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翻开,用手指垫着,一笔一笔道:

“最大的一笔是梁将军送的一百两银子,折算一百贯。”

“此前开小食摊,总共赚了三十贯零五百一十文。”

“之后开了两天画舫,赚了二十八贯一百文。”

“扣去修画舫,修水上屋的工钱,咱们现在存了一百二十贯零三十文。”

牛雁儿被这笔“巨款”炫目的头晕。

而赵平却正好相反,他叹了口气,说道:“才一百来贯啊。”

仿佛被一瓢冷水泼醒了酒意。

建一座像样的大宅子,至少需要一万贯钱。

现在才一百贯,只不过九牛一毛。

光靠开画舫酒楼,一天就算赚十贯,要积攒到一万贯,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赵平仰天长叹道:“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啊。”

……

赵平一夜没睡,脑子里总想着如何才能快速赚钱。

平民百姓,无外乎是从衣食住行几方面入手。

是不是可以开纺织厂?

不行,现在大顺布匹主要是麻布,麻布没有棉花的纤维好,不适应大规模纺织。

也不知道北燕国有没有种植棉花。

那开一个肥皂厂?

恐怕也不行,肥皂的原材料需要油脂,虽然可以用猪肉的肥肉制造,但此时的猪肉,连吃都不够,用来奢侈到做肥皂岂不是可笑?

一连想了好几个方案,不是原材料获取不易,就是市场性不足。

昏昏沉沉合眼,没睡多久,东方渐渐发白。

牛雁儿已经起身,忙活着一家人的早饭。

不一会儿秦惜惜也醒了,简单梳洗一番,开始忙活画舫酒楼的菜品准备。

赵平也不好贪睡,披衣起身,加入她们的活计。

秦惜惜敏锐的发现他没睡好,心疼的说:“相公,其实咱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够不错了,有水上屋住,有衣穿,有饭吃。盖房子的事不着急,咱们慢慢攒钱呗。”

牛雁儿也接嘴道:“是啊,相公,我们都不希望你太辛苦,累着。”

赵平释然一笑:“好好好,先不想了,吃饭吃饭。”

早饭之后。

牛雁儿的二娘三娘换了身干净衣服,早早的在岸上等着来上工。

赵平将画舫酒楼的一应事务全部交给秦惜惜打理,自己则向陈安风借了一艘小船,往赤壁洲古战场驶去。

去捞铁器,帮渔民打造螺旋桨。

水匪已除,奸细也被抓获,湖面上风平浪静。

再次来到赤壁洲。

此时湖水已涨,好在上次记住的参考标点尚未被淹没。

赵平仔细估算好了位置,将小船停好。

放下绑着磁石的绳索,一沉到底。

再试探着拨动了几下绳索,力道沿着绳索传递到磁石。

忽然,一阵轻微而又沉闷的震动传回手臂。

吸到东西了!

熟悉的手感。

来了来了,就是之前吸到的大家伙。

赵平将绳索绷紧,绑在船柱子上。

将身上的衣裤脱得只剩下一条平角。

又在船上做了几个高抬腿,扭腰,蹲身,扳肩的热身动作。

待身体开始发热,再深深的,满满吸了一口气。

噗通一声,一个漂亮的鸭式入水动作。

此时的湖水的表层虽然已经升温,但是越往下,水温越低。

赵平憋着一口气,头朝下,腿朝上,沿着绳索沉入湖底。

摸到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物体。

粗砾,冰冷的触感传到手心。

湖底的能见度很低,光线被漆黑的阴冷吞噬的一干二净。

伸手不见五指。

赵平沾着那东西四处摸了一圈。

大致辨认出了它的形状。

是一个粗大的圆筒形的,铁器。

答案呼之欲出:是一门大炮。

确切的说是一门船载铁炮。

北燕国战船上的大杀器。

这个发现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知道是个大家伙,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家伙。

此时一口气已经耗光,赵平只得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

又继续潜下去,将绳索的末端牢牢的在铁炮的身子上缠了一圈,绑好。

又浮上来,取了一把斧头,再次下潜。

将固定的炮身的座子砍烂。

如此浮上潜下,往复多次,确信炮座已经完全砍烂,再游回到船上。

根据铁炮的体型猜测,这门大炮重达五百多斤,光凭自己一己之力,根本没可能捞到船上来。

怎么办?

难道要回去找帮手来?

赵平苦思冥想,终于从曹冲称象的典故中,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将渔船划到了岸边,把岸上的大石头一颗颗的搬到船上。

随着石头越来越多,小渔船的吃水线也越来越高。

直到水线快要没过船面。

再将船划到铁炮沉没的位置正上方。

将绳索拉直,紧绷。

然后奋力,将石头一颗颗的丢回湖中。

就这样,船身一点一点的上浮,直到将铁炮拉离了湖底,悬空在水里。

赵平再试着划动了几下,船底下的铁炮随之运动,哈哈,成功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

赵平自我夸奖了一番。慢慢将渔船划到赤壁洲的一处废旧的船坞处。

故技重施,利用水的浮力,如此反复多次,一点一点的将铁炮提升到了离湖面两米处。

这个深度已经够了。

虽然累的腰酸背痛,但他畅快无比。

现在的局势是铁料物资供应紧张,这500斤的大铁炮,卖废铁都能值好多钱。

哼着歌往回家的方向划。

就在要进入大泽县领域的水道时,赵平忽然感到湖面上波浪剧烈的起伏荡漾,随之脚底下船身震动。

他连忙回头一看。

只见一艘巨大的楼船,风驰电掣一般,踏着浪,急驰而来。

这楼船至少有五百料,规模看上去比梁红将军的那艘中军战舰还要高大。

楼船的战船两侧各伸出100来只大桨。

比百足蜈蚣的细腿还多,密密麻麻。

这些大桨齐刷刷,有节奏的迅速划动,远远的似乎都能听到底舱内桨手的号子声。

楼船的船头上画着一只猛虎张牙舞爪,杀气腾腾。

一面硕大的旗帜上面写着:九江府水师统帅,李。

九江府水师统帅不是梁红吗?什么时候又换成了一个姓李的,那梁红又到哪里去了?

赵平狐疑不已。

还来不及思索,那硕大的战船转瞬即至,就听到船上士兵大声吼叫:

“那小渔船速速让开,水师新任李将军战船入境,撞死勿论。”

赵平连忙搬转船头,堪堪避开那凶神恶煞的战船。

战船波痕荡起,掀起巨浪,几下颠簸,若不是渔船底下拴着500斤的重物,恐怕只是早已被大浪撞翻。

赵平勉强稳住船身,指着那远去的战船破口大骂:“特么的什么鬼将军。”

却不料,这骂声传到战船,不一会儿,从战船上放下两艘梭子船。

李景龙的亲兵卫士,听到有人唾骂自家主帅,放下几艘梭子船,向赵平包围过来。

“什么人,快快停船,我怀疑你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