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到处是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声,校场上,戴着墨镜的高峻霄还是照常坐在高台上,悠闲地等着自己那群“小兄弟”们,陆献在后边拿扇子帮他扇着风。

等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走进校场,见到长官已经笑盈盈的等着他们了,台下迅速收缩成一团,军靴马刺的磕碰声,叮叮咚咚响成一片。还没等长官发话,所有人都自觉的列好了队,整齐的报数,一,二,三,四……

呦,现在都很自觉了吗,看来军纪没白抄。高峻霄走下高台,检视着每个人的站姿,他所经之处人人都做到了站如松,训练结果令他很满意。

保持团队纪律是个科学问题,你不可能用强制手段让人永远听话。保持纪律的核心就是利益分配,而如何分配利益又得考验指挥官的政8治8素养——会不会在忽悠人的同时解决根本矛盾。

但是他喜欢先做事,再喊口号。比如每月5号发军饷,那就一人一手印自己签到自己领实饷,他从不做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情,再有就是对人性的把握,正常情况下你对别人尊重,便会收获尊重。

转了一圈,高峻霄又返回高台上开始表扬自己的小兄弟们,磨合阶段的士兵们进步都很大,将来有很大的潜力成为一支优秀的军队。

被表扬后,士兵们依旧绷着脸一动不动估计是被整怕了,毕竟谁也不想再在三更半夜拿着手电筒抄军纪,不就是站军姿吗,现在站站也习惯了。

望着台下整齐的列队,高俊霞觉得是时候喊下口号了:“我们刚刚认识不久,大家还可能不太了解我,这边我要申明一下,我一不喜欢克扣军饷,二不喜欢虐打士兵,三不喜欢做事不圆满。所以今天就不练军姿了,我们练点别的。”

“第一次跑,嗯……来个5千米吧,不用负重,限时20分钟。一个标准操场一圈是400米,5千米就是要跑12圈半。各位加油。”高峻霄觉得第一次做训练还是轻松点好。

这时他感感受到来自陆献的幽怨眼神,高峻霄失笑,这小子还在纠结当年让他跑了20公里野外负重拉练,后来北伐时日行军何止20公里,还不得感谢他训练时的不仁慈。

算了,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高峻霄好心同陆献解释道:“他们那些人,年龄参差不齐,体力耐力都不一样,先测试一下,最终每个人都要过20公里那关的,别急啊,我不会藏私。”

这么一说,陆献才恢复笑脸,而台下众人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别觉得冤枉,今天你们多流汗,明天就少流血。没人愿意去战场上做炮灰,当活靶子,我也是。”高峻霄话锋一转说道,“十人一组,列队。”

一切准备妥当后,随着清脆的口哨声,起跑线上的人像离了弦的利剑向前方冲去,旁边旁观的士兵立刻沸腾起来,欢呼声不绝于耳……

终于轮到最后一组十人。做为压轴的一组,大家都摩拳擦掌的等着哨声,高峻霄摘下墨镜交给陆献,忽然面对众人发声到:“今天天气也不错,最后一组,我就带着你们跑吧。”

士兵一开始并不在意,他们大概以为长官只是来鼓舞一下士气,不会真的跑全程。可高峻霄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武装带都未卸除,号令一响,他就如同踩着清风从大家眼前一闪而过。

这下原本期待的士兵们更加兴奋,声嘶力竭的喊着加油,在高峻霄身后的小兄弟们不甘示弱,咬紧牙关拼命追赶,奈何三千米是个坎,即使体力再好过了三千米,基本体力都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是机械的跑步。

于是士兵们与高峻霄肉眼可见的差距约拉越大,当高峻霄从他们身后超过半圈后又跑回来,捏着手上的秒表善意的提醒道:“还有3分钟要跑三圈哦。啧啧,大爷遛弯儿都没你们这么慢,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虚呢。”

嘲讽完高峻霄又和众人拉开了距离,轻松的冲向终点。这会儿还能听到长官说话的人都开始了冲刺。高峻霄早就掐着秒表等在终点,脸也不红,大气都不喘一个,像个没事人似的。

哔——清脆而尖利的口哨声响起,此时冲过终点的人都瘫倒在地,汗水从士兵们通红的脸上滴落在地,张大着嘴企图获取更多的空气,没过线的也挣扎着跑过终点再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刚才20分钟内没跑到终点的人,自己加100个俯卧撑,第一组即刻执行。”高峻霄的恶魔之音又在士兵们的耳边炸裂,“我知道你们现在嗓子火辣辣的疼,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小腿开始抽筋,但是战场上跑不过敌人,就等着当俘虏吧。”

