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慢慢从东边升起,照耀世间万物,温暖而炙热。窗外的鸟儿在绿树周围盘旋绕飞,传来声声清脆悦耳的鸟鸣。

穿着白护士服的小护士们,有的抱着资料,有的推着轮椅上的病人出来晒太阳。小道旁的草坪里,开出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小花,蓝的,紫的,红的,黄的,灿烂鲜艳,不失为一抹好风景。

“好了,恭喜你今天出院。”

“希望你今后都健健康康的,没灾没病。”

蔡昱颖说着,把一束颜色温暖的鲜花,递给早已收拾完毕的公子。

后者接过花,花花公子难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

“谢谢蔡医生。”

他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祝福意义的花呢。

住院一星期,公子感觉自己都快躺废了。

今天终于熬到出院,一大早他就起来收拾东西,恨不得一出门就直奔警局帮忙。

蔡昱颖知道他今天出院,特意过来了一趟。

说起来,公子应该算是邱刚敖的同事里面,她最熟悉的一位了,接触的时间也比较多。

“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如果伤口有不舒服的话,记得及时来医院检查。”

蔡昱颖虽然不是他的主治医生,但公子住院的这几天,她一直都有关照着,因此对他的病情也算熟悉。

公子连连告谢保证。

“嫂子你放心,要是我以后再出事,你就让敖哥收拾我。”

“我保证没有二话。”

蔡昱颖被他耍宝似的话逗笑了,连日来烦闷的心情,难得好上不少。

“蔡医生。”

两人正说话时,一个护士急急忙忙找了来,走到蔡昱颖身边,低声道。

“蔡医生,又有人来闹事了。”

闻言,蔡昱颖刚还笑着的脸,慢慢褪去笑意,明媚的脸庞带上几分严肃和冷漠。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说完,对即将出院的公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公子见她脸色不算好,不想耽误她的事,忙道。

“嫂子你忙你的。”

情况着急,蔡昱颖也顾不得和他多说几句,出门,直接跟着小护士往办公室走。

这段时间陈英的花招层出不穷,她自己不愿意出面,便找了很多人来医院闹事,全部都是直接来找心内科的蔡医生,说她医术不精的也有,说她看诊时态度不好的也有

明眼的,都看出是有人在整她。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给蔡昱颖属实是添了一些麻烦,好在心内科的几位主任都是信得过她的,没因为这些事对她就‘另眼相看’。

不过医院这么大,有些不熟悉她的医生和护士,甚至一些病人之间,都开始慢慢地传起一些八卦。

例如现在,公子收拾完东西,刚出病房,就听见了一些闲言闲语。

“诶,心内科那边是不是又出事了?”

“是啊,又是来找那个蔡昱颖的。”

“也不知道她是得罪了谁,天天被找事,都看出是有人在整她了。”

“诶,我听说,是她给有钱人当情妇啊,结果被人家正妻抓住了,所以才天天来找她麻烦啊。”

“啊,不是吧,想不到她是这种人啊。”

“”

公子越听越皱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道怒喝。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嘴碎的小护士被这声吼得一抖,下一秒,只见一个金发棕眸的帅气男孩,两三步冲到他们面前,脸色黑沉,眼神凶恶地瞪着她们。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

男孩正是欧文,此刻像个煞神一样堵在两个小护士面前,把人家吓得直接绕道跑了。

公子也看见了怒火冲天的欧文,正想开口叫他,结果欧文发完脾气,直接气势汹汹地往蔡昱颖的办公室走去。

一副神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样子。

公子担心出事,忙跟了过去。

“欧文,欧文!”

同一时刻,蔡医生的办公室里,已经挤进了两个一男一女,四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一脸蛮横。

一进来,男的那个,直接坐到杨医生的位置上,捂着自己的脑袋就开始哀嚎。

“诶唷,就是你这个医生啊,前天给我看了脑袋。”

“开的药,把我吃得头痛死了,诶唷,我要死了。”

说着,还不往手指着蔡昱颖控诉,同时做出一副头痛欲裂的难受模样。

而同行的那个女人,则是开始语气尖锐,嚣张地叫骂。

“就是你这个医生,害得我老公的病更严重了。”

“现在,你们必须赔钱,赔钱!”

