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把世界分为黑白两色,却不知,在黑白之间,还有一大片颜色叫做“灰色”

四年前的那桩案子,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罪恶的黑色,就连他最好的兄弟也那样认为

那时,没有人承认他们会是黑白之间的灰色

那句法庭上的“有”,证明张崇邦理性大于感情

可如果,邱刚敖遇上一个感情大于理性的人呢

山的颜色,是正值春季的苍翠。或许是因为清晨刚过的缘故,朦胧中带着一点雾气,宛若轻纱,漫山舞游。一时衬得远山缥缈,影影绰绰。仿若是一幅极自然极美的淡墨山水画。

黛绿的群山之间,隐着一片灰白色的建筑,沉睡着逝去之人的灵魂。

微风一吹,只闻见浅浅的香蜡烛火味儿,不同寺庙的香火安心,却夹杂着山间的林木清新,并不难闻。

一个个骨灰龛紧密的排列在一起,组成一面面盛满灵魂的墙。

“标哥”

几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并列一排,神情肃穆凝重。

祭拜的龛位上,上面赫然是一个笑容满面的男人。眉宇间有股英气,为他增添了一分不俗。

看起来年岁不大,不知是因为什么变故诀别人间了。

“蹬”

一道闷闷地脚步声由远至近。

看见来人,本来凝重神色的几个黑衣男人,表情转变为不耐,眉眼间尽是厌烦。

来者男子同样一身黑衣打扮,戴墨镜的眼角下有一块白色的纱布,对比着黑色的墨镜,看起来分外刺眼。

男子手持鲜花,黄白相间,显然也是来祭拜地。

看架势两伙人定然认识。

男子走到几人面前站定,伸出手。

见此,几个黑衣男人纷纷别过头,退后脚步,面露不屑。

假惺惺。

对于几人明显的厌恶之情,男子未曾在意,转身,在龛位前蹲下,把自己带来的鲜花,和之前几个黑衣男子带来的各种东西放在一起。

那些祭祀品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显然是花过点心思。

对比之下,男子带来的一束鲜花就显得寡单了。

鲜花刚放下,立马被人一脚踢开。

“走啊。”

见状,男子没有多言,只是默默捡起鲜花,想重新放回去。

这次,黑衣男子的其中一个,直接一脚朝男子踹去!

“叫你走,听不懂啊?!”

“走啊!”

“快走!”

随着语气的冲火,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其余几个黑衣男子也上前把人围住,开始推搡,三两下,就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叫你走啊!”

“走啊!”

“标哥他不想看见你啊!”

“滚啊!”

“”

“喂。”

剑拔弩张之际,背倚栏杆,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出声了。

“够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几个黑衣男人乖乖住手。

说话的男人背倚靠在栏杆边,面对刚刚的闹剧,他从头至尾站在一旁,不曾参与。

直到几人开始动手,他才从置身事外的境地里出来。

“不要怪他们。”

刚刚喝止闹剧的男人说道,还是之前看戏的姿势,双手交叉抱怀,背倚栏杆。

眸底深谙,眼尾狭长,嘴角微微掐着一点不明意味的笑,神秘又带着一抹痞雅味道。

差点要被打的男子叫张崇邦,闻言,笑了笑,表示理解。墨镜下,眼睛的白纱布被牵起。

“没事。”

“这么闲,不用抓贼啊。”

张崇邦转身,同男人一起倚在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祭拜逝者的几个黑衣男人,语气沉了些。

“我每年都会来看看他,风雨无阻。”

“听老同事说,你快做爸爸了,恭喜啊。”

“是啊,做梦都在想有个儿子。”

说着,张崇邦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可见是真地很高兴。

“阿敖,”张崇邦看向身旁的男人,“其实这几年,我经常都去看你,不过你不想见我见我,我明白。”

听此,邱刚敖嘴角还挂着那抹不明意味的笑,轻描淡写。

“坐牢,有什么好见的。”

“那你现在出来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对此,邱刚敖耸耸肩,没说话。

沉默片刻,张崇邦突然谈起,一件让人觉得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王琨死了?”

听此,邱刚敖偏头看了他一眼。

“听说了。”

“我们部署了几年,等他进行du品交易的时候,在上个星期将他们一网打尽。”

“谁知道突然,杀出一帮知道警方行动部署的人,抢了货,还杀了好多人。其中有我们八个伙计,包括老姚。”

闻言,邱刚敖面露几分真诚,貌似担忧。

“这么不小心。”

张崇邦托着怀念和悲伤的情绪,继续说道。

“老姚做了三十多年警察,他是一个好警察,好人。”

他陷入回忆里,没注意到的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邱刚敖嘴角扬起一个小幅度嘲讽意味的弧度。

只是太轻微,人又侧身站着,张崇邦就只能看见他半张脸的样子,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而邱刚敖的另外半张脸,逆着光,隐匿在灰暗里,神色不明,正邪难分。

张崇邦继续说道。

“你知道是他带我做警察的。”

邱刚敖点了下头,“知道。”

“没他你不会做警察,没你我不会做警察。”

