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辰上朝的第一日,大家都处在懵圈的状态,其实最初大部分官员都觉得崇安帝就算将人召回来了也不会重用,可没想到一回来就让人家当了大理寺卿。

那些曾经在辅国公府倒下时踩过一脚的人一个个只觉头皮发麻,生怕宋璟辰公报私仇。

尤其是看赵太傅时,不由得都带上了同情的目光。

赵太傅不怕吗?他自然是怕的,怕得当天回去就病倒了,第二日直接请了病假。

为此,大家看宋璟辰的目光就更古怪了。

此时宫门尚未开,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唯独宋璟辰周围一圈都是空的,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萧将军也来了,他不着痕迹的朝宋璟辰点了点头,转而与相熟的武将站在一起。

宋璟辰垂下眼帘,脸上没甚波动。

这时,原本窃窃私语的大臣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原是上官裕到了。

宋璟辰站在最后面,跟着大臣一道行了礼后便没动。

有几个大臣想像往常那般凑过去混个眼熟,然而上官裕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宋璟辰走来。

“阿辰,早。”上官裕笑着打招呼。

宋璟辰拱手:“王爷。”

就没然后了。

上官裕摸了摸鼻子:“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宋璟辰提醒:“宫门快开了。”

上官裕自讨了个没趣,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倒是让刚到就看见这一幕的上官珩气得不轻。

他跟宋璟辰不是一类人,所以交集并不多,不讨厌也没有喜欢,态度平平。

可是他却很是喜欢上官裕这个二哥,在他看来宋璟辰这就是不识好歹。

宫门打开,官员按品级排好队陆续进殿。

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早朝时间一般不会太久,今日亦是一样。

下朝后,宋璟辰径直去了大理寺,昨日他一天都在熟悉以往的案宗。

原本这些案宗都会归类好,方便以后可以针对性查阅,可是他拿到的却是被人刻意打乱的。

他什么也没说,愣是看了一天。

这就给人误以为他很好欺负的错觉,今日他再走进衙门的时候,连敷衍的行礼也没了,仿佛没他这个人。

宋璟辰也不恼,唤来另一位少卿,是一位姓杜的大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

杜大人在大理寺的人缘没罗思诚好,换言之就是后台没有罗思诚硬。

“你想再进一步吗?”宋璟辰开门见山。

杜大人:……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谁不想升官发财死妻子?

呸呸呸,升官发财就行了!

……

沈易佳把欢姐儿几个送去书院后就去了半夏她们开的那个酒肆。

她还没想到要做什么营生,到京城后什么都要添置,钱流水似的出去,她的小金库只剩一千多两银子了。

这几天她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京城的情况,总算明白半夏她们当初的艰难。

五百两银子跑京城做生意,也就她敢这么吩咐了吧?

不说有没有赚钱,至少那几个丫头做到了。

酒肆的位置之前半夏就与她说过,就在城南的碧水胡同。

马车到了胡同口停下,沈易佳让墨鸢在胡同口等着,自己走进去。

之所以能确定是这条胡同,是因为她老远就闻到酒香了。

胡同的路不大,但胜在干净,酒肆的位置在靠中间一点。

沈易佳刚到,就见一个人从里面飞了出来,直接摔在地上,那人骂骂咧咧一阵也不敢再进去,啐了一口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娶我们半夏姐姐,下辈子吧。”一个小姑娘叉着腰站在门口冲那人大骂。

沈易佳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背影,都快能当半夏她爹了,于是颇为认同的点头:“下辈子也不可能。”

“对,下辈子也……”茯苓下意识接话,话说到一半顿住,回头看到是谁,她惊喜道:“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沈易佳想说过来看看,茯苓已经朝铺子里喊:“半夏姐姐,白果姐姐,你们快出来,小姐来了。”

她这一吼,沈易佳怀疑半个胡同的人都能听到。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是这种咋咋呼呼的性子?

没一会儿,沈易佳就被五人围住了。

一个要带她看酿酒的地方,一个要给她看账本,茯苓更是嚷嚷着她们刚研制出来一款新酒,让沈易佳尝尝。

沈易佳汗颜,倒不必如此。

沈易佳过来其实就是想随便走走,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一点启发,然而并没有。

现在沈易佳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会打架没点手艺还真不行。

突然有点怀念青平镇的地下斗场了。

了解到几人晚上都是打地铺睡觉,沈易佳抿了抿唇让她们拿着手上的钱现在这附近租赁一个房子。

现在这么睡可以,冬天肯定不行,房子是迟早要租的。

当然也可以每日回府里住,可是这里距离柳儿街有点远不是。

五个人感动的眼泪哗哗。

沈易佳:……

“对了,小姐,我看见大丫了。”半夏突然道。

“大丫?”沈易佳有点懵:“谁啊?”

“就是在浔阳城时住我家隔壁的一位姐姐,两年前不见的。”半夏解释道:“虽然两年不见她的变化挺大的,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半夏越说眼睛越亮,大丫在京城出现,是不是说明她姐姐也在?

可惜她只见到了她一次,后来就再也没看到过了。

“你跟她相认了?”沈易佳问。

半夏摇头:“我看到她在胡同口经过,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沈易佳抿了抿唇:“这事我会回去跟你们姑爷说的,下次如果再见到熟人你们记下就行,别冒冒然上去相认。”

几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下了。

从酒肆出来,沈易佳想着半夏说的事,那本名册美人相公已经给了崇安帝,但是并不是柳飘飘给的那本。

他模仿柳老爷的笔迹重新做了一本,只挑了一部分抄上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添了一些不该在上面的人。再刻意弄旧,里面的名单真真假假,崇安帝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沈易佳不知道的是,崇安帝拿到名册的当天,宫里就有五六个宫婢因为犯错被抓了起来。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被崇安帝宠幸过的妃子。

可惜那些人早就被洗脑了,无论如何用刑都没有说出有用的东西。

这也导致了崇安帝更加忌惮做这事的人,相对而言,他不知道朝中还有谁可信,宋璟辰反而成了例外。

这还只是浔阳城的名册,谁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还有多少?又都在哪里?

