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找上门

“现在的状况是，因为我父亲的退缩，已经有一些族人对此感到失望，带着武器离开了我们的地盘。局势不是很好。”

在祖安黑巷的大街上，粉色头发的蔚奥莱正向苏恩诉说着自己理解中的局势。

“我问过我的父亲，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族群里的人心已经散了。我对此怀有愧疚，因为那群来闹事的混混最初是我招惹来的。”

“所以呢？”苏恩看向旁边那个面容憔悴很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剧烈心理挣扎的女人，扬了扬自己的眉毛，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过去和他们道歉，事情毕竟是我惹出来的。不过，你知道的，这过程可能得吃上一些苦头。作为责罚，我们得要有一段时间见不上面了。”

蔚奥莱强行扯出一个笑容，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轻描淡写就试图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她确实是准备道歉，对于上城皮尔特沃夫的道歉，以一种自首的方式。

承认当初是自己偷入上城进行盗窃，至于那栋被炸毁的楼，据说是皮城八大议员家族吉拉曼恩家的资产，定罪可能会重上一些，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蔚奥莱要做的，就是以自己一个人，把皮城方面发出的罪责全都给认下来，让自己父亲组建的势力免于内部矛盾激化分崩离析的地步，也把其它三人的罪罚全都给扛下来。

老大嘛，付出的总得多上一些。

但她不知道的是，苏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且还能够听懂蔚奥莱说出的故事隐喻，在这些抽象出的故事上理解对方没有明说的内部纷争。

在他看来，无非是身为老大的范德尔主张绥靖政策，对皮城方面的挑衅持姑息隐忍的态度，而手下的激进分子则纷纷对此感到不满。于是鹰派与鸽派两派出现了分歧。

不过，对于蔚奥莱打算去自首的想法，苏恩并不会对此直言不妥，甚至根本没有制止的打算。

首先，身为黑帮大小姐的她主动去自首，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可笑。作为一个统领无数祖安人的黑帮领袖，完全可以派手下任何一个人去顶罪。

都混道上的人了，谁还跟你玩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的那一套，又不是内部审判，只是抓个人出去交差而已。

而且，根据苏恩记忆中蔚奥莱‘皮城执法官’的英雄称谓，对方显然是在这个世界里，会有皮城方面有更多更深的联系与纠缠。

对于这种像是天命般的命运轨迹，基于苏恩原本的那个修真世界认知，他并不会妄加干涉。修道之人，对于天机、天道意志这种东西，从来都怀着一种敬畏的态度。

出身范阳卢氏的卢有德那胖子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对方很早就对他说过，天命不可违，逆天改命，需要付出代价。

他是一个倾听者，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倾听者。

不过出于活跃气氛的需要，苏恩还是半开玩笑的对蔚奥莱打趣道：“你放心，要是你真被抓起来，关在了什么地方，我知道消息后会去把你给捞出来的。”

以对方身上具有的英雄般的命运，哪怕对方跌落低谷，也注定只是困顿一时。

虽然对大幅度改变对方命运有所顾忌，但这并不妨碍苏恩靠着一丁点的知情信息做一些铺垫。若是对方真走到了那一步，可不得趁着那个机会好好刷上一波好感。

要是好感度足够，说不定到得后来自己就拥有了一个能打的强力帮手，天命之子般的存在，这谁知道呢。

苏恩与蔚奥莱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散步谈话的时间只是持续了约莫一小时，之后他就从繁华的黑巷区离开，回往祖安最底层的地沟矿坑区。

苏恩并非卢有德那种透着商人本性交游广阔的社牛份子，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就与陌生人打交道火热气氛，相反，他身上表现的更多是社交恐惧症症状。

哪怕是知道自己这位新朋友具有英雄属性，未来一定会是一个被历史选择的大人物，他能做的也只是将双方关系维持在初入友情的阶段。

至于他自己以为的另一位英雄，隐隐和自家帮派污手党有些联系的科学怪人——炼金术士辛吉徳，更是到现在连面都没有见上过一次。

不过苏恩对此并不感到焦急，当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找到将自己被封印的两个词条，【烈火宫】与【被封印的黑暗大法师】给一并解封的办法。