当俘虏什么下场,经历过战争的老兵都清楚,即便是新兵也都有所耳闻,另一边勤务兵早就准备好了水壶给大家分发下去。士兵们颤抖着手接过水壶,温水配上高督办中肯的话语恰到好处。

“徐东升。”高峻霄亲自给东升递上水壶,“18分40秒,不错,没给你们刘教官丢脸,上次他跟我打电话罗里吧嗦了好久都是夸奖你的话,说你不是靠关系的好苗子,让我好好栽培。”

自从小徐被关禁闭后,老实了不少,但还得打磨打磨,高峻霄的话或许戳中了小徐的内心,他抿着唇眼中似乎有泪花闪烁,勉强站起来向高峻霄行了个军礼。

“你们刘教官可是对你抱有厚望啊!今天开始我任命你为正式队长,再出岔子,我只会找你。”高峻霄无视徐东升惊讶的目光继续说道,“徐队长,你盯着他们做完100个俯卧撑。其他人原地观看,一会儿继续练军姿。”

此话一出,校场上顿时哀嚎一片。

下午的阳光不再如晌午时那般扎人,望着小兄弟们乖乖站着军姿,高峻霄抽空回了趟办公室处理公务,刚回到办公大楼,他就收到秘书分发的信件。

信封上清清楚楚写着“高督办收”,高峻霄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心情大好的感谢了一通秘书小姐,随即大步走向办公室里顺手反锁住大门。

满怀期待的拆开信封,可倒空了整个信封,只有一张10元的钞票,这次怎么没有小纸条呢?高峻霄失落的把钞票塞回信封,转而一想,重新取出钞票塞到一个空信封里,并夹了张刚写的纸条。

叮铃铃——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适时的响起,高峻霄来不及涂胶水只能先接起电话:“喂,哪位?”

“我,何清澄。”对方的身份把高峻霄惊到说不出话来,她怎么知道他办公室的电话?

似乎没等到高峻霄的应答,何清澄直接挑明来意:“高督办,你别还钱了,我再说一次,我只是请朋友吃个早餐而已,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从我入职第一天起你就不停的向我们报社寄信。”

电话那头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隔着电话线高峻霄都能感受到何清澄的愤怒,理了下思绪回答:“何小姐,我们是朋友,但是我受不了让女士请客,太跌份了,这让我手底下人怎么看我。”

“高督办!你也是位思想进步的8革8命8军人,凭什么认为女士不能请客,我要是男的你还会有这种顾虑吗。我钱来的正,也非父母恩赐,我想怎么用就这么用。”何清澄的声量不断提高,差点破音。

“对,我知道赚钱不容易,你就花在自己身上不好吗?”高峻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仿佛能看到何小姐气的变形的眉眼,应该也很可爱。

“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何清澄的语气变得冷列,“那这钱就算我赔偿你的洗衣费,是我让那个孩子去买火柴,他才会摔倒,你才会去扶弄脏了衣服,所以我代替那个孩子赔你洗衣费。”

“不是,我真心拿你是朋友。洗衣费真的不必,上次都擦干净了,哪来的洗衣费,这样,算我请你吃早饭,行不行啊,朋友?”高峻霄和善的反将她一军,心中感慨小丫头逻辑真好。

“那这次能不能让我请,下次再由你请呢,朋友?”何清澄不甘示弱的反问道。

“你非要这样吗?”高峻霄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实话说,你这个钱给我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我的新同事都以为这是你寄给我的零花钱。我给你写纸条,人家以为我在回情书。”电话那头何清澄又开始锤桌子,这让高峻霄有些心疼清澄的桌子,感谢桌子替他受罪了。

“让你名誉受损我很抱歉,那我来报社向大家解释解释,不是零花钱也不是情书。”高峻霄一本正经的向何姑娘提议道,只是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

“你来了更解释不清楚。风言风语过段时间就会自己消散,所以请你不要再寄了,我衷心感谢你的体谅。”何清澄咬着牙吐出感谢的话语。

“体谅,必须体谅。哎呀,有人叫我了,对不住鄙人公务繁忙,下次有空再请你吃饭啊。再见!”高峻霄打着哈哈挂掉了电话,窃笑着迅速封好桌上的信封,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啥这样,反正想做什么就行动起来呗。