俨然一股不讲道理的横行样子。

连带蔡昱颖过来的那个小护士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

“先生,太太。”

“我们蔡医生是心内科的医生,根本不看脑子。”

最后两个字,小护士咬得紧,显然也是被气狠了。

小护士正是之前带警察去手术室的那个,叫黄佩仪。

由于之前,见过蔡昱颖自愿去当人质。她相信这么大义凛然的人,不可能会做出那些事。

话一出,那两个人被哽住了,显然也是没料到这种情况。

而后,又飞快改话道。

“没错,就是看得你们这个什么心脏科,给我老公吃药吃得头痛!”

“现在你们就是得赔钱!”

说着,那个女人故意往门外看去,声音提高,以便吸引到更多的人来围观。

“诶,快来看啊,医生治死人了!”

“快来啊——”

见着这么颠倒是非的一幕,小护士黄佩仪被气着了,开口就想和他们争论。

“你们”

蔡昱颖拦下她,面色还算冷静。

“你出去忙吧,我来和他们说。”

这两人就是冲着她来的,蔡昱颖不想牵扯其他人。

黄佩仪看看面前的蔡昱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出办公室。

看见门口张望着几个八卦的脑袋,黄佩仪眼睛一瞪,把人全部吼了回去。

“看看看,看什么看?!”

欧文冲过来时,那两人已经被蔡昱颖拆穿拙劣的把戏,没有底气,只能气急败坏地破罐子破摔。

那个男人也不装病了,满是皱纹的脸庞,狰狞凶恶。

“我告诉你,今天不赔钱,你别想走!”

说着,就要上前来抓蔡昱颖。

“嘭——”

大门被猛地推开,欧文沉着一张脸,杀气汹汹地走进来。

直接拽着男人的后衣领,一把将人甩到地上。

眼睛瞪得通红,像一只羽翼未丰的小狼,露出自己锋利的牙齿,恐吓着敌人后退。

“给我滚!”

男人被摔在地,正想发作,一见欧文这副暴戾的模样,嗫喏着嘴,半晌没敢说话。

那女人见自己老公被打,扯着喉咙,像只进攻的老母鸡,叫嚷道。

“你怎么能打人呢?!”

“快来看啊,医生打人了——”

欧文抄起一把椅子,高高举起,心中的怒火滔天而起。

“闭嘴!”

蔡昱颖看他被气狠了的样子,忙拉住他。

“kevin,我没事,你快把椅子放下来。”

然而,那女人仍然不知死活的挑衅。

“来啊,有本事就来啊!”

“我看你敢不敢打我!”

见状,欧文举起椅子的双手,一再收紧,手臂上的青筋爆出,眼神戾气十足。

被刺激疯了的狼崽子,可没有什么绅士风度。

举起椅子的双手,猛地砸下去,女人挑衅的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地,是惊恐的尖叫。

“啊——”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欧文把椅子甩到一边,落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吓得那女人身体一哆嗦。

蔡昱颖生怕他再动手,赶紧拉住欧文的胳膊,不让他上前。

“kevin。”

被拉住的欧文,眼神凶骛,用手指着两人,警告道。

“再来找事,我见一次揍一次!”

此刻的他,哪里能看出之前的阳光模样。

煞气冲天,俨然一个玩命的横小子。

那两人也自知遇到了硬茬,心里全部打起了退堂鼓。但又想到,吩咐他们来闹事那人的交代,不免又犹豫起来。

欧文见两人迟迟不走,又要发起‘疯’来,好在蔡昱颖把他拦住,才没犯浑。

这时,公子也追着进来了,了解情况之后,直接对那两人说道。

“无故寻衅滋事,触犯治安管理条例。”

“要不要请你们两个,去警局喝茶啊?!”

那两人本就底气不足,这下直接屁滚尿流的跑了。

瞥了眼落荒而逃的两个背影,公子走进办公室,看向蔡昱颖问道。

“嫂子,没事吧?”

蔡昱颖摇摇头,冲他微笑道。

“没事,多谢你了。”

被拉着的欧文,慢慢平复下情绪,脸色依旧难看,沉默着没说话。

蔡昱颖担心他,正想安慰几句,结果欧文又冲出门去了。

“我去找她!”

