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在赤水镇游玩几日,回到京都时发现师家的事已经闹开,好在没有传遍整个京城。

许令姜放下行李,赶到主院。谢致远早已在此等候,见她走来,皱起眉头。两人无声叹了口气。

正月里,师家三房的事闹得不算大,无非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旁人笑一笑,用不了多久就没什么人记得了。可这次是家族声誉的大事。家中女子与外男私通,男子与多名侍女白日宣淫,皆是家风不正。

先前四房一女被退亲,二房嫡子定亲,本以为此事就过去了,不成想师家本家没有吸取教训,不仅没有重塑家风家训,还纵容私通宣淫这等事发生在家中,这下成为了笑话。

许令姜抬手揉了揉额头,瞥见小静姝朝着她笑,扯了扯嘴角。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青莲与白莲才从府外回来,将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事情已经闹开,想要彻底平息恐怕是难了。

许令姜叹着气,抱起扑向她的小静姝,一边把玩着小静姝的手,一边叹着气。

谢致远与贺忆昔二人轻声交谈着,句句不离师家。师家的事像一块巨石打破了平静的日子,惹得众人心生烦闷。

又坐了片刻,许令姜放下小静姝,说了一句“我去王府走一趟”就起身走向门外。

青莲与白莲默默跟了上去。

谢致远与贺忆昔对视一眼,看了一眼玩闹的小静姝还是起身跟了上前。府门外早已不见人影,他只能独自前往。

来到王府,庭院里吉叔正带着下人们搬着大大小小的木箱。木箱没有打开,不知里面装着是什么,许令姜走过去,随口一问。

那搬运木箱的下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吉叔慌忙跑过来,想开口扯开话题,但许令姜只是随意问问,看见吉叔喊了一声就走开了,没有看见身后的吉叔松了一口气。

谢致远赶来时,碰巧看见吉叔拿着一张单子,查点着木箱里面的东西,满箱的黄金白银、成双成对的金茶筒与银茶筒、奇珍的玉器、近千匹精美的绸缎……

他愣了一下,看着走过来的吉叔,颔首点头。

两人不言而喻。

谢致远走进正厅,听见许令姜的唉声叹气,无奈道:“要不唤既明过来一趟?此事已经不是他一人能承担的了。”

“我派青莲去打探师家本家,白莲已经去请既明师兄过来了。”

苏正则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谢致远,“既明有分寸,也不必担忧。近来蛮族异动,倒是有些奇怪。”

“蛮族无信,怕是又要如十几年前一样卷土重来,若真的打起来,又是一场恶战。”

许令姜插声道:“朝堂呢?”

“主和的声音大于主战。”谢致远叹了一口气,“齐家军当年的伤亡惨重,如今才恢复过来。”

苏正则道:“齐家军更了解蛮族,有什么不对,定然会上报军情,若真的开战,朝堂必要保证好粮草等军资的供应,至于谈论主战还是主和太早也无用。”

不多时,师既明赶来,脸色很是憔悴,眼下乌青,一看就知没有安歇过。

许令姜倒了碗茶,让白莲端到师既明手边,见师既明迟迟不开口,开口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师兄一家又是长房,脱不了干系。我最担心的是师媛的亲事,私通的名声可是祸害家族所有姑娘的。”

“媛儿在家中哭,旁系的长辈都来过了,只救我父亲能拿个主意。当初父亲被赶出家门,他们只字不言,如今倒想起来父亲是嫡长子,拿着嫡长子的名头去逼父亲出面……”师既明有气无力地说着,仰坐在座椅上,毫无形态可言,被此事折腾不断,只剩下通身的疲惫。

苏正则看向门外,见打探的人都回来,使了一个眼色。

云翼朝着青莲点头,开口道:“师家那边已经不打算管了,说师公子定会顾及亲妹妹的名声出手的,其他几房都是指望着长房出面摆平此事的态度。”

许令姜闻言,心中怒火冲天,从前就觉得那些人厚颜无耻,只顾自己只顾眼前,如今自家惹事还要等着别人处理。师家两个老东西不明事理,只因外人说嫡长子克他们,就如此待亲子。照她的看法,不是师伯伯克师家两个老东西,是两个老东西克师伯伯。

望着师既明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凝重,转头看向苏正则,见苏正则摇了摇头,她无力地垂下眼眸。

若按寻常的做法,师家那私通的女子定然是活不下来的,只是像师媛这样平白无故受到牵连的家族女子遭了罪,以后怕是难说一门好亲事了。至于二房的嫡幼子无非是臭名昭著,命还是能留下来的。

快到申时,顾元敬匆匆赶来,一踏入引得众人侧目而视,身形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师既明,“我才得知,此事要尽快解决,迟一步于师家都是不利的。先拉拢旁系亲属,将此事掀过后再对付其他几房,你的祖父祖母动弹不得,寻个重病之类的由头囚禁,万不能被人抓到把柄,扣个不孝的帽子。”

见众人依旧看着他,不禁迟疑:“有问题?”