天色渐渐模糊,西边的晚霞斑斓,高峻霄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声令下,手下的小兄弟们才大呼一口气活动着手脚。陆献早就等在边上小声说道:“大哥,我们一直住军营也不太方便啊。”

“哪儿不方便了?不就一睡觉的地方吗。”高峻霄无所谓的说道。

“哪哪都不方便啊,你想啊,一个上校老是住军营,你让别人怎么想熊司令,怎么想南京8政8府8,小气到连公寓都不给军官租。”陆献挤眉弄眼的解释道。

“是你小子住不惯军营吧。”高峻霄眯着眼睛点了下陆献的脑袋。

“不是大哥,你什么级别啊,我也不同你住一块,人家秘书处都帮你定好了公寓,而且已经交了三个月租金,你看不能浪费纳税人的钱吧。”陆献说着拿出配发的钥匙凑到高峻霄眼前。

“哦,那尽快搬吧。”高峻霄皱着眉头接过钥匙,他原本住的酒店房间现在被当做侦查连的联络站,就等着王妈妈来报信,所以他干脆搬到营房来居住,反正只要能躺平睡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咱也没啥东西,公寓里也都有,我们今天下班后就能去。”陆献趁热打铁的说道。

“行,你去准备吧。”高峻霄又想到什么问道,“等一下,新屋子装电话了吗?”

“装了装了。这是新号码。”陆献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电话号码,高峻霄这才放他离开。

陆献刚走,一个卫兵小跑着向他奔来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高督办,你家属来找你了,就在门口,哭的很伤心。”

声音之大,令周围还没离开的小兄弟们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胡说八道,什么家属?他家人都呆在北平城呢。高峻霄只能努力保持着客气的微笑问道:“哦,北平来的吗,男的女的呀?”

“不是,南方口音的年轻姑娘,穿着时髦,个子很高。您快点吧,人家眼泪汪汪的找您呢。”听卫兵一描述,高峻霄已经大概猜出来是哪个姑娘。

心中不住非议:找他就找他,为什么要眼泪往往的,这叫什么事啊,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招了,明明他啥都没干啊。

一路狂奔到门口,高峻霄果然看到伤心的何姑娘站在军营门口,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经过的同僚都好奇的看过来,随着人群的指指点点,高峻霄觉得自己脸开始烧的发红,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最意想不到的人的总会以最不可能的姿态出现。高峻霄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何清澄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何小姐,你没事吧?”

“你还叫我何小姐,呜呜。”何清澄一低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项链,不住的往下落。

这是在演哪出戏啊?秦香莲找陈世美吗。高峻霄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直接脱帽对着何清澄一鞠躬:“何小姐,不是,清澄,有什么错我先向你道歉,对不起!你有什么事快说吧,在大门口真的不妥。”

结果他话没说完金清澄的豆豆掉的更凶了,何清澄带着哭腔说道:“既然你忙,我也没什么事了,先走了。”

姑娘一哭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高峻霄觉得他已经能预感到明天司令部的茶余八卦会有他俩的一席之地,他叹了口气对着何清澄说道:“清澄啊,你要想驳我面子,你已经做到了,差不多可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澄说着拿出手帕轻拭眼角,那表情无比委屈。

“我真心向你道歉,改天我请你吃饭行吗,别让领导看见了,影响不好。快擦擦眼泪。”高峻霄刚劝完,一辆黑色轿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熊司令转下玻璃窗向高峻霄招了招手,高峻霄立刻跑过去聆听教诲:“峻霄啊,我也不问怎么回事了,男人要大气点,不能是你的错也得认,好好哄哄,买点礼物,别不舍得花钱。”

完了,他就是浑身是嘴都讲不清了,高峻霄认命的点了点头。

“别敷衍,姑娘家最讨厌敷衍的男人,还有这附近不好找黄包车,你必须亲自给人家送回去,这是命令。”熊司令说完就让司机开车走了,独留高峻霄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现在你知道被冤枉的感觉了。”何清澄默默走到高峻霄身边,美人的眼泪这时都收了回去,只留下红红的眼眶,“我让你别邮寄,你就让卫兵直接把信送到我办公室啊。现在人家都追问我是不是有个军官男友。”

