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灭虢”、“唇亡齿寒”这两个成语于正还是知道的,虢、虞两国的灭亡早就在于正的算计之中。

如今,随着晋国第二次假道灭虢,驻扎在两国的情报司人员终于可以发动,完成了他们长达三年多的潜藏任务。

一条山间小道上,两辆马车正在扈从的护送下不急不慢地行驶着,去往曹国陶邑。听说那里商业发达、人口繁盛,是个避居的好地方。

暖风吹得人昏睡,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美好,然而就在此时,马匹突然嘶鸣起来,显然是出了乱子。

“主君,前方有山匪,还请主君带着小君子先走,我等留下御敌。”

山匪们在林中埋伏着,以猎弓先射马腿,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车队奔驰逃走的可能。要知道坐车的才是大鱼,必然有许多钱货在车上载着。

“杀啊!”山匪们倾巢而出。

两方人员迅速厮杀在一起,山匪们虽然装备不佳,仅有一些木制武器,但是人数上占了优势,也有一股悍不畏死之心。

天下战乱不已,他们是活不下去的逃人,入山为匪求一条活路,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支肥羊送上门,他们怎能放过。

山匪们眼见逐渐占了上风,正在这时,突然一阵箭雨朝着他们飞袭而至,瞬息之间就有五六人被射倒在地。

山匪们慌忙躲避箭矢,一边还在寻找着偷袭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

嗖……嗖……嗖……又是一连串的响声传来,箭矢再次如同雨点般向山匪们飞射而来,他们这才看清,一伙三十来人的黑色劲装不明人员,手持弓弩和青铜兵,正在靠近。

“是哪里的兄弟?这伙肥羊是外面先发现的,还请不要坏了规矩。”

山匪们还以为是黑吃黑的同行,出言提醒道,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下一轮的箭雨。

见这伙人如此凶狠,山匪们也只能认栽。虽然已经付出了十多条人命非常不甘,但是为首的山匪头子也是个有决断的,知道再拖下去怕是要全交代在这里,因而果断下了撤退命令。

临走前还撂下狠话:“尔等这么不讲规矩,今日之仇我算是记下了,山高水长,总有血债血偿的一天。”

山匪们飞快退走,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而车队幸存的人员则仍是如临大敌,戒备地望着新来的这伙人,也认定了他们同样是“山匪”。

“车里可是宫之奇大夫?”

这伙人收敛起武器来,对着车队询问起来,这举动让幸存者们稍稍放松:原来是认识自家主君的,那看样子多半是友非敌了。

宫之奇闻言撩开车帘,望见正有约三十人左右的队伍拦在自己等人的车队之前,他们身上的衣衫整洁,明显不像是常年在此打家劫舍的山匪。

宫之奇略定了定心神,回道:“不错,在下正是宫之奇。先行谢过壮士们的救援之恩,只是在下如今已经去爵,再不是虞国的大夫了。

也烦请告知国君,君臣缘分已尽,在下去意已绝,不愿再回虞国。还请壮士们放开前路,让在下等人离去。”

宫之奇见众人的劲装打扮,武器也犀利,还以为是虞君前来挽留自己的人手,所以出言谢绝。

“哈哈哈……宫大夫误会了,我等并不是虞公之人。”为首的壮汉爽朗大笑着言道。

宫之奇闹了误会,对国君不来挽留自己他还真的有些失望,但也不恼,仍言辞平和地问道:

“那不知壮士们拦路乃是何意?若也是为了钱财而来,我自也可资助一些。”

“我等也不是为钱财而来。”大汉言道,又说:“若是大夫钱财有缺,我等还可资助一些。”

没办法,黑山大搞铁器贸易,有钱。

“那诸位壮士是何意?还请明言。”宫之奇好奇问道,手下们见眼前众人来历不明,也再次戒备起来。

“我等乃是为大夫的智计而来!”黑山情报司人员这才说明了来意。

“大夫劝诫虞君晋国‘假道之谋’,奈何虞君不听,早晚便有覆国之祸。大夫明珠暗投,实在可惜,不如随我等前去投效明主。”

此时,晋国刚刚假道伐虢,两国皆还未灭亡。不过在这伙人的口中,似乎已经认定了两国的覆灭,这让宫之奇倒是有些好奇。

“明主?不知是哪国诸侯在此相邀?”宫之奇问道。

为首壮士也不隐瞒,大大咧咧道:“我家主君并非一国诸侯,而是卫国的于正大夫,如今治下共有四邑之地,人口十来万,兵甲精良,实力足比一般子男爵的小诸侯。”

“哈?”

宫之奇有些无语,自己之前好歹是虞国的大夫,哪有大夫去给大夫做家臣的道理,亏这个叫于正的卫国大夫想得出。

“在下谢过于正大夫相邀,只是在下现今并无出仕之意,只想带着家人们去陶邑定居,远离朝堂的是是非非。”

这是明显的拒绝之意了,然而黑山情报司哪里是这么容易放弃的。闻言却是劝道:“既然宫大夫已经去国离家,去陶丘与去黑山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如先随我等去黑山看看,若是不愿久居,我等再送大夫去陶邑。”

笑话,陶邑可是“天下之中”,鼎鼎有名的商贸之都、富庶之地,哪里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黑山可比的。

不过这伙人虽然话说得客气,但是语气中隐隐已有要挟之意,看着自己车队幸存的扈从们刚经历一场血战,如今几乎人人有伤,怕是并无多少实际战力了,若是再战……

“于氏?你家主君可是邘叔之后?”宫之奇问起来历。

“正是,我家主君原是邘国的公子,几年前出仕的卫国。”情报司如实回答。

“也罢,若对方真的是卫国大夫、邘叔之后,多少应该也是个讲理之人,既如此不妨就去看一看。应该要比这些莽夫们好沟通一些。”

春秋就是这样,贵族的姓氏就是名片,从姓氏便能推断出这人的生平。宫之奇想着于正应该是个有礼仪,有家学的贵族,认为还是可以沟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