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又是何苦?”

上官水月看着面前华发如雪的萧枯滕,一时间,悲从心来。

“呵呵,丫头,就算我多年来,身入暗卫,已然是一身罪孽。

可是我又怎么舍得,亲手送你入火坑,再说司马星河若是就此殒命。

总得有个合理的说辞才是,否则,以木青城的阴险狡诈,怎么可能放的过老四和老五。”

萧枯滕口中鲜血狂涌,身上的气息也逐渐弱了下去,可是脸大却满是笑意。

“大哥,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和老五若是早知道,你也有心放水月离去。

又何必如此繁琐,就算有司马星河暗中尾随,我们大可以合力将其击杀。

何须大哥你利用这换命术与他同归于尽,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魏无棱一脸悲伤的说道,原本刚强无比的汉子,此刻已经泪水横流。

一旁的范天辰,虽然没有说话,此刻,却已经是与魏无棱的状态一般无二。

“三人围而攻之,方法固然可行,可是木青城不是傻子,不可能猜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后你们三人必然,会受到来自【擎霜殿】众人的追杀,到时身为五行暗卫你们。

将何去何从?又有哪个宗派,敢冒着得罪木青城的风险,来收留你们?

所以,就算你们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以木青城睚眦必报的性格。

除非是你们死了,否则,以后只能是活在,终日被人追杀的日子里。

只有施展换命术,才能将击杀司马星河的事情,全部揽在他的身上。

并且根本无需多做解释,因为只要你们将司马星河的尸体带回【擎霜殿】,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至于为什么要动用你们的佩剑,我想这个中用意,就不用我去多说了吧?”

就在魏无棱话音刚落之时,一旁的上官水月便是悠悠一叹道。

而她这些话,无异于点醒了暗自悲伤的魏无棱与范天辰二人。

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萧枯滕明明也与他们二人一样,都想放上官水月离去。

还把看似简单的问题,弄的如此复杂,最后甚至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因为萧枯滕想要,在击杀司马星河的同时,把他们两人给摘出去。

事实上就是制造一个假象,一个萧枯滕突然反叛,出手击杀司马星河。

而后被反应过来的魏无棱与范天辰,愤怒之下含恨击杀的假象。

这样就算木青城心存疑虑,在证据确凿的现实面前,也不会再做追究。

而上官水月与季红珊,之所以可以逃脱,则可以完全说是,在他们几人缠斗之余趁乱而为。

虽然这里面还有一些细节,无法经得起细细推敲,可是正所谓死无对证。

话说就算木青城再心思缜密,也绝不会想到,萧枯滕会以命做局。

而萧枯滕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果断行事,不得不说其所作所为,属实是狠辣至极。

其实上官水月不知道的是,萧枯滕之所以会,施展换命术与司马星河以命换命。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一心求死,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此刻的萧枯滕,随着自身生机不断流逝,他的双眸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可是当他的眸光,扫过上官水月腰间匕首,一把通体黝黑的匕首之际。

他的眼中便是突然,在洗散发出一抹光彩,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发浓烈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是的一幕幕,再次由萧枯滕的眼前一一闪过。

曾几何时,他还只是一干死士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资质平庸之人。

直到有一天,他和几个与他一同,被当做死士来培养的小伙伴。

被淘汰之后,被人犹如死狗一般,将只剩下一口气的他们。

拖着想要丢出山门,让他们自生自灭之时,遇到了那个小女孩后,他的命运才就此改变。

须知,当时可是寒冬腊月,说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其实如果真的被那样扔出山门。

他们几人的结果,只能是一个死,而正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儿的出现,才将他们救了回来。

而后更是毫不吝啬的,拿出来自己随身携带的丹药,将他们几人的伤一一治好。

最后,更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不被淘汰,而给他们服用了类似于洗经伐髓的丹药,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之后的历练,与搏杀之中一步一步的开始崭露头角。