“对不起,我有错在先。”高峻霄觉得自己最大的错在于不该招惹何清澄,这女人就是个刺头,有仇必报,绝不是贤良淑德的传统女子。

“这个还你,别在来了。”清澄说着把装钱的信封甩给他,“我先走了。”

眼看何清澄就要溜走,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高峻霄一把扣住何姑娘的肩膀:“闹完了就跑,是不是该还我名誉。”

“绯闻这种事情,要冷处理,你不理他,过几天人家就找别的话题了,你越在意,人家越觉得你有鬼。”何清澄默默放低身子,企图逃离魔掌。

“可我不喜欢等几天,要不我明天去你办公室找你聊天吧。”高峻霄手上力道未松,笑着威胁道。

“别别别,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能互相伤害呢。你说想怎么解决?”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哭哭啼啼的,这会儿开始嘻嘻哈哈的讨饶。

“统一口径,我今天搬家,让你去买个零件,但是你没买到,怕我责骂所以才哭的。”高峻霄给两人设计了一个剧本。

“我为什么要帮你搬家?还买零件,很奇怪好吗。”清澄立刻拒绝道。

朋友一起帮忙搬家,顺便买个零件,有什么奇怪,你要是男的还会有这种疑惑吗?”高峻霄拿着何清澄上午的话术反驳道。

何清澄挠了挠头,好像被他绕进去了,终究是不情愿的答应了。她看到高峻霄一点动的意思都没,好奇的问道:“高督办,你想怎么弄,现在大家都下班了,我去说了也没人啊。”

“等着,我的车一会就来了。还有别叫我高督办,太生份。”见对方态度缓和,高峻霄才松了口气提出新要求。

何清澄思考了会儿问道:“那我叫你阿霄,行吗?”

“行。”高峻霄支着胳膊神色未变,只是眼中划过一抹欣喜。

天终于彻底暗下来,司令部门口也适时亮了白色灯光,新驶出的汽车闪了下双闪提示高峻霄他们上车,高峻霄主动帮何清澄打开了后座的门,等她坐稳后才关门坐到副驾驶位上。

“阿霄,是带我回市区吗,放我到复兴公园门口就行,谢谢。”清澄搭在副驾座的皮座上,自来熟的报了地址。

“大哥,你的新公寓也在复兴公园附近,同何小姐顺路哎。”陆献兴致冲冲的发话到。

“顺路正好,先去我家,何小姐是来帮我搬家的,是吧清澄?”高峻霄回首问道。

“你真搬家啊?那我是不是该祝贺你乔迁之喜,你看我礼物都没买,就去人家家里,多不好意思。要不放我去百货商店买点礼品。”听闻高峻霄真搬家,清澄整个眼睛都亮起来。

“没事,礼物先欠着,今天你只要帮我打扫屋子就行了。”高峻霄厚着脸皮让人家做家务,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可真会使唤人。”何清澄撇着嘴不满的嘟囔道。

高峻霄耳尖的听到了姑娘的抱怨:“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说的。”

“呵呵,你要不要把我说的话都复述一遍。”何姑娘舌如利剑,咻的一下就刺过来。

“因为你说的话都有道理啊。”高峻霄则一个太极八卦掌推回去,四两拨千斤。

“那我说劳动前该吃饱,你觉得有没有道理?”何清澄歪头问道。

“当然有道理,你想去哪里吃,上海滩你比我熟。”高峻霄嘴角挂着真挚的微笑等着何姑娘发话。

“你先去放行李,放完我带你吃好吃的。”清澄胸有成竹的说道,她的眼睛弯弯的一直都带着笑意。

等他们放完行李,何清澄神秘兮兮地闪入一条幽暗的小弄堂,他们两个大男人只能像个保镖似的大步跟上去。

没有路灯的小弄堂只能靠着两边楼房映射出的余光照亮前路,微弱的余光把三人的影子拉的老长,配合舒畅的蝉鸣声,有种别样的宁和。

穿梭出弄堂,又是另一番景象,这是一条不算宽的小河,河对岸能看到站街暗娼摇曳的身姿,汉子们在路口噼里啪啦打着麻将,甚至不远处门口那里烟雾缭绕,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里是大烟馆。

