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上古神国的历练者,跟约瑟子爵说的话不像有假,行为和言论也像,就是不知道是哪方神国的子弟,看不出底细。”

“身上必然有几件宝物吧。”有人目露贪婪。

“但我们确定要针对他吗?他来历不明,背景不明,身后有多大的能量还是未知数,我们针对他,要是会得罪他背后的神……”

“我们还怕神?”黑衣者瞪了他一眼,无声骂道:“我们可是连太阳都能征服,还有什么不能征服。奥奴在上,我们横扫大陆无敌,我们才是拥有大陆最大倚靠的人。”

“别忘了,奥奴帝国不容外神,我们拥有全大陆最强的屏障,我们的天地是全星系最坚固的天地,就连空气里面都充满反神物质,普通小神吸一口就衰落了,他背后的神国即使来神,能不能抵住污染都是问题,说不定到时候反成了我们的‘材料’,哼,我们帝国知识是最强的知识!”

“谨慎为妙。”为首者站了起来,目光犀利。其身形瘦削,长手长脚,身形不似正常人类,光看外放的气息,就能知道他身经百战,杀性极重。

“帝国之所以能征服大陆,在于准确的情报掌握以及高超的知识运用,目前我们对他的掌握太少,先观察再说。我们封禁了约瑟子爵的渠道,相当于对他的挑战,等着看他有什么反应,机会成熟了,即可实行灭杀。”为首者道。

他们在外筹划着布局,但塔罗尔之父却突然发来命令:“塔罗尔疯了,必是他做的,把他抓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队长,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视线投向为首者。

为首者皱眉,视线投向一个新人,命令道:“你去。”

该新人胆寒,但立刻明白了其中原因。他转头,屏息做好准备,转眼投身潜入约瑟子爵宅邸。

为首者在后面看着,心中思考,每位贵族宅邸都有防卫,约瑟子爵身为皇室血统,理论上会有那么一些手段。

果不其然,新人潜进宅邸的瞬间,血网突然覆盖,直接将人切碎了。夜幕之中,一双幽蓝的眼睛盯着他们的方向,那是约瑟子爵的管家埃米莉女士。

“撤。”为首者当机立断,连忙撤走,与此同时,给副团长回复道:“我们出现了人员伤亡,对方不是省油的灯,今天不是出手的良机。”

敢情,他之所以派出新人,是为了要一个同伴伤亡的回避借口。

塔罗尔之父一听,暴怒之中恢复了些许理智,暂时应允了这次回避。

“给我抓住机会,一定要擒住他!”

说着,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塔罗尔在入夜时已经清醒,然后一醒来就是胡言乱语。

“父亲,放开我!我没有疯!我只是看见了真理啊!那片海那片大地太疯狂了,我在那岸边,看见无止境的智慧在我脚下蔓延!我们人类生来就要追求智慧啊!”

“闭嘴!”副团长额头暴出青筋,“你懂个屁的真理,要是听个故事就能看见真理,还要知识做什么!那道格尔妖言惑众,看我杀了他!”

“住手!你根本不懂,那位是真理的传播者,不,他就是真理,真理在人间行走啊!”塔罗尔面色疯狂,明明被锁链束缚着,却力大无穷,几乎要挣脱锁链,呼吸更是越来越激烈,血脉贲张。

副团长怒上加怒,骂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说是真理化身?开什么玩笑,在奥奴帝国,唯有奥奴是真理,唯有皇帝陛下是真理,你那疯言疯语还好是在这里说,放在外面你死定了,我都保不住你!疯子!”他不仅是骂,还用上了威压,整个空间由他控制,而塔罗尔就像挤在盒子里的肉架。

但塔罗尔坚持道:“不!父亲,你错了,你们都错了,我没疯,我才是正常的,你吃人,你们都吃人,整个帝国都在吃人,我不吃,我不想吃!”

副团长头皮发麻,直接封住了塔罗尔的说话能力,回过神时已经冷汗直冒,大脑轰鸣。

“吃人?我吃什么人?一派胡言,真是疯魔!”

他转恐为怒,对“道格尔”的愤恨更是激烈,心中唯有必杀的想法!

