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远面容憔悴地望向老太太,韩老太太直言不讳道:“你各种逼她,迫不及待地带她来看医生,迫不及待地想跟她重归于好,可是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你越是逼她逼得急,她内心就越焦灼,压力就越大。”

“她又不是个会哭会闹的性子,所有的苦肯定只会憋在自己心里,能不把自己憋坏吗?”

韩老太太虽然从未见过俞恩跟傅廷远,但听薛君说起过两人的事,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足够她这样阅历的人拼凑出俞恩的性格来了。

小姑娘是个心地柔软善良的人,且平日里不善言辞亦不善撒泼,不然怎么能被所谓的婆婆给欺负成那样?

最致命的是小姑娘还深爱着傅廷远,可想而知得知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不能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痛苦。

可偏偏,傅廷远还对她步步紧逼。

恨不得她能立刻回到他身边,在外人看来傅廷远的不离不弃是浪漫是深情,可对她来说,是喘不上气来的窒息吧?

韩老太太的话让傅廷远颓然地跌坐进了沙发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下子抽走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逼俞恩逼得太紧,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刻听韩老太太说出俞恩生病的原因来,他才清醒过来。

懊悔地抬手用力捏着自己的额头,他一遍又一遍地唾骂着自己:“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

“不治了,不治了,等她身体好转我就带她回去,我会放她回京城,短时间内再也不见她。”傅廷远现在什么都不奢望了,不奢望她赶紧调理好身体,不奢望她回到他身边。

他只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就好。

傅廷远决绝地做出了决定,韩老太太却是训斥他道:“来都来了,我就给她看了吧,不然你还想日后再折腾她来一场?”

薛君在一旁欣喜问道:“师姐,这么说小姑娘的身体有希望调理好?”

“什么希望不希望的,我也只能说我尽力。”韩老太太凝声道,“她妈妈当年怀她的时候肯定吃了不少苦,她这体虚体寒的体质,就是娘胎里带的。要想调理好妇科,得先把她的身体底子调理好。”

傅廷远想到俞恩的母亲,那个时候叶文音信全无,她母亲心里肯定是绝望的,而且一个未婚女孩挺着大肚子肯定羞于见人,吃不好睡不好,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能好了?

韩老太太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她在我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这样方便我每天替她把脉调理。”

傅廷远连忙说:“她的职业是编剧,时间很自由,留在这里很合适。”

傅廷远纯粹是听到留下来对俞恩好,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

可韩老太太却是哼了一声道:“年轻人,你以后少替她做点决定吧,你怎么就知道她愿意留下来呢?”

傅廷远被老太太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可又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韩老太太说的对,以后他再也不要霸道地替她做决定了,如果不是他执意带她过来,她也不会压抑出这一身的病来。.九九^九)xs(.

怪不得当时在许航办公室的时候,他说给她介绍了一位中医她会排斥到皱眉,他还认为她过于消极,狠狠威胁了她一通……

他可真是渣到家了!

薛君看到傅廷远又陷入了自责里,温声宽慰他:“先别多想,一切等俞恩醒来再说。”

韩老太太叹息着看了一眼病床上憔悴虚弱的女孩,再次说道:“今晚就先让她住在医院吧,明天等她醒来问问她,如果她愿意留下来我就带她回我那儿。”

韩老太太交代完就先离开病房了,薛君陪着她一起回了酒店,傅廷远留下来在医院照顾俞恩,寸步不离。

因为打了点滴,所以俞恩的高烧后半夜退了一些,但远远没有到彻底退烧的时候。

傅廷远一夜没合眼,于是第二天等俞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眼底全是红血丝且神色憔悴的傅廷远。

傅廷远倒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态崩了,内疚自责的情绪狠狠撕扯了他一个晚上,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俞恩面前展示出这样狼狈的一面。

俞恩很是虚弱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昨天他明明还意气风发一点都看不出疲惫来呢。

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再次不解发问:“我这又是怎么了?”

他们不是在酒店吗?

她记得他们还抱在一起睡着了……

傅廷远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给刻进心里似的。

俞恩刚想问他怎么了,却见他眼圈骤然红了下来,俞恩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前几天傅廷远还跟她抱怨,说他才是最应该哭的那一个,她当时还觉得无法想象他一个大男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没想到今天他就在她面前红了眼。

此刻红着眼圈的男人,像个孩子似的脆弱无助。

“对不起。”傅廷远用力握着她的手,语气里全是歉疚,“你得了肺炎,昨晚高烧到昏迷。”

俞恩惊讶极了。

她病得这么突然吗?之前她就是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不舒服,没想到竟然直接高烧了。

“韩老医生跟薛阿姨都说,你是心里藏了太多事,生生把自己给憋坏的,而我就是那个逼你的罪魁祸首。”

傅廷远说了没几句,眼圈再次红了起来。

俞恩的表情僵了僵,随即轻笑着安抚他:“是我自己想不开,跟你没关系。”

她这样将所有事情都揽到她自己身上,傅廷远一颗心愈发难受了起来。

是啊,韩老太太说得对,她不擅长诉苦也不擅长撒泼,她只会将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揽,她很少会去怪罪别人,她这样不把自己压垮才怪。

俞恩转移了话题:“韩老医生来了吗?”

“嗯。”傅廷远说道,“昨天听说你病了,她老人家连夜赶过来了。”

“薛阿姨刚刚来电话说他们在来的路上了,有些话她们待会儿会跟你说。”被韩老太太训斥过后傅廷远学聪明了,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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