在自身具有超越他人的实力之前，谈什么收服之类的话语都会显得很可笑。毕竟他们作为诸天轮回者穿越而来，根本就没有一个具有足够能量的势力给他们撑腰，能依仗的也只有武力值了。

苏恩正一边走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近来祖安的局势并不稳定，但斗争大都是和皮城执法官那边，内部杀害自己人的情况比以往少了很多。因此，对于即将到来的快速且迅捷的袭击，苏恩并没有作出足够的应对。

在苏恩就要步入底层的荒凉矿坑区时，一道身形矮小精悍的黑影，突兀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然后一声不吭的，半句废话没有，直直的就朝他扑了过来，宛如野兽一般。

袭击的速度很快，映在苏恩眼中的只有遗留在空气中的一道道残影。

对方的肉体强度已经抵达了一个正常人运动健身所能抵达的极限，这在苏恩的观感中，俨然有几分当初他看污手党的那个帮众一击灭杀皮城警卫士兵的模样。

我暴露了？泰里斯那家伙打算清除自己了？

苏恩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丝念想，随后就感觉到自己肩胛骨一阵阵痛，仿佛是被人用重锤，猛地朝那里砸了一下。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然是凭借着身体本能，往侧边扑了过去，避开了对方接连袭来的二次攻击。

是动物本能救了他，此时，苏恩的晶石面板上，关于【头着地】的词条正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头着地：你幼年出生时头先着地，对大脑造成一定永久性损伤，智力-2。（附带状态——动物）

动物：你于蒙昧之时听到了未知存在的低语，那里处处是超脱真理范围的谬误，你变成了愚昧之人。虽然你拥有的意识与理智已剩余无几，但你拥有动物般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这代表着他的身体已经感受到危险，就像是面对强大的狩猎者般，激素急剧分泌，他身上关于动物的本能也在逐渐觉醒。

感知变得敏锐，在无声的黑雾弥漫中，苏恩终于看清楚了袭击自己的东西。

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确实是个熟人，但头顶没有标志性的宽檐帽子，而是是污手党在赌档里有过一段纠纷的人。

原本赌档里坐庄的黑牙泰。

平心而论，苏恩对于黑牙泰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对方也还算大气，在第一次赌博时，并没有因为他赚到的七八枚金轮就直接失去了气度，而是非常有原则性的，任凭他带着大笔钱财退出赌场。

在这一点上，为了区区几枚金轮就追了苏恩十几条街的污手党，逼格就显得有些低了。

只是，现在的黑牙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昔日一别，到得如今再次见面，现在的黑牙泰已经很难再称作是人的模样。

他原本还算是老当益壮的精悍身体已经变得像是被喷了浓硫酸般坑坑洼洼，而在那些凹陷处，密密麻麻分布着一只一只不断闪烁眨眼的紫色竖瞳眼睛。

这些眼睛所代表的似乎是别的什么存在的目光，邪恶，纯粹，毫无情感，带着对生命与世界的漠视。

除此之外，更容易被人直接感受到的，就是其周身持续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黑色烟气，丝丝缕缕的烟雾在里面相互纠缠缠绕，时而汇成一些诡异的图案。

仅仅是一眼，苏恩就明白了自己面对对手的根底与体系——克苏鲁。

这个来自极寒之地弗雷尔卓德的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接触到了古神的物件，受到了污染，然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失去理智处于混乱状态的黑牙泰没有苏恩想得那么多，他用自己泛着紫光的眼瞳，死死盯着周身同样漂浮着黑色雾气的苏恩，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像饥肠辘辘的豺狼一般扑了过来。

自翻开泛黄纸页发生畸变之后，他在这座混乱之城游荡许久，终于是见到了自己的同类。此时残余在黑牙泰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