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芷枫慌乱不已的出了御花园,她一路小跑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实在难受,她双眼呛出了泪花,盈盈于睫,让她看着没了往日的凌厉凶悍。

“公主,您慢点。”她的侍女在一旁出声提醒,向来不将下人所说之话放在眼里的靖芷枫破天荒的停了下来,步伐放得极慢。

她眉头紧蹙,呼吸急促,一双红唇微微颤抖。

靖芷枫一手轻轻按在腹部,她如今可不能再乱跑乱跳了,这样想着,她面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灿然的笑意。

她有身孕了,是许世安,那个她深爱之人的孩子。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许世安,想必他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他们如今还不是夫妻!

想到此,靖芷枫的笑意顿时僵在嘴角,心底越发烦躁,若是父皇再不赐婚于他两,她这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可就麻烦了。

“派人去武安侯府一趟。”靖芷枫深吸一口气,低声吩咐侍女,她须得尽快联系上许世安,让他想想办法。

宫外,大皇子府。

因着灰熊一事,大皇子靖轩已被禁足在自己府邸多日,往日门庭若市的皇子府,如今门口除了玄衣铁甲的禁军外,连只路过蚂蚁似乎也没有。

相比于守卫众多的前门,皇子府后门的守卫卫稀少很多。后门一向是府上下人与菜农等人出入的路径,如今在禁军的守卫下,下人也不能出门,大皇子府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便只有每日按时送菜送肉的菜农。

许世安想见大皇子,只能委屈自己乔装成风尘仆仆又衣衫陈旧脏污的菜农。

他跟随管家到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的靖轩。

看来禁足让大皇子受了不小的打击。

房内满是酒味,许世安嫌恶的蹙了蹙眉,低声唤道:“殿下。”

靖轩满面青茬,眼下有着浓浓的乌青,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迷离的双眼,看清眼前来人后,靖轩脑内突然清醒,猝不及防的,他将手里的酒壶朝着许世安掷了过去。

许世安瞳孔一震,忙偏头躲过,眼眸短促的闪过一丝厌烦不耐。

然而他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恭敬道:“殿下请息怒!”

靖轩讽刺的一笑,凉凉道:“息怒?你来说说我该如何息怒?”

他上前一步,一脚踹在许世安的肩膀,怒道:“谁准你自作主张在猎场行事的?”

当初许世安自荐投入他门下时,靖轩着实高兴了好一阵,他知道自己出身低微,虽占着皇长子的名分,但到底是比不上二弟有强大的外戚支持。

若武安侯府能够成为他强而有力的后盾,于他来说再好不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许世安居然敢背着他偷偷将灰熊运入猎场,试图弑君。

许世安从地上爬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他余光瞥见肩头的脚印,语气有些生硬:“殿下能否先听我解释?”

靖轩强忍着怒气,恶狠狠道:“你弑君未遂,害得我被父皇厌弃,如今被禁足这里,多年谋划几乎毁于一旦,你还想解释什么?”

许世安道:“殿下,此举虽过于冒险,可要是成功了,如今皇上未立太子,您又是长子,有我父亲在朝中走动,朝臣们定会齐心同意您继位的。”

靖轩咬了咬牙:“可你失败了。”

连带着他也受了连累,虽父皇没有明示原因,但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此事,靖轩只觉得自己怕是于皇位无望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从来未想过灰熊会与自己有关,是以出事以后,他也就没有防备,他根本不知道许世安给冯奕留下了什么证据。

许世安却道:“未必,您看如今皇上也只是将您禁足而已,与灰熊有关的人,早已被灭了口,那些刺客也全部隐匿了踪迹,冯奕他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靖轩皱着眉,不敢置信道:“当真?”

“当真,其实二皇子现在,也在禁军的监视之下,殿下完全不必忧心。”

靖轩点了点头,突然就信了他的话,他沉吟半晌,问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即便没有证据证明灰熊与自己有关,可眼下的困境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许世安低着头,一侧唇角上扬,道:“殿下放心,属下今日来,就是想让殿下安心,切勿自暴自弃,外面的一切,交由属下即可。”

靖轩点点头,连日来的惊惧担心总算是缓解不少。

离开大皇子府,许世安很快就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接过侍从递来的马缰,他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笑意。

侍从讨好道:“公子,事成了?”

“自然,大皇子弑君不成,畏罪自杀,对二皇子是再好不过了。”

他其实两年前就已暗中投入大皇子门下,并非认定靖轩为主,只是想多一个保障罢了。

但靖轩其人,优柔寡断,毫无主见,极易听信他人谗言,两年来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这样的人,许世安知道自己跟着他是没有什么出路的。

既如此,那便替二皇子扫清障碍吧。

送走许世安,靖轩心情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慈眉善目的样子。

心情一好,胃口自然也好,他已经许久未曾好好用过一顿饭了,好在父皇只是禁足他,一应吃食用度倒是如同以往。

他当即吩咐人去备饭,丰盛的菜肴盛上来时,他正欲大快朵颐,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精确的打在他手背上。

靖轩吃痛,筷子随即掉落,连带着飞进来的东西一同掉在面前的菜盘上,那是一支极小的飞镖,状似柳叶,呈淡淡银白色。

靖轩,下一刻,那银白色的飞镖,在他的眼下,缓缓变成了黑色。

菜里有毒!

几乎是下意识的,靖轩立即起身,本能的就要喊人,他刚一张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殿下别喊!”

靖轩满头大汗的转身,方才还只有他一人的屋子,此刻却多了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

是东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