扔下这么一句,人就跑出去了。

蔡昱颖没抓住他,喊了几声也没应。

“kevin,kevin。”

不用想,欧文冲动的个性,一定是去找陈英了。

自欧文从医院走后,一直没回来,蔡昱颖担心他冲到陈英面前干什么事,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地。

无奈欧文的电话打不通,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这些天,因为陈英,医院被闹出不少事,蔡昱颖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今天下班后,她直接向主任请了几天假,总不能因为她的事,闹得医院鸡犬不宁。

请假时,主任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最近医院的闲言闲语她也听了不少。

但主任也没糊涂地相信的那些话,只让蔡昱颖回去休息几天,处理好家里的事情。

“蔡医生,不用压力太大,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就当给自己放几天假。”

下午六点,蔡昱颖从医院出来,挂断了一直没人接的电话。

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沛沛。”

蔡昱颖抬起头,正看见邱刚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皮衣,黑色长裤的裤脚被塞进马丁皮靴里,身材挺拔,有型有款。棱角分明的脸庞,锐利的眼眸,显出几分冷而肃的味道。

“阿敖。”

蔡昱颖看着他走近,不由疑惑。

邱刚敖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

之前茶果岭的案子,猛鬼在逃,重案组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关于他的线索。

“阿敖,你怎么过来了?”

邱刚敖把女人拉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和疼惜。

“我再不来,你又受欺负怎么办。”

应该是公子回警局,告诉了邱刚敖医院的事情。再想到欧文是离家出走这件事,邱刚敖聪明,自然猜到是陈英跑来香港找麻烦了。

说起来,邱刚敖对于的陈英的印象实在不好,微蹙着眉,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

蔡昱颖没说话,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把自己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沉稳的冷调香气,闻着很安心。

她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慢慢放松,就让她短暂地逃避一下那些烦心事吧。

尽管邱刚敖已经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没在蔡昱颖面前提这些。

他带着蔡昱颖去吃了晚饭,而后,又带着人在街上散步,漫无目地,又处处闲适惬意。

晚风穿过熙攘繁华的街道,轻轻拂过蔡昱颖的两颊,柔柔地,就像男人现在无声的陪伴和安慰。

“阿敖。”

蔡昱颖挽着他的手臂,侧着头看他,眼神恰如璀璨星辰,满心只能照耀眼前的人。

恍惚之间,蔡昱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放学了不敢回家,怕回去了要挨打,是邱刚敖主动说带她出去玩。

有时候,跑到街角的小店买鱼丸。有时候,藏到小公园里玩到天黑。但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地在街上的游荡。

那个时候,蔡昱颖只想着晚一点回家,就能少受一些打了吧。

而她生命中的小英雄,看出了她的无措和害怕。坚定地握住她的手,陪伴了无数个那样放学后的傍晚。

“怎么了?”

邱刚敖听见女人叫他之后,就没后话了。

侧首,冷肃的眼眸在看见她时,总是会不自觉柔和。见女人只看着他笑,邱刚敖眼神露出几许不解和询问。

“怎么了?”

他耐着性子,颇为好脾气地又问了一句。

看见眼前的邱刚敖,蔡昱颖不自觉想起,之前看见他在警局训斥人的样子。明明那么认真冷厉的一个人,现在肯愿意为她一再柔软。

蔡昱颖承认,心里很开心,就像一罐子蜜打倒在心间。

而面前的人见她不说话,仍然保持着那副认真询问的神色。

蔡昱颖忽然起了小心思,学着阿华爆珠那样叫他。

“敖哥”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因着心中欢喜,不自觉软着调子,轻柔柔地,就像是撒娇一样。

平时阿华他们这样叫,主要是敬畏和遵从。

可眼前的女人不一样,她的语调上扬,欢欣又调皮。

甚至,喊完他之后,又坏心眼地挽紧他的手臂,一双明亮的眼睛凑近,眨巴眨巴,看他有个什么反应。

片刻,邱刚敖看着面前这张明艳如花的脸。蓦地笑了,犹如消融在初春的冰雪,薄唇上扬,锐利的眸子也跟着弯了弯,心情实在不错。

他伸手,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像小时候一样,像个大哥哥在说教不懂事的小妹妹一样。

“不许使坏。”

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纵容。

被弹了额头的蔡昱颖,冲他乖乖一笑,又抱住男人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这哪里是使坏了,明明阿敖自己也笑了。

两人走到了一座庄严典雅的教堂,红顶白墙,五彩琉璃色的半扇窗户,看着很漂亮。

香港的市民大多都有宗教信仰,基督,天主,佛教,亦或是道教的黄大仙祠。每一种信仰,都有着他们虔诚的信徒。

蔡昱颖小时候,偶尔也会被蔡正坤带去教堂做礼拜。隐隐约约地,有些模糊天主的印象,但她并不是虔诚的信教徒,也仅仅只是有些印象罢了。

那些小时候的黑暗岁月里,主并没有倾听到她的哀求。

而真正拯救了她的神,蔡昱颖看向身侧的人,眸色无限温柔与崇拜。

她的神,就在身旁。

“我们进去看看吧。”

