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人相聚安武阁。老先生让众人挑兵器,许棋走上前问今日练什么,老先生笑而不语。

书院后林,众人得到香囊。今日功课——入林抢夺香囊。

林中,沈初静看见躲在草堆后的许棋,轻声道:“许师妹,与我换下香囊。”

许棋闻言,将香囊塞进衣袖里,死后不出来。

“不是抢,你的香囊与戚师兄的一样,师姐想换,懂了吗?”

沈初静见许棋有些松动,继续劝说:“师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等回去,师姐给你做米糕。”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是一样的。”

“……”

沈初静许了今日做米糕,明日做栗子糕,承诺给许棋做半月的饭才算劝动。

书院难以下咽的饭菜让不挑食的许棋也受不了,这才让厨艺不错的沈初静制得住许棋。

两人交换香囊刚要分开就遇到在远处寻人的顾元敬,撒腿就跑。

顾元敬听见动静,追了上来。许棋大喊救命,沈初静见状转身拔出剑与顾元敬打斗。

许棋头也不回地跑没了影,慌忙躲起来,见顾元敬没有跟上来安下心,想到沈初静又担心她能不能跑掉。

独自待着无聊,忍不住想寻人抢香囊。

“顾师兄好,你慢慢找人,我先走一步。”

运气不好,许棋一出来还没走几步又碰上顾元敬。顾元敬在后面追着,她躲到大树后藏了起来,“顾师兄,其他师兄在东面,你不要追我了。”

良久没有动静,许棋探头一望,不见顾元敬。

祸水东引,但愿没人在东面。心里默默祈祷,她也不想的。

这下平静了很久,半天不见人影。

“顾师兄,你好狠啊。”

沈初静的声音传来,惊起树林的鸟儿,成双成对的鸟儿飞散,许棋如惊弓之鸟害怕地躲藏起来。

声音是从西面传来的,不是她害的。

许棋一路奔逃,转头看见谢致远,心里一盘算打得过,就追了上去。

谢致远边跑边喊:“你这是欺软怕硬。”

“什么欺软怕硬,我又不是傻子,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

“白疼你了,要害你二哥。”

“等你月钱花完,我可不会接济你了。”

“你去抢师既明的,你打得过他。”

谢致远边跑边说,企图劝住许棋。

许棋追在后面一声不吭,抢到香囊,笑着说送谢致远离开树林,结果被谢致远拍了几下脑袋。

“反派死于话多。我去抢既明师兄的香囊了,等会见。”

谢致远见她这么没良心,气得转身就走。

许棋敢这么对谢致远不过仗着谢致远不会真的不理她,到底是自家哥哥不会记她的不是。

她晃着手中的香囊,在林中晃荡着寻找师既明,等着抢完这个就躲起来,不成想被人盯上了。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许棋抱着青霜剑蹲在树下一动也不动,谢致远站在旁边憋笑。

叶修远、沈初静和师既明在惆怅。

良久,余下的几人缓缓从林中走出,老先生收回戚江离和顾元敬手里的香囊。

叶修远看着抢走自己香囊的顾元敬,还不知道顾元敬会去东边的林子是许棋的功劳。

沈初静盯着老先生手中的香囊,凑了上前。

回去的路上,林景安突然喊道:“小迷糊。”

无人应和。

“许师妹。”林景安又叫唤了一声。

“林师兄好。”许棋转身。

随着她一起回头的还有谢致远、叶修远、沈初静和师既明,几人齐齐看向林景安。

林景安打开扇子遮住脸,道:“何必行注目礼。”

五人听到慌乱转移目光,老先生放声大笑。

日暮时分,霞光消散,不散少年气。

六月二十清晨,知足斋的人全趴在桌上,连戚江离和顾元敬都不顾形象地瘫坐着。

这一切源于昨天的课业,老先生古怪得很,竟让他们抡大锤,男学子抡两个大锤,女学子抡一个,整日都在与大锤作伴。唯有沈初静因病逃过这场磨难。

沈初静走来,“小迷糊,功课呢?”

许棋拿出昨夜赶完的功课,斜着眼睛瞥视沈初静,用力拍到她手上。

如今整个知足斋的人都在叫小迷糊,许棋一点也不想听到。不过就是因为老是绕到顾元敬面前,最后被顾元敬抢走香囊嘛。

沈初静回来,传达老先生的意思,今日去京城散心。

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可接下来要经历的还不如抡大锤。满心欢喜地穿上常服跟着老先生去京城散心。

路上,师既明道:“小迷糊,你这衣服与小侯爷的是出自同一家吧。”

叶修远回着:“背影极像,若不是我与小侯爷熟识也难辨。不过以小迷糊的个头难以相信她才十岁。”

“不要小迷糊小迷糊地叫,我不迷糊。”

林景安出声:“那好吧,小不点。”

“我不小。”

孙子卿道:“永安十二年,我们这多数是出生于永安十年,最晚的林师弟也是永安十一年的。师妹的确是最小的。”

“我小,你们还打不过。”

“……”

一针见血,杀人诛心。

铁匠铺前,老先生悠哉地走了进去,十人愣在原地,不解其意。

戚江离与顾元敬率先走入,剩下的人才慢慢走进。

铺子内,铁匠们光着上身甩着膀子,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满头大汗,汗流浃背。

老先生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交谈,那老人转身望向他们,点了点头。

今日的功课——打铁。

六月的天已有热意,铁匠铺更是炽热难耐。

许棋幽怨地看着老先生,老先生眼神转来转去就是不与她对视。

她吃力地举着重锤狠狠落下,震得手抖了起来,看着叶修远轻松地举起,又瞥见谢致远和师既明埋头苦干。

“铛铛”的打铁声不绝,许棋的幽怨不断加深。

回书院的路上,许棋坐在马车上啃着烧饼,哀叹自己命苦逃脱不了老先生的手掌心。

六月廿四,老先生发了善心,准了一天假。众人商量着去莲池赏莲,许棋听了半天才知道今日是观莲节。

这观莲节是文人骚客寻雅致,为莲赋诗作词,引得众人效仿才慢慢兴起的节日。后传入京城百姓家里,更是隆重了,每年都会有人泛舟莲池之上,观赏莲花。到了夜晚还放莲灯,夜里的湖面流光溢彩,灿若星河,最是夺目。

