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敌

负责防御的弟子摆出阵法，开始防御外敌。

徐清焰拉着丁珑往后躲，丁珑却满脸天真神色，伸着脑袋往外探，“有那么多的师兄在呢，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有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滚了过来。

是颗头颅。

属于百花门弟子的头颅。

徐清焰昨日吃饭时还曾见到过，现在却被自脖颈处切断，眼神惊愕的瞪圆了、属于典型的死不瞑目。

血色艳红，顺着颈腔的流了满地。

丁珑年岁尚小，性子单纯，甚少出门。

平日里不论在万梅山庄还是百花门都没见过这般阵仗，吓得小声尖叫着往他身后躲，眼见周遭逼近的黑影越来越多，惊慌的变了脸色。

“这可怎么办呀！我、我……打不过。”

徐清焰拍了拍他，小声安慰，“没事。”

这些鬼修不过筑基修为，白潇潇早以结丹。

对付些乌合之众，自然不在话下。

白潇潇也如他所料，很快便出了手。

巨大的绯色海棠虚影瞬间绽放，将白玉舟整个儿笼了进去，花影过处，所有来袭的黑影身形暂缓。

众多百花门弟子看准机会、奋力反击。

霎那间各种法器齐出，无数花魂争相绽放，姹紫嫣红、百花争艳。

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徐清焰暗道还好，看着赢面还是很大的。

谁知没等他松口气，异变突生。

只见左边那道黑影突然从背后摸出个黑色令旗，他直觉不好，立马喊了声“抓住那人”，已经是来不及了。

听见“砰”的声，那人直接炸成了蓬血雾。

血色蔓延，竟直接将海棠花魂完全压制。

鬼修们跟磕了药似的，由开始的旗鼓相当倒向了单方面的屠杀，不过眨眼间便有三、四个百花门弟子身首异处，横尸当场。

徐清焰看的直皱眉头，“青鸟。”

青鸟趴在他肩头，“我劝少管闲事。”

徐清焰站在船头，环视周边遍地的鲜血，语气苦涩，“这怎么能是说是闲事，他们若是都死了，你能带着我逃到哪里去？”

青鸟沉默片刻，忽然低骂了句，“”

它被气得在徐清焰肩头跳脚，“白潇潇是个什么废物金丹，几个筑基期的鬼修都搞不定！真叫人看不起！”

“这些百花门的也都些垃圾东西，半个能打的都没有！”

骂骂咧咧的扑扇着翅膀，正准备动手，突然歪了歪脑袋，“徐清焰，你听。”

徐清焰略疑惑，“听什么……”

“好像是琵琶声，你仔细听。”

其实也不用青鸟重复，徐清焰听到了。

琵琶惊弦，如雏凤清鸣。

来势汹汹的穿透血雾，在白玉舟内炸响如惊雷。

一响血色散尽。

二响鬼修静默。

三响时，徐清焰亲眼看着伸到眼前的漆黑鬼手寸寸碎裂、化作齑粉，跟着那些血色雾气瞬息间便消弭无踪。

青鸟骂了句，“，总算来个厉害的！”

来人修为极高，三声琵琶便解了船上危机。

最为难得的是那琵琶声中半点杀气也无，甚为清悦动听，显见是弹奏者已经能将杀意收放自如、对音律的掌控更是出神入化。

徐清焰突然生了点好奇，循着声音望去。

距离他们白玉舟前不过数丈，站了个颇为高挑的青年，身穿一袭最简单不过的白衣，如瀑青丝也只是随意扎了根发绳，些许没扎好的黑发被春日微风牵动。

露出张极清俊、惊为天人的脸来。

白玉舟上的危机解除，众多百花弟子劫后余生，齐齐走到船舷边往下望，想看看救了他们性命的是何方神圣。

那人却不看他们。

鸦羽似的眉睫低垂，看向怀中抱着的琵琶。

神情淡漠，不辨悲喜。

徐清焰顺着看向那琵琶，形制是最标准的五弦，用料却是凡世最常见的乌木，通体乌黑，半点灵气流转也无。

不仅连最低阶的灵器都算不上，甚至些粗糙丑陋——像是哪个工匠学徒的练手之作。

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修士用这样把琵琶做武器，且效果还不赖，出手便是群鬼震慑、甚至直接绞杀当场！

其真实修为，怕是比表现出的更为惊人。

丁珑趴着船舱，满脸惊喜，“呀，是观棋哥哥！”