次日清晨。

邢远从冥想中醒来,神清气爽,后背的灼痛不再,随着而来的是生生不息的清凉感,让人联想到春天万物复苏,花繁叶茂的光景。

睁眼一看,之前紊乱无比的信息现在变得井然有序,或者说,它们并没有变,只是自己的视界高了,看到了更深层次的规律性,看出了它们的“合理性”。

“看来,我来一趟这奥奴帝国,也是会有收获的。”

就是担心家里的花花草草,自己不在,能否平安无事,邢远站了起来,整理着装。

“格赫罗斯先生在家的话,应该会帮我打理吧。”

邢远没有把握,毕竟格赫罗斯也要忙着自身的生计,也许没有时间。

他对着镜子,尝试摸了摸眼睛的象,有点小遗憾,“眼睛无法看见眼睛”的矛盾暂时没有解决的思路。

差不多了之后,他走出门,随即在客厅看见约瑟子爵以及那位朴素低调的管家。

“早安。”他们几乎同时问好。

约瑟笑了笑,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后,奔入主题道:“昨天说的情况没变,外面很多渠道都被封了,不仅是我们,一般的平民或者小贵族都无法进入那些渠道宣传,前几年还不带这样玩,今年他们明显故意的,并非针对我们,而是针对所有在他们的规则之外的人。”

“我明白。”邢远其实已经想到了,光是针对自己的话,对方没理由行动这么及时。

“可恶啊,他们要真这么做的话,到时候选□□的人可不都是贵族故事师!”约瑟拍桌,怒火中烧,这帝国文艺,居然还能倒退!这帮人绝对是过界了!

但邢远仍旧露出了然的神色,回答道:“情况如此,不必强求这些渠道与场所。”

门阀贵族有天然地巩固地位需求,故事师是特殊的身份,他们想掌控这个职业,再正常不过。跟历史上婆罗门的做法相比,略显稚嫩,但在皇帝的绝对威权之下,或许也只能这样猥琐发育。

“哎,我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下作,如此一来,好故事无法传播,帝国何以进步……”

约瑟垂头丧气,抓着额头。

“视界要打开,你想争取的渠道与场所大多是明面、正面的,但城市这么大,可不只有那些他们掌控的区域。”邢远从衣服内衬掏出一张皇城地图,指了指上面的几个地方。

约瑟目瞪口呆,问道:“这些可都是三教九流的地方,混乱的很,有些地方人类居住都不到一半,全是外来蛮夷,我们去这种地方做宣传,只怕会有危险。”

邢远微笑,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约瑟关心的是危险与否的问题,而不是这些地方与其身份不搭,约瑟的眼神中也并未出现任何的鄙夷。

“没关系,他们数量众多,我想我们没有放弃他们的理由,毕竟故事集的价格跟报纸差不多,不至于令人买不起。”第一本故事集一般贩卖价相当于中华币3毛,买个冰棍就能买上第一本故事集。

传播要讲方法论,贵族路线不可取,要走人民路线。

约瑟顿了顿,觉得邢远所说确实有理,点头道:“的确是个办法,但是你的故事准备好了吗?虽然说我们确实可能要做宣传,但前提是故事集的故事要准备好,毕竟故事本身才是关键。”

“嗯,”邢远点头,但没有多说,转口道:“我想去一些地方看看,了解帝国情况,才能有好故事不是吗,我也要思考如何本土化,如何更亲近大家。”

实地考察,深入洞察,任何时候都是好的文本所必须的。

约瑟非常赞同,马上准备出门。随后不久,他们一同去了最近的一处广场集市。

这里人流众多,秩序较为混乱,时不时就能撞见偷盗抢劫等事件,来往的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了,除非出人命,不然就不想太关心。

走到街头,角角边边的地方都有商贩在卖货,人挤人,几乎没有空位。邢远一路观察,还看见了不少才艺表演者以及街头故事师。

他们老少皆有,眼神虽不算有神,但起码算得上有生机。

邢远经过的时候,还听见了不少的故事内容,大概可以概括为男女浪漫爱情故事,情节还颇为狗血,的确够吸引人。仔细一看,周围还不少人哭得梨花带雨,感动如是。

的确,浪漫波折的爱情故事,无论在任何世界,都是人情的突出精彩成分。邢远若有所思,视线投向了一个空余的站位。

这里位置一般,并没有靠着人流,甚至还有几分清冷。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讲故事吗。”他礼貌地问了问坐在一旁的商贩。

商贩转头一看,见邢远平凡无奇,外表斯文,颇有书生气质,惊奇道:“你是故事师吗?”

