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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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歌沉默了一会儿。
说出来好像确实有点奇怪。
“你的表情让我感觉南月河是女同。”导演面无表情地补充。
那种“被吸引”的感觉简直太明显了。尽管顾夜歌没有过于明显的表情,可眼神中的欣赏与惊艳简直呼之欲出。
这种与原设定完全违逆的表演,让整个情节看起来都无比地违和。
“我在想,提溪姐姐真的太漂亮了。”顾夜歌如实地道。
陈导:“……”
郑提溪脸一红。
角落里的何蘅差点笑出声,这拍马屁也太明显了吧?阳河还说她不善言辞,这小心思简直快要溢出来了好吗。
“你会画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顾夜歌的思绪,意识瞬间回笼,她稳住心绪,抬头微笑:“会一点。”
宁夜清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却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以前很喜欢画画。”
像是解释,但说了这一句之后,她却没再开口,而是漫不经心地打量顾夜歌的速写本。
顾夜歌只觉一种轻微的灼烧感从身体里燃起。
她觉得窘迫与尴尬,但在属于“学生顾夜歌”的谦卑的羞涩不安之下,又有一种私有领域被侵入的不适与烦躁,甚至厌恶。
她如坐针毡,只得硬着头皮将画继续画下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爆发式的哄笑,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瞟向她,包含傲慢与轻蔑,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这段时间,她的表现比最开始要好了不少,但有一些戏依旧屡屡过不了,甚至被安排延后重拍。
宁夜清静静地打量着她——在哄笑过后,少女微微蹙眉,瑰丽的面容有轻微的不悦,但双瞳仍旧淡漠,没有怨愤憎恨,也没有敏感的忧郁脆弱。
在顾夜歌温和谦逊的表象之下,她能感受到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一个极其坚硬桀骜的内核。
即便此时她还带着南月河的妆容,但宁夜清不得不承认,顾夜歌和南月河,其实一点也不像。
但伽煦和陈导理想中的南月河,却需要一些属于顾夜歌的东西——一种与世俗格格不入,却足以震撼任何人的,盛大又愚妄的美丽。
“你听说过侧写吗?”宁夜清说。
顾夜歌微怔,迟疑道:“听说过。”
“说来听听。”
顾夜歌有些纳闷,她思忖了一下,“根据对方的行为习惯,对对方进行判断,进行画像,分析出对方的相关信息,如性格、职业、喜好、成长背景。”
她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一点什么——这和演员的工作,实在是很相似。
“几年前我在训练自己的侧写能力时,开始学习绘画。”宁夜清说,她的目光又回到了顾夜歌的画上,“你画得很好,学了多少年了?”
口吻平和,神色平淡,像是顺口拉家常。
顾夜歌迟疑了一下:“两三年吧。”
她在迟疑该怎么算——学习绘画是两年半,但学速写是在第二年才开始的,满打满算不到一年……
宁夜清吃了一惊,“才两三年?”转而赞叹,“真有天赋。”
顾夜歌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有美术天赋,心中震惊得像听说撒哈拉下雨,好半天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大概是对方不太懂美术,她想。
《黄金台》的剧组神仙打架,老戏骨不计其数,宁夜清身为满贯视后,素有天才之称,但在青衣影后孙秋禾的光辉之下,也显得暗淡了许多。
但宁夜清本人显然不太在意这些,在她的演艺生涯中,她做过太多任性到旁人无法理解的决定,如果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挥霍自己的天赋、视市场与人情世故如无物,她绝不仅仅只有现在这样的地位。
顾夜歌本以为,对方会是个乖张孤傲的性格,所以过往对宁夜清也只有敬重,没有什么亲近之情,但没料到宁夜清会主动过来搭话,一时之间,颇有些踌躇。
暮色渐渐染尽整个天幕,初冬空气冷冽,剧场气味浑浊,但宁夜清身上却有极其幽冷的香气传来,像是茶香混着玫瑰,清冷与甜美并存,有种矛盾的美感。
“你会出演索菲娅吗?”宁夜清忽然开口。
她显然笃定顾夜歌已经看过剧本。
顾夜歌一怔,含糊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打算和公司那边商量一下。”
她神色像个优柔又乖巧的学生,极其有礼貌,极其谦逊,但她心头却是愠怒的——这是什么意思?直接过来打探情况吗?
私有领域被入侵的冒犯感再次涌现,这一次更浓。
宁夜清将她一切表现尽收眼底,不自觉笑了起来。
顾夜歌只觉莫名其妙。
“不用对我那么防备。”宁夜清说出这句话,又觉得这太没有说服力,补充道,“林子萱难道没有跟你说?我欠了她一个人情,答应过她,会帮助你适应剧组。”
真的?顾夜歌狐疑,面上却露出惊喜和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宁夜清笑意更收不住,她避开顾夜歌的目光,试图解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状态……看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她的目光在地上打了个转,又漫不经心地回到顾夜歌脸上——但在目光接触到少女的面容的那一刻,先前想好的话语全部变成空白,在娱乐圈饱览美色的视后怔了一怔,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你真的很适合索菲娅。”
宛如神迹般,瑰丽盛大、阴郁又磅礴的美丽,带着某种近乎死寂的神性,与随着新生的魔性。
太适合那个极具宗教美学的故事里,强大又美丽,同时拥有神性与魔性的少女。
还有暗雪、唐泽雪穗……
“当然,也很适合南月河。”宁夜清找回思绪,清了清嗓子,“这个角色对你而言,应该并不难的,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
顾夜歌只犹豫了一下。
宁夜清没有想到交流会如此的顺利,顾夜歌显然并不信任她,但她依旧能够毫无保留地,逻辑清晰而措辞准确的,向她阐述自己的困境。
这或许也能算是某种天赋,就像《暮光之城》中的蕾妮斯梅一样,能够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所看到的。
她不可能不清楚,完全地、彻底地向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敞开一部分内心有多么危险,但她依旧这样做了,这一切只有两个解释,她渴望得到解答,渴望摆脱这种困境,为此甘愿付出这样的风险。
又或者是,她的内心足够坚定,她能确定,无论对方怎样对待这些信息,都无法真正地伤害她、改变她。
两者或许皆而有之。
宁夜清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顾夜歌的困境,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她反倒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抵抗对方容貌的摄人心魄感,让自己能够不受干扰地思考措辞。
“……你试图理解这个角色,试图代入,试图想象角色做事的出发点,但始终不能理解,对吗?”宁夜清说。
顾夜歌警惕了起来,她谨慎地道:“我没有觉得角色的思维不合理的意思。”
“……?”宁夜清莫名其妙,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流量时代“被凝视者”留下的ptsd,顾夜歌本能地在避免被过度解读。
“我没有带录音笔,你不用太紧张。”她试图开个玩笑缓解气氛,然后发现……顾夜歌的背绷得更紧了。
宁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