徐清焰，“嗯？”

他戳了戳肩头的青鸟，“这名字好耳熟。”

青鸟张了张嘴，“不就是……”

“想起来了。”

揽月城的二少爷。

仙盟天字榜排名第六的李观棋。

据传闻其品行端方、君子如玉，徐清焰对其略有耳闻，却未曾过多关注过，只是隐约听别人提起过几句。

其中最令他在意的……

李观棋，曾是白潇潇的未婚夫。

此事说来话长。

百余年前，百花门势微。

为了换取其他门派的支持，分别给揽月城、万梅山庄等数个大宗门送去名美貌弟子。

其他宗门各有顾虑，唯揽月城主坦然接了。

那个名为绿梅的百花门弟子，先是成了蓝月城主侍妾，不过两年便替揽月城主生了个儿子——便是李观棋了。

他母亲身份低微，且天生口不能言。

因此不受揽月城主重视，十年内倒有六七年是虽娘亲住在百花门，百花门主看重他揽月城二少爷的身份，便跟绿梅提出要结亲的意愿。

恰逢那年便是白潇潇进百花门的时候。

两人年岁相当，相貌更是相配，亲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后李观棋十五岁开道心、以音入道。

自此修为一日千里，被揽月城主亲自接回揽月城后，待白潇潇也是以未婚夫自居，每年都会有成车的灵石资源送往百花谷。

直到后来，白潇潇历练时遇到宁域白。

两人情愫暗生，携手游历仙盟，姿态亲昵毫不避讳，隐隐有了要执手白头的趋势，揽月城每年送往百花谷的灵石资源才逐渐断了。

也不知道他们的婚约，可曾有正式解除掉。

徐清焰百无聊赖的想着，便见眼前有红影闪动，却是白潇潇自白玉舟一跃而下，大步朝着李观棋走了过去，低声跟对方说了些什么。

两人皆生得出色相貌，并排站着倒也好看。

只是离得近了，对比便有些明显。

——白潇潇这朵艳绝天下、美貌响彻仙盟的海棠，不论相貌气质，竟隐隐有些被比下去的趋势。

他只是暗自嘀咕，丁珑却是直接，“观棋哥哥真好看，比白师兄还好看！”

徐清焰轻轻敲了下丁珑脑袋，“别在你白师兄面前这么说，知道吗？”白潇潇向最来以容貌出色自傲。

听到这话、怕是要不高兴了。

丁珑朝他吐了吐舌头，“知道啦，我只在心里想便是。”

那边不知白潇潇说了什么，白衣青年神色淡淡的摇了摇头，似是拒绝，白潇潇面色顿时不好看。

眼眶微红、看着颇有些委屈。

美人含泪，本该是引人怜惜不忍的事。

偏李观棋自身便是天人之姿，且自从他知道白潇潇跟宁域白情愫暗生后，更是下意识与白潇潇保持距离。

此次若非见情况危急，他也不会出手相助。

如今危机已除，他自然不宜登百花门的船……因此不论白潇潇说什么，他都始终神色未变，抱着琵琶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盯着路边的草丛看了会，弯腰捡起样什么东西，那张无悲无喜的白玉美人面突然如同染了人间烟火、变得生动欢喜起来。

随即改了主意，跟白潇潇往白玉舟走来。

等离得近了，徐清焰才看清李观棋刚捡起的物件，是个青玉雕刻而成的小灯笼挂坠，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暗红色火光一闪一闪的，甚为好看。

并且随着李观棋靠近白玉舟，那火光越发旺盛，等到了他们跟前站定时，已然暗红灼灼如星辰，似是要冲天而起。

徐清焰深感奇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小心便撞进双极好看的眼睛里，他曾经过千山暮雪、见过繁花似锦、见过海浪滔天，皆是些世间罕见的美景。

可有那么一瞬间……

他觉得那些，都远不及这双眼睛生得美。

眼睛主人也在看他，看得还颇为仔细。

从他青白瘦削的脸颊、到捂着的厚毛衣裳，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引得白潇潇略为诧异，跟着多看了徐清焰两眼，没察觉任何异常。

低声问道，“观棋，可是有什么不对？”

李观棋收回目光，跟着进了白玉舟内。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他握紧了手中闪着暗红火光的玲珑追魂球，唇畔浮出点浅淡、却真实存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