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生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裴策终于按捺不住,将自己的手往许漱婳身边伸了过去。

赶在他碰到自己的手之前,许漱婳躲开了,“裴策。”

知道躲避不是办法,就像裴策上回躲着不肯给她一个答复、她还是会继续纠缠着要和离一样,她躲着不肯给裴策一个答案,裴策也还是会纠缠着她不放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许漱婳直视着裴策那双好看的眼,“我没法给你一个机会,且不说你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跟你一起生活下去的欲望,没有想要跟你共度余生的想法,我只想带着我的孩子过我的生活,仅此而已。”

“你的生活难道只能有孩子吗?”陷入裴策的眼底就好似跌入一汪潭水之中,潭水轻轻涌动着,空灵的声音从远方飘来,“那孩子的生活难道可以只有你吗?”

许漱婳从那汪潭水里猛地惊回过神来。

她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父母,不知道有爹妈是什么样的,如今自己有了孩子,也只知道按着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孩子自己觉得对的东西。

那孩子呢。

大宝和小宝需要的,难道只有母爱吗?

她单方面的付出,难道就能满足孩子的需求吗。

一个完整的家庭,除了母亲,还有父亲,她怎么就那么狂妄自大地以为自己可以给孩子完整的爱,可以给孩子优渥的生活?

那缺失的父爱又拿什么填补?

裴策终于如愿以偿牵到了她的手,“婳婳,给我一次机会,就当是为了孩子,好吗?”

他已经没了办法,两个孩子成了他捆绑住许漱婳的最后理由。

那天在村口,许漱婳第一次跟他提及和离的时候,眼底的疏离和镇静是他从未见过的,从前的许漱婳看着他只有厌恶,可那天,他第一次有了许漱婳真的要离开他的恐慌。

绝不……绝不……

那天裴策就已经告诉自己了,他绝不会让许漱婳离开他的。

什么理由都好,只要许漱婳留下,他就还有希望,还能挽回。

他们从前那样要好,哪怕许漱婳已经想不起来了,可感情不比记忆,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他终于等来了她的回答,“要是大宝小宝愿意跟我走,你就得放我离开。”

“好。”裴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他带着大宝小宝五年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心思,他们是不会愿意的,许漱婳这个唯一的条件,无疑是将她自己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攥得许漱婳有些疼。

她想往回抽,又觉得自己刚答应了人家,这会子就抽回自己的手是不是不太好。

可不动又实在是别扭……

许漱婳内心挣扎着,转眼往两人交握着的手望了过去,无意中瞥见裴策的神情,只觉得那人恨不得将“神情”二字都往脸上刻。

她不由得怀疑起来,潘如玉所说的下药到底是谁下的,看裴策这样,说是他自己下的她都信。

“娘跟我说,当年的事情,是你被下药了。”想到就问了,许漱婳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你查到是谁下药的了吗?”

“王翠翠。”裴策也没有隐瞒,“她原本是想用在她自己身上,但是我去找了你。”

许漱婳盯着他瞧。

潘如玉果然说漏了,下药根本就不是重点,是裴策主动找了她,这才是被记恨的根源。

无缘无故冲进来一个吃了药的人,失了清白,哪个女的能不恨。

裴策对原主的喜欢,已经病态到了这个地步吗?

“下了药你不会找大夫去吗?”翻了个白眼,许漱婳没好气地将自己的手往回一抽。

“我不知道我被下药了。”裴策很坦诚,即便手里一空,他也只是苦笑一声,“那天我原本只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不成想中途药性发作。”

许漱婳已经分辨不出他的苦笑是因为当年那件事还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动作了,裴策那张俊脸上写满了低落,漂亮的眉眼也低垂着,叫她看不清他的心情。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外头风风火火又闯进来一人,不是吴大人还能是谁,“二位,久等了久等了,本官已经部署好一切,现在就请二位从后院小门离开衙门,本衙的衙役会暗中保护二位。”

裴策抽了抽鼻子,掩去自己神情上的低落,站起身来,“那就劳烦吴大人了。”

“裴公子客气了,是本官劳烦了二位才是。”吴大人在前头引路,将二人往后院小门带,“还烦请二位在街上多逛逛,假做寻找歇息的客栈,以此引诱那帮劫匪出现。”

裴策点头应下,带着许漱婳跨过小门的门槛。

两人出了衙门,却并未往客栈中走,而是在裴策的引导下一路往某一处走去。

许漱婳虽然不认得路,却能看出裴策是有目的性的,“你要去哪?”

“婳婳真是聪慧过人。”裴策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伙劫匪时常在城东的一家酒馆相聚,我们径直往那儿去,定然能碰见他们。”

“你早就想好要用自己做诱饵?”许漱婳不免感到惊讶,她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原来裴策早就想到了。

“也不是。”裴策才不会说是想暗中报复那个伤了许漱婳的人,可打探到消息才发觉他们人多势众,不是自己一人可以对付的,只能换一个法子,“原本是想打听出来,好让官府去抓人的。”

劫匪都是些乌合之众,虽然行事霸道了些,真有本事在身上的却没几个,他自然是能打得过的,只是以一人之力端了一个匪帮实在是太过耀眼,这样的事情做不得,只能借官府的手。

“你当我傻吗?”许漱婳瞪了他一眼,“你一个书生,管人家劫匪在哪儿做什么?这些事情官府难道不会自己打听?”

裴策失笑,“我就说婳婳十分聪慧。”

许漱婳作势要抽回自己的手。

裴策眼疾手快,又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原先是想偷偷给你报仇的,只是人太多了,我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