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躺在白布下冰冷的尸体,我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虹冰真的走了。

柳虹冰的父母不愿意相信事实,逼着她的公司给一个交代。

公司负责人表示:“在今晚的公司大会上,有人在大荧幕上播放了她和一个男人上床的视频,并且揭露她是小三。”

我的瞳孔放大,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如法炮制柳虹冰对李松的报复。

“小三?我们小冰怎么会是小三呢!”

柳母歇斯底里,险些晕厥。

我对他们摇头示意不要再说,逝者已逝,不要对父母造成二次伤害。

私底下,我问清楚详情,才知道,柳虹冰在被播放视频的两个小时之后,在公司高楼一跃而下,什么遗言都没有留下。

也许情绪的崩塌就在一瞬间……她本来已经开始新生活了。

“……知道是谁播放的吗?”

“有人远程操控了电脑,根本查不出来任何信息,而且恕我直言,她只是直面做错的事,承受不住,不管是刑事责任还是道德谴责,那个人并没有错。”

太冰冷,太直接,也……让我无法反驳。

这是第一次发觉死亡离我竟然这么近,我最终没忍住,捂脸哭出了声。

柳虹冰的死亡有监控和目击证人,最终被判定为自杀,处理起来很简单,一天后我们带着柳虹冰的骨灰回到B市。

两位长辈几近坚持不住,不愿接受女儿离世的事实。

柳母拉着我的手:“你和小冰这么多年同学,她走错路,你怎么不知道把她拉回来呢!”

我自责的道歉:“对不起……如果我可以早点察觉就好了……”

他们不想对柳虹冰的葬礼大操大办,来的都是一些亲人,柳虹冰的朋友只来了我这一个。

我看着照片上柳虹冰漂亮的笑容,陷入恍惚。

我二十九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参加葬礼是母亲去世,第二次竟然是认识十年的朋友自杀。

许亦雯打电话来询问我的近况:“陈橙每天都很想你,你还好吗?”

我叹了口气:“好友离世。我会尽快处理好。”

许亦雯很意外,良久说:“节哀。”

“节哀”二字,已经听了太多。

柳虹冰安葬下去之后,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远处来了许多辆黑色车子,上面陆续下来戴着口罩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女人,看起来十分神秘。

我心下了然,没有打扰他们。

他们每个人的身材和面容都非常好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柳虹冰生前合作过的艺人们,他们不想被媒体和路人打扰,悄悄来祭奠。

我在远处看着柳虹冰的墓碑前堆满了白菊,浅浅微笑,虹冰,你这一生,除了感情,在别的方面是最优秀的,我为你感到骄傲,你在天之灵,也会有些许安慰的吧。

回去之后,我在柳虹冰父母的允许下整理了她的遗物,其中有一本日记本,后期记录着她和李松的感情,我带着这本笔记本找到了李松。

“有事直说吧,我不想见到你。”

咖啡店里,李松胡子拉碴,一身颓废,状态十分糟糕。

想来也知道他和蒋雨洁没谈拢。

“你最近过得如何?”我问。

李松冷笑:“来嘲笑我的?蒋雨洁不愿意原谅我,我现在孩子没了,老婆也没了,他父母还在行业里封杀了我,我什么都没了,都是拜你那个好姐妹所赐!”

他恨极了柳虹冰,看他这样,应该是什么都还都还不知道。

“你到现在还没有反省到自己的错,真是枉费柳虹冰对你的一片真心。”

“少来了秦书,她若是对我有真心,就不会毁了我的一切!”

我眯起眼睛审视他的反应,观察他有没有演戏的成分,毕竟他已经演了太多的戏,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蒋雨洁最近怎么样?”

李松有些不自然:“得了抑郁症,在接受治疗。”

他毁了两个女人。

我冷笑出声,凉薄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李松抬头:“你到底要说什么,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在室内还戴墨镜,真是神经病。”

如他所愿,我摘下墨镜露出哭肿的眼睛,并递过去那本日记。

“这是虹冰为你写的日记,我想,作为当事人你有资格看到。”

李松陷入狐疑,看了一眼。

翻开的那页是柳虹冰第一次遇到李松写下的话: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很坏,但很爱。

李松眉眼微动,闭了闭眼,“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柳虹冰自杀了。”

很奇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反而很平静。

李松遽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原来他也会在意柳虹冰的死活。

“我说,她死了。”

李松瞳孔放大,震惊久久没有消散,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她……为什么这么傻。”

我叹了口气,“有人在她的公司里播放了你们上床的视频,是你干的吗?”

李松立即狠狠摇头,说话里也带着哭腔,“我只知道她出国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她的公司。”

我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别在我面前装,你连打她都做的出来,这个算什么,难保你不会为了报复对她……”

“我真的没有!虽然我打了她,但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这样报复她呢……”李松渐渐泣不成声,抱着日记本忏悔。

看到这一幕,我想,柳虹冰的目的也达到了。

只是她太蠢,为了让渣男忏悔,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蒋雨洁呢?你应该知道,恨柳虹冰的人不止你一个,你能不能保证这件事和她无关。”

李松显然陷入了两极分化的痛苦里,“不可能的,蒋雨洁刚流产,身体不好,又得了抑郁症,根本没心思去做这种事,而且蒋家把她看得特别严。”

这么说,不是他们。

可是我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要这样报复柳虹冰的人。

李松想要那本日记本,我给了他,想必柳虹冰也是想给他的,那么壮烈的人,要浪漫,不要命。

离开咖啡馆,我前往许亦雯给我的地址,到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个摄影棚,而她是一位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