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招待会结束后,纪凛叫住了穆庭。

“刚才为什么要跟那些记者说那种话?”

纪凛直截了当地问。

说他不震惊那是假的。

谁都知道,穆庭从来不会回应舆论关于自己的各种猜测。外面传得再疯,终归只是传言而已,对穆庭本人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纪凛这么没头没脑地质问他,穆庭也没生气,好好地回答:

“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实话。”

纪凛扬起眉毛:

“但是,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穆庭一时无话,没有马上回答。

纪凛火气也上来了,想到沈淮岚决定离家时,受伤脆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疼。

该有多绝望和痛苦,才会下定决心离开自己如此深爱的人呢?

他继续说:

“你还嫌害他害的不够吗?!现在又把他拿出来挡刀,标榜你的深情人设?”

“岚岚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现在却又要不择手段地去打扰他,穆总未免太过残忍!”

纪凛对穆庭有偏见,说话也不加遮拦,句句都带着刺。

穆庭听到后来,不禁皱眉,下意识否认道:

“我没有这样想。”

他不打算跟纪凛吵,这个omega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但毕竟是沈淮岚最好的朋友。

要找回沈淮岚,纪凛绝对不能得罪。

穆庭平静地看着他,问:

“沈淮岚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纪凛很快回答。

“不可能。”

“穆总爱信不信,您神通广大,想找个人再简单不过了。”

纪凛嘲讽完,觉得小小地出了一口恶气,也明白穆庭终归是他的大老板,还是先撤为妙: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纪凛溜得很快,穆庭也没阻止他。

他本来就没有期待从纪凛那里获得什么消息,只不过,看纪凛现在还有心情怼自己的样子,那人应该过得还好吧。

穆庭站在原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找回沈淮岚,打破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宁生活,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

但是,如果就这么放开他的手,穆庭又实在太不甘心。

穆庭没有久留,很快也离开了会场。

不远处,隐蔽的角落里,一个人偷听完穆纪两人的对话,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可以准备行动了。”

……

穆庭在记者招待会上的宣言震惊了所有人,沈淮岚却没有听到。

溪宁区称不上“与世隔绝”。但是,在这个时代,这里却是难得的还能包容“慢生活”的地方。

沈淮岚除了偶尔接打电话,几乎不再使用手机关注网络上的信息。

今天是周三,小鹤的学校举办了家长开放日的活动。

钱叔在外面上班,就只有钱婶一个人去了学校。

所以,沈淮岚独自一人留在家里。

信息素紊乱症看似来势汹汹,如滔天巨浪。后遗症却像是南方的梅雨季节,不猛烈,却缠绵。

昨天晚上,沈淮岚就被难忍的头痛折磨了许久,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按了按酸痛的后腰,沈淮岚走到书房坐下。

钱家本来只有一间书房,是小鹤专用的。钱家小院是自建房,房间很多,沈淮岚租房合同里把钱家一半的面积都租下来了,于是将卧室边上一间采光较好的屋子改成了书房。

简朴的木桌上堆了几本课外书,都是从小鹤书房里拿的。小男孩没有耐心读这些砖头厚的书,沈淮岚就索性把它们拿过来,消磨时

间的同时,还能够帮小鹤整理出可用的素材。

他一边翻阅书籍,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近午了。

沈淮岚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端到桌子前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一碗不大的面吃了将近四十分钟,终于吃完端着碗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院门外有一些响动。

沈淮岚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过路人。

他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了,没有立刻回到书房,而是去院子里散散步。

怕钱叔钱婶有事要联系自己,他还在特地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揣到口袋里。

才刚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

沈淮岚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是从院门外发出的。

院门关着。自从发现隔壁alpha的怪异后,沈淮岚就非常谨慎,独自在家的时候都会把门拴上。

他走过去,透过门缝往外看。

是一只受伤的小狗,正弱弱地发出呜咽声,漆黑的豆豆眼中盈满泪水。

它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畸形的左后腿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沈淮岚心头一紧。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危险邻居”,当即打开了院门,走出去,想把小狗抱进家里处理伤口。

周围静悄悄的,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小狗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沈淮岚心都要化了,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抱起它。

只是,还未等到他的双手接触到那柔软黯淡的皮毛,周围的气息就变了。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缚住他的脖颈,后颈传来一阵刺痛。

沈淮岚的腺体本就虚弱,受到钝击之后立马陷入了昏迷。

顷刻间,又有几个黑衣alpha出现。

他们把已经昏迷的omega架起来,拖进路边停着的面包车里。

然后又把早已准备好的绑绳系在他身上。

期间,系绳子的男人突然“啧”了一声:

“还是个怀孕的omega。”

他的同伴“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而又正经道: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上面的人说了,没有他的允许,这个人不能乱动。”

“摸几下又不过分……应该看不出来吧?”

伴随着低俗的调侃,面包车绝尘而去。

整个过程干脆、迅速,训练有素。

不过几分钟时间之后,溪宁区又恢复了平静安宁的样子。

只有那一处院落,院门大开,空无一人。

受伤的流浪狗久久得不到救治,在一片暗红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呜咽,最终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