皇宫还是官员后宅?

走出胡同,沈易佳爬上马车,吩咐了一句去长安大街,马车刚行驶起来,迎面一辆青布马车从旁边驶了过去。

这种马车一般是用来租赁的,没什么特别。

“等一下。”沈易佳突然叫停。

马车停下,她掀开帘子往后看,青布马车已经拐进一条巷子了,她忙跳下车追上去。

“买包子,香喷喷的大肉包子。”

一个商贩挑着箩筐从一条巷子拐出来,沈易佳差点一脚给他踢飞了去,还好及时刹住。

商贩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鸡飞蛋打,还乐呵呵的看着沈易佳问:“姑娘,要来个包子吗?”

沈易佳磨了磨牙:“不要。”

说罢绕过小贩,然而她刚到那个巷子口,原先那辆青布马车就迎面驶了出来。

马车从她身边经过,沈易佳特意看了一眼,方才坐在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站在巷子口,看着那排大门紧闭的房子,沈易佳一时犯了难。

“小姐,怎么了?”墨鸢追了上来。

沈易佳拧了拧眉:“收利息。”

墨鸢:你什么时候又借别人钱了?

不等她问,就见沈易佳从裙摆上撕下一片布料,往脸上一蒙,走到第一家去敲门。

墨鸢想了想,学着她的样子也将脸蒙了起来。

“谁啊?”开门的是个胖妇人。

看见门外站着两个打扮怪异的姑娘,胖妇人想也不想就要把门关上。

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都会带面纱不错,但是没有这两个这样怪异。

沈易佳脚往前一伸抵住了门,大气的递过去一角银子:“婶儿,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问你点事。”

胖妇人古怪的看了沈易佳一眼,看着年龄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再瞥一眼那快有一两的银子,她伸手接过,下巴一仰:“什么事?”

“这附近有没有住一个姓沈的?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老男人?”沈易佳违心的继续描述:“就是三四十的样子,长得挺俊,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

实则就是个人渣。

胖妇人听她前一句正要答没有,听到第二句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眼沈易佳。

可惜除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她探头出去往两边看了看,把门拉开一条缝:“进来说话。”

这是有戏?

沈易佳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婶儿。”

胖妇人态度不怎么好,但是还是搬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示意二人坐。

不一会儿又端来两碗水。

这院子里有一颗大槐树,坐在槐树下倒是挺凉快的。

沈易佳接过碗没喝,主要是她不想露脸。

胖妇人也只是习惯了客人上门端水,她在一旁坐下:“你是那人什么人?”

沈易佳一顿,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胖妇人却一脸恍然大悟,看沈易佳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你说的那人,我知道,时常会过来,就住第五家。”

沈易佳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站起身道谢就要走。

胖妇人却一把将她拉住:“你可要想清楚了,住里面的那女人可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你这过去大闹一场没准还得把那两母子接回家,到时候不是更加膈应。

要我说这世界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妹子你想开点。”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这是把她误以为是那渣男的正室,来抓奸的了吗?

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也能看出她年纪不大吧?

这婶子什么眼神?

沈易佳不知道,只要男人有地位有钱,京中多的是老夫少妻的。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想了想又觉没必要,朝她点了点头走了。

胖妇人啧啧道:“我就说那张娘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平时就一副狐媚样,还说什么自家男人是做生意的,忙着做生意才不常回家,呸。”

胖妇人越嘀咕越起劲,想了想出门去找别人说嘴了,这事可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等她走出门,原先那两人已经不在,胖妇人只以为对方是听了她的劝回去了。

摇头感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阿嚏~”可怜女人沈易佳趴在屋顶上,看了一眼下面滚做一团的狗男女。

只觉辣眼睛。

她现在已经不是无知到什么都不懂的沈易佳了。

她是会用手帮美人相公纾解的沈易佳!

她看了一会儿就撇开头不看了,怕长针眼。

没一会儿,屋顶又落下一个人。

沈易佳看见墨鸢手里的麻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去帮我把那个女的打晕,把那个男的装进去。”

说罢解释了一句:“他们没穿衣服,我不能看,不然你家姑爷会吃醋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保证不让你未来相公知道。”

墨鸢嘴角抽抽,方才沈易佳已经告诉她下面那人是谁了。

是小姐的爹,从小就苛待小姐。

她面无表情的跳到院子里,一脚将房门踢开。

沈易佳捂脸:做贼是这么做的吗?你怕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吧。

女人尖叫声刚到喉咙就被墨鸢一个手刀敲晕了。

“大胆,你到底是……”沈平修又惊又怒,脑中第一怀疑的就是陈氏派了人跟踪他。

墨鸢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团吧团吧往他嘴里一塞。

一麻袋套了上去,打上死结。

抬头看沈易佳,仿佛再问,然后呢。

沈易佳跳下院子,看着在麻袋里不停“唔唔唔”挣扎的人,心情大好。

她走过去直接将人扛起:“走了。”

说罢顺着屋檐再次爬上屋顶。

墨鸢方才想过提麻袋的,发现根本提不动,看着沈易佳扛着人在屋顶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