蔡昱颖说道,虽然她并没有那么憧憬宗教信仰。但是,在前几年她还没遇见邱刚敖时,她也曾虔心向天主求愿,让她再次遇到想见的人。

如今得偿所愿,她想,就当是还愿也好。

“好。”

邱刚敖应了一声,他心中的宗教信仰并不浓烈,只是任由蔡昱颖拉着他走进了教堂。

今天应该是什么重要日子,教堂晚上也没有关门。

一踏进去,整座教堂明晃晃,亮堂堂地。

虽然时间算晚,仍然有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虔诚地念诵着听不懂的经文。

恢弘的教堂里很安静,气氛祥和,是浮华世界中,一群信徒难得的安宁之所。

蔡昱颖拉着邱刚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而后,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祷告,神色祥静。她本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一身的祥和之气,白皙的脸庞显出几分圣洁之姿。

邱刚敖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女人双手合十,嘴唇微嚅,似乎是祷告着什么。

他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收回视线,微抬起头,看着教堂正中的那一座高大洁白的圣母像,神圣无比,普渡众生。

他一抬头,正对上圣母像的眼睛。

明明只是一尊石做的神像,邱刚敖却在圣母像的眼中,看见了慈爱和悲悯,正如西方称赞她所说,具有虔诚的美德,大爱者。

邱刚敖有一种错觉,似乎这神像能看透人心,直击到人的内心深处,看清这人是恶是善。

而这,好像又只是一个错觉。

等邱刚敖再仔细凝视圣母像时,只觉得她在笑,就像一位慈善的母亲,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孩子一样。

仿佛无论他犯了多少错,受了多少委屈,都能在这眼神中得到宁静。

“阿敖。”

身旁的轻唤,让邱刚敖回神。

侧过头,见蔡昱颖不知何时结束了祷告,正看着他。

“好了吗?”

蔡昱颖点点头,“嗯。”

“走吧。”

两人起身,邱刚敖握住女人纤软的手,往教堂外走去。

背后,高大神圣的圣母像,眼神一如既往的慈爱,笑容善悯,注视着两人出了教堂。

从教堂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邱刚敖送蔡昱颖回家,路上,她再次拨打欧文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蔡昱颖不禁担心,这么晚了也没接电话。

欧文性格冲动,她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邱刚敖见她神情担忧,安慰着她。

欧文是陈英的亲儿子,又关系到她荣华富贵,陈英就是再气,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反倒是蔡昱颖,才更让邱刚敖担心。依他来看,照陈英的极端个性,指不定会把在儿子那里受的气,全部撒到蔡昱颖身上。

如果不是蔡昱颖和欧文有几分相似,旁人怕都要以为,她这个女儿是陈英捡来的了。

“沛沛,有什么事和我打电话。”

蔡昱颖下车前,邱刚敖仍然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蔡昱颖点头,应得很乖。

“好。”

对于邱刚敖的要求,她就没几个不应的,哪怕是邱刚敖叫她跟着去送死。

这个小傻子估计都会照做。

邱刚敖心下柔软,自始至终眼带笑意,看她进了居民楼。

“咔哒——”

门锁被钥匙打开,大门打开,客厅灯光明亮。

白日里不见的欧文,此刻,正坐在沙发上。

脸色愤愤,一副压着怒火的憋屈模样。

沙发的另一边,是如今雍容华贵的陈英,背后站着两个保镖,冷漠无情。

见蔡昱颖进门,陈英率先抄着尖酸的语气说道。

“小孽种回来了,kevin”

被点到名字的欧文站起来,看向进屋的蔡昱颖。明明神情凄凄,却硬生生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沛沛,我要回去了。”

蔡昱颖看着他,眼神清亮,仿佛能直接把人看透。

半晌,叹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欧文这样做是为了她。

为了不让蔡昱颖的生活被陈英继续搅乱,欧文选择屈服,和陈英回去。

她走过去,把欧文按回座位,揉揉他柔软的金发安慰。

“真傻。”

而后,蔡昱颖转头看向陈英。自从她一进门,陈英脸上的嫌恶,几乎快把她直接吞没。

看着自己这位的亲生母亲,蔡昱颖眼神平淡,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语气疏离而冷漠。

“谈谈吧。”

楼道里

陈英神情高傲,上扬的眼角泄露出对蔡昱颖的憎恶和不屑,她勉强压住心中的嫌恶,端着一副贵太太的样子,看都不愿意多看蔡昱颖一眼。

“什么话,快点说。”