“我不会放过这帮混蛋,一定亲手抓到他们。”

张崇邦的语气充满坚定,墨镜下的目光,定定盯着人,好似要把人看穿。

邱刚敖转过身,正面对着他,笑了下,莫测难明。

伸出手,“祝你好运。”

站在栏杆边,看着正在下楼梯的张崇邦,邱刚敖嘴角的笑容褪去,锐利的眸子,眼底阴寒一片,犹如一匹嗜血的饿狼,已经悄悄露出散发着寒光的尖牙。

“敖哥,都弄好了,我们走吧。”

黑衣男人其中一个叫阿华的,走到邱刚敖面前说道。

别过头,最后看了眼龛位的位置,邱刚敖抬脚,踩着张崇邦刚刚离开的脚步,背影如同他的名字般孤傲。

邱刚敖走在最前头,身后几人毅然跟上,义无反顾。

张崇邦,我们从地狱里爬出来,可不是为了听你的抓贼宣言。

“阿敖?”

刚走出没几步,迎面便撞上一个女人,熟悉地称呼,让几人纷纷停下脚步。

女人穿着简单明洁的白裙,上身搭着一件款式简约黑色的外套。衣领微v领,隐约露出细细的锁骨。栗色的长发在颈后挽成一个好看的花苞,耳旁的碎发弯翘,落了些在白皙的脖颈上,看着舒服不失精致。

眉梢温柔,浅腮微晕。是个看起来就挺有气质,又漂亮的女人。

此刻,女人眼中不乏惊喜,看着眼前这个好久不见的人,笑得粲然明媚。

“真的是你啊,阿敖。”

“好久不见。”

女人声音雀跃,笑容灿烂。

看得出,因为见到邱刚敖,她的心情不错。

对于眼前的女人,邱刚敖本能地依靠敏锐的警觉,第一时间从脑海中调取出了她的所有资料。

蔡昱颖,小时候他邻居家的女儿,父母感情不好,在其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她迅速移居国外再婚。

也就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再也没见过。

哦,不,两天前,两人才在大街上打过一次照面。

那天,重案组布下天罗地网,想要围剿国际du枭王琨。可是没想到中途杀出他们这几个蒙面悍匪“hei吃hei”,抢了王琨的货,还屠杀了一众警察。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叫你抢货,没叫你杀人啊。”

“还杀了这么多的警察?”

“别生气,伤身。”

“收货,钱呢?”

闻言,猛鬼接过货,压着火,把一袋钱交给对面的人。

“我被警察盯得好紧啊,这批货慢慢散。”

昏暗的小巷子里,三辆汽车,两股势力各据一方。

其中一辆车里,甚至隐匿着一杆冷冷的狙击木仓。

好像,随时下一秒就能迸发出一枚子弹,引起一场硝烟战火。

“怎么,教我做事啊?”

猛鬼勾住邱刚敖的肩膀,背过身,压低了声音,颇为苦口婆心。

“阿敖,我们从牢里出来,受了多少罪”

“钱要慢慢挣。”

“别这么玩命。”

邱刚敖不欲多言。

“太迟了,别问。”

扔下这句,便转身离开。

“喂!”

“阿敖!”

车上

开车的阿荃,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副驾驶的邱刚敖。

“敖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邱刚敖把木仓收进木仓匣里,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先回去。”

“好。”

黑色汽车在深夜的九龙街头飞驰着,犹如午夜的幽灵魅影。

跑出一段距离,车子来到繁华地界,速度减慢了一些。

刚经历过一场大屠杀的几人,在车上换下了那套“越南仔”的衣服。

邱刚敖把车窗降下一些,顿时,冷冽的夜风就从窗户口灌了进来,扑在脸上,倒是让那颗一直躁动的杀戮的心冷静了不少。

彼时,不远处的街边上。

蔡昱颖拎着超市的塑料口袋,站在马路边,长发披散在肩头,被清冷的夜风吹得飘飘扬扬。

抬眼之间,一辆黑色的汽车飞快从她面前驶过。

虽然速度很快,可她还是看见了副驾驶上坐着的那个男人,不算清楚,但却分外熟悉。

车子驶过,带起一阵风,把她栗色的长发吹得更乱了些,在空中打卷,粉色的毛衣外套被吹得发抖,整个人在冷风中凌乱得有点可怜。

刚刚的那个人,好眼熟啊

邱刚敖就是通过车子的倒车镜,在镜子画面里看见了这样的她,站在路边,拎着塑料袋,被风吹得抱紧自己,弱小得可怜,好像这风就能把她吹没了似的。

随着镜子里的人影越来越小,邱刚敖也终于想起,刚刚那女人是他多年不见的领居家小妹妹。

蔡昱颖

她怎么会在这儿。

“阿敖”

思绪回转,邱刚敖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多年不见的邻居小妹妹。

变化不少,可是大致的模样却没改变,难为他那天还能认出来。

算算时间,该有二十年了吧。

当真是称得上这句“好久不见”。

他微点了下头,扯出见张崇邦时差不多的一点笑,声音显得有些疏离和若有若无的冷。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