而当初与他一同被小女孩儿救下的人,另外两人便是魏无棱与范天辰。

三人中其实萧枯滕的资质最为平庸,可是最后他的修为境界却是最高。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暗中修炼邪功所致。

而他之所以这样拼了命的,想要跻身五行暗卫,为的就是想要,离曾经救她的女孩儿更近一些。

或者说出于骨子里的自卑,萧枯滕认为只有成为五行暗卫之首。

在身份地位上,才能与那个小女孩等同而视,也只有这样。

他才有勇气,说出深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对于小女孩的别样情愫。

可是不曾想,随之时间推移,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已经褪去稚嫩。

摇身一变长成了,羞花闭月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更是凭借一身修为,成为了一派长老。

可是自己却是因为修为,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而且在身为暗卫期间。

更是暗地里,帮着木青城干了太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以至于,当他面对上那个始终,把他当做哥哥看待的女人时。

心中便会不受控制的,生出一丝心虚的感觉来,似乎总是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她得知。

最后这种感觉竟然愈发浓烈,甚至于,他根本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刻意的减少了与这个女人的见面机会。

直到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间见面的机会更是越来越少。

更没有想到的是,今日一见便已成永别,可是当萧枯滕看到上官水月腰间。

这把当年他亲手送与上官水月的匕首,至今仍旧被她随身携带时。

萧枯滕却是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多希望上官水月,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样他也能够,在上官水月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只不过现在看来,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因为之前司马星河,已经将自己,为了提升修为境界,而不惜修炼邪功一事道出。

可是如今心知自己必死无疑,萧枯滕反倒是,感觉自己得到了一种解脱。

因为他终于不用活的那么累了,而当她看到上官水月,脸上缓缓滑落的泪水之时。

他眼中的最后一抹神采,终是彻底淡化了下去,可是他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极其满足的笑意。

上官水月上前,伸出手来轻轻的盖在了萧枯滕尚未闭合的双眼之上,帮他合上了双眼。

转过头来望了一眼,已经哀吼出声的魏无棱与范天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便是看向了一旁,生机同样迅速流失,但仍旧一息尚存的司马星河。

“师兄,你我师兄妹,相交亦属莫逆,何必要对水月苦苦相逼?”

上官水月看着此刻虚发皆白的司马星河,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

心中更是一声长叹,不禁暗道,这难道真的还是那个,平日里对自己,事事围护的师兄吗?

她现在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他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司马星河的本来面目。

“呵呵,小师妹,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想辩解什么。

只希望你莫要怪师兄,话说谁又不想一心除魔卫道,以拯救天下为己任。

可是平日里,一向醉心于酿酒的你,哪里知道这世间的人心险恶。

我们身在宗派之内,想要立足于世,又岂是光靠惩恶扬善能够做到的?

我倒是想独善其身,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浑浑浊世,哪有那么多选择可言?”

话音刚落,司马星河便是闭目而视,可是令人颇为诧异的是。

他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抹微笑,甚至还有一种犹如萧枯滕一般的解脱之色。

而上官水月,在听到司马星河,对他所说的话后,顿时呆立当场,随之久久不语。

直到季红珊走到他身旁后,她才缓缓收回了思绪,只是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哀伤。

而后才转过身来,看向了仍旧站在萧枯滕身旁,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魏无棱与范天辰。

“两位兄长还请节哀,一切皆因水月而起,实在是有愧于……”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异,此地不宜久留,你还需尽快离去才是。

我与老五这就带着大哥,与司马星河的尸体返回宗门,否则容易迟则生变。

当年我们三人,蒙你搭救才能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今日放你离去,便全当报恩了。

只不过,自今日过后,我们兄妹再次相遇,难免要兵戈相向,希望你不要怪为兄才好。”

一阵寒风骤然袭来,惊起了树间无数飞鸟,使得原本寂静无比的夜晚,瞬间满是喧嚣之意。

而上官水月深深的望了一眼,地上的萧枯滕,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随即,与季红珊对望了一眼之后,相互扶着彼此,转身向着密林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