有一点声音。

这一次陛下能挫败李旧辙,绝对是闪瞎了一众老臣的狗眼。

有定国鼎在,这叔侄相残,子弟相攻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陛下不过初登大宝,就能游刃有余的解决掉已经布局数十年的李旧辙,还真是让所有人暗自咋舌,吃惊不已。

这世上胜者王侯败者寇,早已是绝世真理。

臣服于强者,不是丢人的事。

是以就算是左相上官靖和右相荣高峰、文定王等,也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而是安安静静的跪在那等着。

见到李玄在燕孤寒的陪伴之下出现,不由得让人眼红:这个每天不修边幅的监正,实在是圣眷太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那。

难道……陛下喜欢那些邋遢的人?

要不然明天不洗脸不刮胡子不剔牙上的菜叶子试试?

李玄径直进了两仪殿,坐在御座之上。

刚刚盼着他到来的群臣此刻忽然又多了心慌:陛下这又是怎么了?

有人悄然抬头,发现陛下竟然拿起奏折自顾自看起来,把还在跪着的群臣给晾在了门外。

冷,饿,心慌。

“陛下,群臣还都等着您呢。”燕孤寒开口说话了。

其实,燕孤寒才不会管这帮老头子的死活呢,这句话是刚才回来前,李玄教给她的。

她虽然不明白李玄为什么要这么绕弯,但是,现在在李玄面前,她已经习惯了不用思考,所以,照办就是。

“哦,都起来吧。”李玄的声音平平淡淡,根本听不出喜怒。

“朕给了你们三天的时间,把所有乱党可都查清楚了?”

右相荣高峰上前:“陛下,臣等汇合兵部、吏部、左卫大将军、右卫大将军等协力追查,现在京城之内的乱党清查、整治已经结束。”

“把详情细细报来。”

“陛下,此次乃是逆贼李旧辙、李功处心积虑多年,勾结大齐西北招讨使苑难敌、忠武王李凤举、户部尚书宋高亚、九门提督段清风、锐健营副都统赵六东、羽林军西路统领凤白等人谋逆叛乱,幸吾皇早有准备,才未被逆贼所称,此乃吾皇英明烛照,也是大周列祖列宗护佑。”

“不过是运气罢了,说什么英明烛照,都是骗人的——宗庙都被炸了,太皇太后如今还生死未卜,这算什么英明烛照?”

众人都是冷汗涔涔。

这位素来不按套路出牌的陛下,这又是要来哪一出?

荣高峰勉强答道:“陛下,这等损失……并不能掩盖陛下的绝世光辉,要知道李旧辙已经暗中布置多年,而陛下初登大宝,就能让如此大劫,在短短一夜间消弭于无形,此等功绩,可以说是震天铄地,古往今来第一呀。”

“真没想到……右相居然这么好的口才!”

荣高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老臣昏悖,这一次李旧辙造反,老臣未能第一时间赶来救驾,是老臣失职,臣恳请陛下降旨治罪。”说完之后,荣高峰趴在地上,身上还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