南阳城莲花不多见,少有人过此节。许棋只知那些平常需要拜神求佛寻庇护的节日。

圆而大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亭亭玉立的莲花露出水中,池塘萦绕着莲花的香气。偶尔能听见文人骚客吟诗作词颂莲。

许棋不熟练地划着小船撑入莲池深处,装模作样地拿出纸墨描画着莲花。

秦秋濯见那不成样的画,在许棋的同意下绘出两朵相缠绕的莲根,添了几片荷叶。

沈初静也凑热闹给“小莲花”披上外衣。许棋看着三人的杰作,满意地收好。

突然有水滴砸到身上,抬头一看是谢致远他们往这泼水。她伸手入水想反泼,余光中见那处小舟极多,不愿扰了他人,只好缩回小手。

不料小舟动了起来,许棋转头一看是秦秋濯与沈初静划着小船桨。小舟行水,她抬水挥向谢致远的小舟,看着谢致远、叶修远、师既明和戚江离的身上顷刻有了水点。

谢致远拔出剑插入池中,池面泛起涟漪,他划出水痕,剑一动露出池面,剑身携着的水滴扑向许棋。小小的水点随风飘来,丝丝凉意袭来。

林景安和孙子卿划着小舟加入混战,许棋与沈初静节节败退,秦秋濯即使被牵连也无意参战。

此战,戚江离、顾元敬与秦秋濯乃被迫害的无辜人。

几人停舟登上莲池亭,小亭只有两三人,他们居于亭台一边眺望莲池。

许棋转身发现秦秋濯拿着书卷在研究枪法。昨夜晚课老先生莫名提了几句枪法,秦秋濯已经开始学习了,戚江离和顾元敬也早已去安武阁挑好□□了,叶修远主修枪法,剩下的人完全没有在意。

谢致远突然说起侯府,转头问许棋回不回去。许棋看天色尚早不着急放莲灯,于是点了点头。

众人分开各自回府,许棋拉着秦秋濯与戚江离回了侯府。

用过晚膳,出门前往约定的地方。

叶修远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自家妹妹。

叶婉有礼道:“师兄师姐们好。”

众人点头,走到卖莲灯的摊位上,听着摊主介绍起莲灯。

许棋选好花灯,数出铜钱递给小贩,伸手接过莲灯,待众人挑选完莲灯便赶往丹阳河。

丹阳河又称西莲湖,本是莲花最多的地方,后因莲池的兴建而落寂,如今又成为京城人放莲灯的好地方。

许棋蹲在河埠头,小心地将莲灯放入河面,十一盏莲灯在湖面流动。

“灭了,我与婉儿的莲灯灭了。”

许棋看见灭了的莲灯,气得拉着叶婉重新买了新莲灯,更小心地放入水中,看着两盏灯追赶着其他人的灯,重聚在一起发光。

丹阳河面水波不兴,盏盏莲灯飘荡,流光溢彩,佳景此夜生。

许棋看着飘远的莲灯,淡笑着道:“明年再来放莲灯。”

“好啊。”

莲灯飘向远方,微弱的灯光渐渐消失。众人转身离去,跟着人群游街。

“哎呦,我的头。”

许棋捂着脑门,道:“前面怎么了?”

“前面无路可走。”

许棋歪着身子向前探,朝着顾元敬问道:“顾师兄发生了什么,我看不见。”

“受伤的小孩,碧色的眼眸,被围观。”

听完顾元敬的话,许棋更迷茫了,费力地走上前。

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跪坐在地上,脸上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碧色的眼眸在发光。

许棋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灰扑扑的小孩用着无辜的大眼睛与她对视。她看见沈初静走上前,也缓缓走近男孩,伸手握住小手。

异域的小孩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等他们意识到为时已晚,只能慢慢挤出来。

许棋抱起小男孩,有点重,她望了眼沈初静,又看了看秦秋濯,用力将小孩往上提了提,拼命往外挤。

叶修远护着叶婉,“先去医馆,护着他的右臂,那处有伤。”

戚江离护在许棋的左侧,避开冲撞。

“林师兄,孙师兄,路又堵住了。”

秦秋濯见那两人被挤着往前去,只能上前开路,淡淡道:“谢师弟与既明师弟应该到医馆了,小孩的伤怎么样?”

戚江离道:“不清楚,衣布粘在伤口上。”

众人来到医馆,谢致远与师既明已等候多时。许棋揉着肩臂,道:“累死我了,真的好挤。”

叶修远伸手道:“银子,我跟大夫说药用好的,负担不起。”

几人纷纷拿起钱袋子数起铜钱,总算凑足。看着余下的几十个铜钱,许棋叹气,真的好穷。

小孩的伤势需好生休养,便留在了医馆。待一切安好再另行打算。

路上行人渐稀,几人相互告辞回府。

恰好明日老先生不在,也是休沐日,今晚不必赶回书院。

清晨,许棋与谢致远给医馆送了些银钱顺便看了看小孩。午时,几人在侯府门前等人。

顾元敬三人自知晚到,下马车表示歉意,众人随后启程。这一路依旧颠簸,但众人有说有笑的,不知不觉抵达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