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陈默刚关掉了天道模拟器,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打更声。

“戌时了,该修炼了。”

对于武修来说,修炼永无止境。

夜晚,也是修炼的好时机。

炉火纯青的《正元功》,让陈默的修炼效率非常可观,突破到炼体九重,也只差临门一脚罢了。

在白桃县这半个月,陈默打算昼夜颠倒着来。

白天睡觉,晚上修炼。

人们口中常说的“妖邪”,泛指“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四类存在各不相同,因这四类大多都对人族有威胁,因此才总摆在一起说,久而久之,就简化为了“妖邪”。

妖邪之中的“鬼”,最喜欢在夜里搞事了。

白桃县虽说土地肥沃,但灵气匮乏,要滋生出强大妖邪,也不容易。

但小妖小鬼什么的,倒也不得不防。

夜晚修炼,一旦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

白桃县的百姓大多以务农为生,所以有着规律的作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到了夜晚,那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倒也不尽然!

将《正元功》运转三个循环后的陈默,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打呼声。

这打呼声不出意外是来自县令何珅的。

何珅的居室距离偏房隔了得有四堵墙。

陈默想起这何珅,今年三十七了还未娶妻纳妾,不过却也有两位俏丽侍女伺候着。

怕是一场大战后精疲力竭了。

陈默倒是有些静不下心来,干脆起身,推开窗,看着夜空。

也怪不得今夜有些沉闷。

天际已经被云给盖住,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见不着几颗。

“月黑风高杀人夜啊......亥时了吧?”

陈默没有听到打更声。

从戌时到寅时,每过一个时辰,更夫都会敲锣。

不同时辰喊的号子还不大一样。

戌时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亥时,是“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陈默直接翻窗而出,在墙上两个飞蹬就上了屋顶。

飞檐走壁,大致便是如此了。

陈默拿出一张黄纸符,口中念念有词:

“浩然天地,鬼孽显形!”

黄纸符自燃,陈默却将其夹在指尖,一直等到黄符纸彻底烧完,然后......

疯狂甩手!

“嘶,好痛!”

道法没练到家,就是这个下场!

还好陈默是个练家子,一点小火,倒不至于说能把陈默的指头烧焦啥的。

缓了会儿之后,陈默将黄符纸烧掉后留下的灰烬抹在自己的眼皮上。

这“显鬼之法”,归属于道法中比较粗浅的一类。

效果也很简单,就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鬼所特有的煞气。

当然,有很多厉害的鬼,会收敛自己的煞气,亦或者将煞气压制在固定的区域不扩散。

但白桃县应该不至于出现这等存在。

陈默这样想着,开始站于屋顶上眺望。

只一眼,陈默浑身汗毛直立!

拥有八千户人家的白桃县算不得多大,但如果放眼望去尽是煞气在升腾.....

“这白桃县怎么回事?犯了罗刹吗?”

罗刹,乃鬼中王侯,超越煞级之上的存在。

罗刹出,百城哭。

眼前的景象,恍若人间与地府的交界。

理智告诉陈默,白桃县不可能有煞级或以上的鬼物。

白桃县的普通百姓占了九成九,若真是煞级鬼物,哪怕一只,就足以将白桃县变成乱坟岗了。

这白桃县的诡异,定然另有原因!

陈默不敢轻举妄动。

干脆就呆在这屋顶上,静观其变。

同时,陈默也在寻找着撤退路线。

最起码三条不同方位的撤退路线。

在看到这遍地煞气升腾的瞬间,陈默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但凡有个万一,他会立刻把天道修改器里存下的所有积分砸在《八卦步》上,然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妖邪祸世,命不如纸。

也许在朝廷,在镇灵司看来,一位黄级镇灵使,死了就死了,大夏亿万百姓,总能补上。

站在朝廷,站在镇灵使的立场来说,陈默的命不值钱。

但站在陈默自己的立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

至于白桃县的百姓......

命都快没了,哪儿还能顾得上这些?

舍身取义?

平白送命罢了!

想到这里,陈默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口口声声“阿弥陀佛”的佛门大多都避世了。

诸多道门武修入世降妖除魔,死伤不计其数。

就连作为大夏最强武修势力的镇灵司,功勋牌都堆了不知道多少房间!

如若不然,坐拥天道修改器的陈默,如何会将“活下去”作为自己这一世的第一目标?

且看这白桃县煞气腾腾如恶鬼聚城。

虽然并没有任何鬼怪出现,但陈默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

眼前的一切已经让陈默心生恐惧了,但他现在还不能走。

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白桃县有不能力敌的妖邪,就提前离开,此为失职。

镇灵司给予麾下人员的权利和俸禄都很高,相对的,其规矩也是堪称严苛。

擅离职守,轻则牢狱三十载,重则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陈默必须在这儿待上十五天,亦或者是拿着足够有力的证据回到白云城镇灵司,申请下派更强的镇灵使前来。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在这黑夜中瞪大了眼,尽量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虽然这漆黑的夜,可见度低得可怜,但显鬼之法却能让陈默看到更多常人所看不到的事物。

重活一世,陈默的心性变化不小,最起码比前世要沉稳冷静得多,抗压能力自然不弱。

陈默硬是顶着未知的恐惧在这屋顶上,睁着眼坐了一整夜。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煞气遍地,但并无鬼物现身。

“看来这白桃县是另有玄机了。”

陈默翻身回到了所住的偏房,静静等待。

半个时辰后,陈默听到了屋外有些许动静。

打开房门,陈默一眼就看见何珅正端着吃食,笑道:

“大人起得早啊。”

陈默点了点头,也不拘束,径直走到院子里,桌前落座,拿起一块糕点,打量了下,随口问道:

“何大人,昨夜白桃县可有什么异事?”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

何珅迟疑片刻,小声询问:“大人如此一问,莫不是昨夜有什么发现?”