蔡昱颖没在意她这副厌恶的样子,仿佛自己是个多么龌龊的存在。

“我希望kevin回去之后,你可以多尊重他一些,不要随意替他做决定。”

“他的人生,让他自己选择。”

欧文是有点叛逆,但他不是个坏孩子。陈英不能用她极端的教育方法,去对待欧文。

闻言,陈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的儿子,我会对他不好吗?!”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说着,声调升高,衬着衣服上的披羽,就像一只发怒的乌鸦。

蔡昱颖看着她,平淡地说出事实。

“你是为了你自己。”

陈英自私自利,就如当年蔡正坤患癌,公司面临倒闭。她满心都是如何保全自己,全身而退。

他人生死,与她何干!

蔡昱颖很早就看出来了,陈英对于儿子欧文,或许有几分母亲的真心吧。

但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儿子,她才能在欧兆华身边站稳脚跟,享受荣华富贵。

只要欧文有出息,陈英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富贵不愁。

欧文就是她后半生的指望,她对这个儿子有着超强的控制欲,交什么朋友,学什么知识,包括欧文喜欢什么,她统统都要干涉。

这次欧文离家出走,就是陈英强硬要求欧文报考金融大学,以后继承欧兆华的公司。

欧文不肯,和她大吵一架,这才跑到香港来了。

蔡昱颖忽略掉陈英要吃人的眼神,声音一如之前平淡。

“别让欧文,像我对你这样。”

别像我这样,从母子变成陌生人。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欧文不能也没有。

陈英不知是真被戳中了心思,还是终于忍不住对蔡昱颖的厌恶,恶毒的话不停往外冒。

“你算个什么东西?!”

“贱胚子,早该和你的死鬼老爸一起下地狱!”

“要不是那个死人,临了还摆我一道,你这个小贱种早就死了!”

这些咒骂的话,蔡昱颖听了无数,现在只觉得无关痛痒。

见陈英没有听她劝告的意思,蔡昱颖也不愿多费心思,只说道。

“我会和欧叔叔说的。”

比起陈英的极端,欧兆华虽然不管事,但至少理智。

她会把陈英这段时间,乃至之前对欧文所做的一些极端手段,全部告诉欧兆华。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欧兆华也会对陈英管束。

蔡昱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威胁。让陈英一下就撕破了伪装,面目狰狞,就像一只虽然样貌美艳,但骨子里仍然腐烂生蛆的恶鬼。

“贱人,你敢威胁我?!”

陈英一把扯住想进屋的蔡昱颖,声音尖厉。

“怪不得kevin越来越不听话,就是你这个小贱人教的!”

“你小时候一出生就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又要来毁掉我的幸福!”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争执间,陈英竟然直接把人按在墙上,两只手掐住蔡昱颖的脖子,眼睛瞪大,散发着怨毒的光,就像一条阴毒的蛇。

“你去死,你去死!”

蔡昱颖被她掐着脖子,只能用力去掰扯陈英的手。

但发起疯的人,力气比平常强数倍。蔡昱颖无论如何也扯不开她的手,就像一把钳子一样,死死钳在她脖子上。

她还是忽略了陈英的疯魔程度,不该刺激这个疯子。

眼见蔡昱颖因为喘不上气,脸色慢慢变红。陈英诡谲的眼神里,闪烁着一抹狠毒的快意,两只手慢慢收紧。

“去死啊,去死啊——”

屋里的欧文听到外面的动静,吵着要出来,两个保镖把他拦住。

“滚开,滚开!”

“让我出去!”

欧文一通瞎打乱踢,把一个保镖踢倒在地后,他拼了命向门口跑。

另一个保安反应迅速,又抓住欧文的肩膀。挣扎之间,门口就在眼前,欧文拼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推开那扇没关上的门。

大门缓缓滑开,看到背后的一幕,欧文深棕色的眼眸几近崩裂,撕心裂肺道。

“沛沛——”

他的妈妈,正死死掐着他姐姐的脖子!

欧文死死盯着门外的两人,极力想摆脱钳制他的保镖。

但保镖力气实在是大,两个人按住他,像两个千斤坠的重量。他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男孩儿,怎么可能挣脱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

他就像门外的蔡昱颖,挣脱不了发疯的陈英一样。

欧文眼睛瞪得通红,心胆俱裂,哭着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

“妈,妈,你放开她!”

“我跟你回去!”