“对面就是棚户区,都是些外来打工的普通百姓。”似乎感受高峻霄满满的嫌弃,何清澄终于开口说话,“高手在民间,不要小看这里,不过我回国后还没来过。”

“就为了口吃的,至于吗。这里的治安听说不怎么样啊。”高峻霄皱了下眉头提醒道,她一个女孩子来这种地方,太不安全了。

“上海滩晚上有治安好的地方吗?今天小女子有幸,承蒙两位军爷关照,我才敢过来尝一口美食。”何清澄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刚说完就听到不远处有【空空】的敲击声,何清澄听到后立刻招呼高峻霄他们来到一个摊子前,摊子旁的木板上写着柴爿馄饨。

何清澄熟门熟路的开始点餐:“蔡阿婆,来三碗大馄饨。”

“是何小姐啊,好久没来了,你搬家后我就没见过你了。”蔡阿婆似乎认识清澄。

“不是搬家,是出国求学去了。”清澄耐心的解释道。

“哦,喝洋墨水啦,恭喜恭喜。那我要给你再加两个馄饨。”蔡婆婆高兴的说道。

其实她低头笑的时候还是很温婉的一个姑娘呀!两人后面的谈话他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在旁边呆呆的看着蒸汽间她朦胧的侧脸。

“大哥,我亲爱的大哥,看看你可爱副官啊。”陆献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你有什么好看,你那张脸天天看,我都厌了。”高峻霄脸上写着满满的嫌弃。

“不是厌了,是有更好看的脸。您想想谭司令最后的命令啊,是不是能执行了。”陆献意有所指的看向何清澄。

“献儿,你是不是想他老人家了,要不把你送回南京陪陪谭老。”高峻霄冷眼看向陆献威胁到。

“大哥,都是老生常谈的威胁了,你想点新招啊,就你那种死缠烂打的追女孩子方法,对何小姐没用。刚才多好的机会,你就坐她身边啊,干嘛心虚坐到副驾上。”陆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什么心虚,我是避嫌。”高峻霄觉得人家毕竟是未婚的姑娘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生怕何清澄听到他压低嗓音骂道,“你皮痒了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死缠烂打了。”

“大哥你……何小姐怎么亲自端来了,放着我来。”陆献还想说什么被何清澄的出现直接打断。

“这是店家卖剩的一点凉面,我稍微调了下味,两位先垫一垫,不要嫌弃啊。”何清澄说着坐到他旁边的长凳上。

高峻霄和陆献点着头拿起筷子,即使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内心已排山倒海了,仿佛面前的凉面是什么稀世珍宝,轻轻挑起一口尝了下极为符合他的口味,好像是拿花生酱拌的吧。

不一会蔡婆婆就端上三晚热腾腾的汤馄饨,清汤上还飘着几片蛋皮,闻着有股面食的清香。

清澄饶有兴致的给他们介绍到:“你看他们家的馄饨,皮薄如蝉翼,那是老板几十年的手上硬功夫,在滚烫的热水里滚一下,只要飘起来就得捞出来,烫过头了这馄饨就化了,熟透后里面的肉馅看着若隐若现,就和披着绉纱的美人一样看着就有食欲。”

“可以可以。”听完她的解释,高峻霄觉得自己更有食欲了。

“对了,何小姐你家电话是多少?”吃了一会儿,陆献突然没头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高峻霄尴尬的在桌下踹了陆献一脚,臭小子太直白了,人家以为自己意图不轨怎么办。

“我大哥家新装的电话,还没测试过,他在上海又没朋友,所以希望何小姐帮他试一下电话。让他打过去,听听线路通不通。”陆献面色如常,说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理由。

听完陆献的解释,何清澄眼神里的疑问也消失了,点着头表示可以帮忙,于是就在他的眼前,陆献同何清澄交换了电话号码,确切的说是他的号码。

高峻霄没好气的瞪了陆献,怪他擅自做主,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接过何清澄的号码,犹豫了下对何清澄说道:“吃完了,我让陆献送你到复兴公园,刚才说让你打扫是开玩笑的,不要在意。”

“大哥,屋里挺乱的,我先回去打扫了,不然你晚上没地方睡。还是你送何小姐回去吧。”陆献起身站在何清澄背后拼命向高峻霄使着眼色,不等高峻霄答应朝两人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佳人在侧,同在人群中穿梭,夜色婉约,悠远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