若无强大鬼物,煞气通常不会在短时间内成了气候。

陈默:“何大人,昨日更夫在干什么?我从亥时开始,可没再听到打更声。”

“还有这事?大人且放心,下官立刻去查......”

何珅立刻起身离去,没多久,就带着更夫来到了这偏房小院儿里。

这更夫四十有余,浑身没有一点真气显露,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要说有什么奇怪之处,那就是这更夫在走路的时候,腿有些打颤。

何珅:“大人,更夫王二狗带到!”

陈默:“王二狗,你昨日亥时之后为何没有打更?”

王二狗吓得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昨日戌时后,小人回到家中,本想小酌两口,临近亥时再出门打更,谁知这一喝......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着了.......”

陈默起身,一把抓过王二狗的右手,手指扣在王二狗的手腕上。

王二狗差点吓尿了,虽然没有失禁,但屁,却是接二连三地放。

何珅都忍不住用袖子捂了口鼻,陈默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了会儿,陈默松开了手。

“王二狗,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点隐瞒,山中虎狼今天的吃食,就是你的尸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闭嘴!”

陈默声音大了一分:

“我问,你答,其他的话,别说!”

王二狗颤颤巍巍道:“是!”

陈默:“昨日喝了多少酒?”

王二狗:“半,半壶桃花酿。”

何珅在一旁,默默皱着眉头。

桃花酿是白桃县家家户户都有酿制的酒,味清且香,寻常人喝个两三壶,顶多会有半分醉意。

半壶桃花酿,再结合陈默刚刚严肃的问话,何珅已经为这件事打上“不寻常”的标签了。

“昨日睡着后,梦里是不是在与女子行周公之礼?”

王二狗迷茫:“什么是周公之礼?”

何珅破口大骂:“好你个王二狗,叫你平常多读点书......周公之礼就是......就是用你身上最硬的地方,去顶女子下身最软的地方!”

何珅这么一说,王二狗就更迷茫了:

“哎哟,大人,草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也知道,用脑袋顶女子的屁股,是不文雅的事儿啊......”

“你你你.......”

何珅指着王二狗的手,微微颤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陈默也是真的就沉默了。

混到四十好几了还是个初哥!这王二狗也是没谁了。

陈默挥了挥手,何珅会意,立刻给王二狗开始科普,弄了半天,王二狗才总算明白了。

“大人,昨夜草民在梦中,确实有女子与草民相会,那女子长得哟.......”

陈默打断道:“没问你细节,你做梦做了多久?”

“何大人啥时候来叫草民,草民就梦到了啥时候。”

“梦了五个时辰?”

陈默上下打量了一下王二狗:“腿软?”

“诶,腿老打颤。”

“裤子换过的?”

“啊?大人,小人平日里五天才换次裤子,身上这条才穿了两天。”

陈默看向何珅。

何珅连忙道:“大人,这王二狗的裤子的确没有湿。”

梦中行周公之礼,这属“桃花梦”,此番梦境,往往能引动男子体内的血气和阳气。

像王二狗这般,梦了五个时辰!

其他的,在王二狗这儿基本也问不出个啥了。

陈默之前帮王二狗把过脉。

气血亏损,阳气虚弱。

但如果没有,这事儿就怪了。

人不会平白无故损失气血和阳气。

联想到昨夜白桃县的情况,陈默吩咐道:

“何大人,一会儿挑十个壮汉,十个青年女子,十个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十个过了六十岁的老者,送到衙门来。”

何珅:“大人,这.......”

陈默:“事有蹊跷,还是查查为妙。”

陈默隐瞒了白桃县夜里煞气升腾的事。

一来,何珅并非武修,对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二来,陈默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何珅起身朝陈默抱拳鞠了一躬:

“多谢大人!”

说完,何珅将桌前的盘子往前挪了挪:

“大人忙活半天了,这吃食快冷了,大人暂候,下官立刻去办!”

何珅手上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陈默。

等何珅走后,陈默才拿起盘子。

盘底,有何珅刚刚偷偷放去的一枚灵石。

对于白桃县,陈默越上心,那白桃县出事儿的概率就越小。

白桃县太平,这功绩,可是算到何珅头上。

调查妖邪虽然是陈默分内之事,但何珅怎么可能不希望陈默尽心尽力?

事关仕途,奉上钱财,权当买个安心。

陈默看破不说破,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一炷香的时间,何珅就按照陈默的要求找来了四十位百姓。

在衙殿前,陈默为这些百姓一一检查了身体。

与那王二狗一样,这些百姓体内的气血和阳气都有所损耗。

但奇怪的是,这些百姓体内居然没有煞气残留!

鬼物作祟,抛开生前执念不谈,生人的气血元气,是鬼物的大补之物,所以常有鬼物加害人族。

鬼物所能操控的煞气,也很容易沾染到生人的身上。

遣走那些百姓之后,陈默特地花了半天的时间在白桃县仔仔细细转了一圈。

鬼物要想成型,首先得需要人亦或者鸟兽飞禽死亡,且自身意志残留于尸体之中,三魂七魄消散大半,但独留一魂承载意志。

其次,强大鬼物生前实力大多不俗,或者是身死之地有天然的凝煞之能。

白桃县北面是群山,南面却相对平坦,一年能有十月艳阳。

白桃县的地势,并不具备凝煞之能。

陈默亦是在衙门翻阅了白桃县的史历。

白桃县建立至今三百二十一年,未曾出过什么太过出名的武修。

鬼物的成型条件皆不满足。

但联想到昨夜煞气遍地升腾的怪异,陈默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

白桃县这地下,兴许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或者说......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