“我跟你回去,你放开她——”

掐住人的陈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女鬼,这些年所有对这个女儿的厌恶,倾泻而出。

她的双手一再收紧,看到蔡昱颖因为几近窒息而痛苦的脸色。

阴暗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和快感。

小孽种,去见你那个死鬼老爹吧!

去死!去死!

去死!

汹涌的杀意凝成实质,喉咙被死死掐住,窒息和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蔡昱颖,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用力踹向陈英。

“啊——”

陈英肚子挨了一脚,吃痛松开,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重新获得氧气,蔡昱颖却只能背靠墙壁,弯着腰,吸气呼气都像是无数把小刀在喉咙刮过,那样艰难。

“咳咳咳——”

她边咳,边捂着被掐的脖子,谨慎地看着地上的陈英。

明明早就练就对这个母亲冰冷的心,但还是在陈英对她痛下杀手时,从心里觉得悲凉和难过。

陈英是真恨得要杀了她。

屋里的欧文,见蔡昱颖踢开陈英,才敢松了一口气,泪水挂在脸上,着急道。

“沛沛,你没事吧沛沛?”

地上的女人很快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更加可怖。那怨毒黑暗的眼睛,从中渗出的毒液,恨不得把蔡昱颖腐蚀干净!

“小孽种!”

陈英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又冲向墙边的蔡昱颖!

蔡昱颖刚刚才挣脱窒息的钳制,此刻正靠在墙边,艰难喘气,哪里有力气反抗她。

眼看着,陈英的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

关键时刻,一只手横空截住陈英狠辣的一巴掌。

顺势看去,正是邱刚敖。

他来给蔡昱颖送忘在车上的衣服,谁知道,一上来就看见这一幕。

男人的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握住陈英手腕,力道加重。

只听到一声骨头摩擦,‘咔哒’一声。

陈英的手腕脱臼,直接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扔开,倒在地上。

“啊——”

陈英额头疼得冒出冷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脱臼的手腕,就像是骨头直接被折断了一样,创痛惧深。

见男人去扶墙边的蔡昱颖,眼中尽是疼惜。

“沛沛,没事吧。”

此时此景,让陈英觉得刺眼的熟悉,她抱着受伤的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半眯着眼,终于把眼前的男人,和记忆那个总是在她打蔡昱颖时冲进屋,和她作对的小男孩对上号。

“是你!”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小混蛋也长大了。

居然还这么护着这个小孽种。

陈英死死咬着牙,怨恨道。

“怪不得小孽种一毕业就跑回香港。”

“原来就是因为你。”

“哼,小孽种和小混蛋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哈哈哈哈哈——”

邱刚敖扶住蔡昱颖,目光落在女人脖上深深的掐痕处。本就冷峻的脸庞,现在更是覆上一层寒霜,冷厉可怖,怒火几乎压抑不住。

那双幽黑的眸子看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强大的气场,让陈英怔愣着,一时没敢继续往下说。

邱刚敖冷冷地看着她。

“陈英,你以为现在还是二十年前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看见这个疯子要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过,现在不是小时候,不是二十年前,陈英休想再伤害任何人!

陈英看着他,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小时候的男孩,语气嘲讽,挑衅道。

“我就是杀了这个小孽种又如何?”

她的国籍在外,香港警察管不了她。

就是杀了人又怎么样,她有钱,可以请最好的律师为自己辩护,她不会出事的。

邱刚敖像是看透了陈英的想法,厉声道。

“原香港市民陈英,二十年前数次家暴幼女致伤,触犯反家庭暴力法。”

“现意图杀害亲生女儿,涉嫌故意杀人罪。”

“我谨代表香港警方,有义务保护香港市民,更有义务将犯罪嫌疑人抓回警局立案!”

陈英被这几条罪行数下来,觉得心虚,而后又叫嚣道。

“我是外国人,香港法律管不了我!”

邱刚敖冷厉的眼神看着她,声音同样冰冷,不带感情。

但字字铿锵,震慑人心。

“你伤害的是香港市民,脚下是中国香港领土,香港警方有权逮捕罪犯,绳之以法!”

许是对邱刚敖的话感到害怕,陈英终不再是那副嚣张模样,模样灰败。

知道邱刚敖在这儿,她捞不到半点好处。反正kevin已经答应了她要走。陈英最后,也只能落败离去。

邱刚敖是真想把人抓回去,但陈英现在的背景复杂,抓回去了可能也无法轻易定罪。说不定,还会给蔡昱颖和欧文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得想个更稳妥的方法,让陈英不能再接近蔡昱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