“学习中。”邢远坦白道。

商贩了然,不过,他偏过头,悄悄地提醒了一下邢远。

“看见那几个角落没有,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你要在这里讲故事的话,可能要请问他们的意思,但是我看最近故事师选拔不是开始了吗?他们恐怕不会轻易给你场子。”

商贩是好人,提前说明了厉害。

约瑟一听,也道:“这里人流密集,大家只是买完东西就走,很难有闲情停步听故事,我们要讲,或许可以再找找地方?”

邢远默不作声,伸手动了动手指,好像在计算什么。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注意到动静,讨论起来了。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像是书斋里面的人,估计不太懂我们的街头规矩吧。”

“哈,是成天仰望天空,不知道实际的路怎么走的人吧。”

“是啊,不知道要讲什么故事,我们这帮俗人,可听不得太高雅的东西嘞。”

几个老故事师交头接耳,然后哄笑一堂。他们清楚故事师选拔的内幕,因此根本不指望选拔,这些天来,他们可不少讨论着如何赢取故事师选拔,方法不是很简单吗?讲个拍马屁的故事就好了啊,歌颂皇权,赞扬皇室,虽说历来选拔成功的故事师都有一把刷子,但谁不是凭着献媚皇室的故事最后赢的。

命题作文没意思!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写诗情赠与喜欢的对象,后者还说不定能讨得心上人开心呢,再说了,皇室水太深,一般人还是少掺和为妙。

老故事们深有同感,几乎同时喝了口烈酒。

而这时,邢远随便找到个凳子,坐在路边,声音不大,口中念念有词。

开始,人流正常,到处都是聒噪的叫卖声和不时出现的争吵声、尖叫声等等。

通常来说,一米之内,以他的音量,根本传不到太远,人来人往,人们又怎么可能听见他说话。

约瑟有点紧张,正要转头看向邢远。

就在这时,约瑟仿佛看见了空气的震动,绽放如花的波纹,重重叠叠,突然地荡开了。

这是……!

与此同时,路人逐渐驻足,视线同时投向邢远,皆露出惊奇的目光。

他们在意的并非是空气的神奇现象,而是声音,邢远诵读故事的声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一词一句,命运一般从遥远的神圣之地飘然而来,苍茫的芦苇在他背后相续绽放,带着清脆的流水声,还有打动人心的景色。

与其说故事,还不如说诗歌,是,这正是诗歌!

路人接连醒悟,随即脑海中真的浮现出了他们前所未见的画面。

怎么回事!他们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就好像成为了另一个人,视界跟着那个人转动。

眼前是田野景色,而那人在不断跑动,沿着一条长河,心情激动又紧张,如若陷入疯狂,异常执着。

他在追什么?

压着心中的疑惑,路人们跟着视线一看,河边芦苇苍苍,朦胧之中,竟浮现出了一道细长的身影。

虽不见其貌,但光看身影就能知道,那一定是一位美丽的女性。

“他”是在追逐这位女性吗!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众人胡乱思考时,朦胧褪去,身影逐渐露出真容。

他们瞪大眼睛,隔着河流,极目而视。

然后,朦胧褪去之后,身影竟是……无法明状!是超越了人类认知的疯狂!

“啊啊啊!”一瞬而已,将近一半路人当场弹出,吓得倒退几十步当场栽倒,路面顿时清出一个半圆。

“太、太疯狂了,这是个什么故事啊!”

“啊我悟了,这是追逐爱情的故事!多么勇敢的人啊,简直人类之光,你们看见没有,他竟然在追无法明状!”

外面的人疯言疯语,而里面的人还在经历,他们目睹疯狂意外没彻底失去意志,跟着故事主角的脚步追逐着对方。

对方一会出现在河水中央,一会出现在河岸对面,然后又是水中滩、水中洲,“形状”越来越疯狂,看一眼绝对要人发疯!

然后故事主角拼命追着“她”,直视她,疯狂疾跑。

更疯狂的是,他们竟切身地感受到了故事主角的疯狂热恋!

他没疯,他们都要疯了!

“也太疯了吧,对方可是无法明状啊!”部分人惊恐,理智当场崩碎。

“啊啊不对不对!这才是故事,这才是爱情啊!太浪漫了,我能体会到真爱,这是赌上理智的浪漫!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这么浪漫的故事!”有人竟激动得当场哭嚎。

几秒而已,在场路人就像遭到了轰炸,七倒八歪,又惊恐又激动。

这场面属实太吓人了!

整个集市的人都注意到了动静,人人都看了过来,包括刚刚几个老故事师。

“怎么回事,他到底讲了什么故事?!”

众人立马簇拥上去,瞬间围住邢远。

“大师!您讲的故事还能再讲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