许令姜抬头,目光转到顾元敬身上,“没问题,顾师兄好厉害,我们谈了这么久的对策,你一人就想全了。”

“开玩笑,这些不都是其他世家发生过的吗?从前只是道听途说,如今事情发生在既明身上,还是担忧的。子卿与秋濯托我看望既明,若是需要帮忙,不必客气。”顾元敬说完就喝了一碗茶,胸膛微微起伏,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

师既然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那要笑不笑的模样看着很是瘆人。

日落后,师既明与顾元敬先一步离开。许令姜又留了一会,本想与苏正则谈谈新政的进展情况,但看着一旁盯着她的谢致远,瞬间没了兴致,被谢致远拉着离开王府,临走前还朝着苏正则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回到侯府,天色已晚。

许令姜踏入内室,就看着趴在桌边的小灰猫,走上前弯腰想要抱起,手还未触碰到猫,就看着猫跑走了,逮也逮不住。

她起身看向柜边,见小灰猫舔着爪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得实在来气。

“你是靠我活的,给点面子,小心我不高兴了,夺了你的口粮。”

白莲与青莲回来时,就看见许令姜蹲在柜边引诱小灰猫,而小灰猫舔着毛,没有一点想搭理许令姜的意思。

“姑娘,猫不理人就不要逗了,等它高兴就会要你抱了。”

“我抱它还要看它乐不乐意,随它的心情。”许令姜回头看向白莲,“它才是真主子。”

白莲想了想重重地点了下头。

“春莲怎么说?”

青莲走上前将药瓶放在桌上,淡淡一说,“璇玑与玲珑已经回到南阳,姑娘的药也寄来了。”

“我觉得近来身子好了很多,这药也能停了。白莲,去拿笔墨,我写信问问璇玑。”

白莲转身离去,青莲默默不语。

许令姜看向青莲,“白莲比你大,是吧?”

“嗯,白莲也比姑娘大一岁。”

“那是该放出去嫁人了,你说白莲与云翼如何,瞧着白莲对云翼有点感情。”

“白莲如今不喜云翼了。”

许令姜身子前倾,睁大眼睛,等着青莲开口。

青莲蹙眉,有些生硬道:“一开始白莲觉得云翼长得不错,但看多了就觉云翼丑了,加上云翼不太会说话,她就有些没兴趣了,最近好像在书楼转悠。”

“意思是白莲始乱终弃。”

青莲沉默不语。

“青莲,你还是话少好,说多了就听不懂。你直接说白莲放弃云翼,打算换人了,并且已有目标,简简单单,一听就懂。”

青莲轻轻点头。

脚步声渐近,两人瞬间结束话题。

白莲伺候好笔墨,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人,眯起眼睛。半响不见两人有异动才收回目光,看着从衣柜里爬出来的小灰猫,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姑娘,我不太想伺候这只猫了。”

“为何?”

认真写字的许令姜猛地抬起头盯向白莲。她可不想伺候这只洗澡就闹腾的小灰猫,初次为小灰猫洗身子被折腾的惨景还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它真的很爱到处钻,我才给姑娘理好的衣柜,这是我三日的成果啊!”白莲忍不住发出哀嚎,一脸生无可恋。

许令姜摸了摸鼻子,低头接着写信,一副不想参与此次争端的样子,抬手将青莲招过来,避免青莲平白无故受到殃及。

白莲与小灰猫的斗争又上演了。

许令姜时不时瞅一眼,为了白莲以后能够帮她伺候这只不听话的猫,她是不会站队的。

青莲站在一旁研磨,淡然地看着乱窜的小灰猫。这只猫比初来的时候大了很多,可还是到处乱钻,好似没有钻不进去的地方。

平日里打扫房间,总能找到很多消失不见了的小铃铛,犄角旮旯里都是小灰猫搜刮来的“圆球”,见一次收一次,可等到下一次还是有。实在拿这只猫没有办法。

青莲低头看向许令姜,瞥见许令姜手边的毛球,心里默默想着若是不藏起来,这个毛球会被猫藏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