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大婶刚刚说的话，言晏手里的那两枚铃铛在朝向某一方位时“叮铃”作响，恰好就是岩山所在。

她本就是稍加怀疑，这下非得过去不可了。

“这不是那棵树上的东西吗？”陪着言晏一同在巨大樱花树上查探过的中原中也对她指尖微微颤动的两枚铃铛特别眼熟。

想到那颗强买强卖的树，中原中也不愉快的啧舌。

“是啊，当时忘记挂回去了。”

言晏也不是故意的，铃铛太过小巧，也没有声响，碰上她在回想，就被放在手心里跟着带了下来。

没等她归还原位，就被那棵树给弄到了这里。

还别说，这两颗铃铛就相当于是一个定位仪。只要他们走对了方位，铃铛会摇的越发欢实。

在这等方便的指路辅助下，他们行过一片绿意葱茏，抵达了形态各异的石壁前。

“额，就是这里？”言晏望了望四周，有些举棋不定。

荒芜人烟，稀疏的绿意盘踞在岩石缝隙中，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真的不是铃铛在驴她吗？

还是中原中也先发现了不同，纵身一跃，依靠重力将自己固定在了岩壁高处。

他和言晏的站位角度不同，轻而易举的就扫到了一处不协调点。

待他付诸实践，看到的也越发明显。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成了视觉上的错位，不在特定的位置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隐秘的山洞。

当中原中也跳下来后，径直地牵着言晏绕过锋利的碎石来到了洞口前。

“哇，好神奇。”言晏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仔细的将这个洞口观察了一遍。

跟训练之中制造出来的那种视觉诱导不一样，这是纯天然由时光变迁带来的景象。

有心算无心，她当然察觉不到喽。

“咳嗯，别玩了，先进去看看。”中原中也还记挂着正事，阻止了言晏兴致勃勃的想要跟岩洞合影的举动。

也不知道是谁在她的木珠里还放了一台拍立得，让言晏在翻找衣物做伪装时被顺带出来。

现在还玩上了。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对此不予置评。

想象不出来啊，感觉无论是哪个长辈做的都有点幻灭。

言晏见好就收，跟在中原中也的身后踏入了山洞。

岩洞里光线很暗，言晏特地用了照明术，以免遇到蛇虫鼠蚁等小动物一个不小心踩上去，徒增麻烦。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什么也没碰上，仿佛根本没有动物在此栖息。

反常又不合理。

他们前进的更加小心翼翼。

突破一段蜿蜒曲折的岩石路，他们走到了一块异常空旷的石室内，言晏还没来得及想突兀的出现在这里的生活痕迹，就被目之所及的一切震撼到了。

经书，密密麻麻的经文刻满了石壁，遍布在四面八方，连头顶上面的空间也没有被放过。

不知道是不是凿刻经文的人采取了特殊手段，被刻上经文的石壁全部都泛着温和的白光，照亮了整座石室。

会是那位被称颂不已的役小角做的吗？可是有些地方对不上诶。

能够将庞大篇幅的经文一字不错、毫无疏漏的刻在岩壁上，绝对是一个浩大而漫长的过程。

按常理来说他离家出走也没多久，想要在短时间内达成这样的效果……

还是说做到此事的另有其人？

突然间，裹挟着阴冷力量的利爪朝着他们极速袭来，将人逼到了石室的分支处。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中原中也倒退下腰躲过又一次偷袭，冷笑一声抬腿横扫，被重力加速的碎石如炸弹般轰了过去。

估计是没想到对手是个硬茬子，不躲不避的偷袭者挨了个正着，“轰”的一下倒飞出去，卡进了岩壁中，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言晏被中原中也护的好好的，就是耳边的巨大爆炸声让她大脑嗡嗡作响。

隐在暗处的身影准备趁此机会偷偷靠近，挟持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娇娇小姑娘。

“娇娇小姑娘”言晏：你在说谁？

“他”从言晏背后的影子窜出，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巴掌死死的摁进了地里，动弹不得。

“呼呼～”言晏吹了吹手掌心沾到的灰，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菜的力量，还想要偷袭？收敛气息连一子二子都比不上。”

向来以三无表情示人的座敷童子姐妹花是玩捉迷藏的一把好手，将她们神出鬼没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除非是她们愿意让你看见，不然就算是站在你眼皮子底下也发现不了。

微弱的光散开又聚拢，将墙上和地下的这两个身影照的清清楚楚。

一者体型魁梧、浑身发蓝，眼睛是血一样的鲜红，头顶还长着黑色的双角；另一个身姿瘦弱，通体朱色，身侧有个细长的瓶子，一只手里攥着编织简陋的草袋。

唔，长得特别随心所欲，都偏粗犷，看惯了精致式神的言晏不太适应。

偷袭他们的是两个式神，这只要对照着仔细端详一番，不难看出。

有契约和没契约是两码事，很明显的。

就是言晏不太理解，这两个是神为何要对他们做出偷袭之举，因为他们闯进了这个石室？

在她沉吟间，中原中也已经把蓝皮式神拎了过来，和地上的那个丢在一起。

蓝皮式神个头高大，又陷于半昏迷之中，中原中也的手法就不怎么讲究，像拖麻袋一样拖拽，以至于伤上加伤，本就不怎么样的面容更加磕碜。

瘦弱式神清醒着，看到同伴被这般对待，挣扎着想要扑到他身边，可惜腿短，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成效，顿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哀哀落下泪。

咦惹～

丑上加丑，哭声也不好听。

基于他们是自找的，言晏两人完全没有留手，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可怜的情绪。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催着问话：“名字？”

目前能主事的瘦弱式神抽噎着打嗝，眼神迷蒙，又不敢不答话，担心说慢了要挨锤：“前鬼，后鬼。”

指指身边，又指指自己。

言晏听了觉得耳熟，就像是在不久前听过似的。

待中原中也提了一句“阴阳师”，言晏也联想起是在哪里听到的了。

那时荭珠还没有到他们家来，脱离了“境”的言晏瞅着枫叶折纸满心好奇，再加上补作业补的头昏脑花，想要找点书看看，醒醒神。

她溜溜达达跑到自己的书房，翻出了和平安时代还有阴阳师相关的书，准备看看里面有没有提到过这种契约。

狱立图书馆衍生书店出品，必属精品。

言晏找到了和契约相关的信息，但她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其他文字给吸引了。

这本书里面不只讲了一些有用的知识，还有如树状图般延展开去的野史八卦（bushi）。

众所周知，人的本性之一就是爱吃瓜。

言晏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津津有味的看起了一众阴阳师之间的爱恨情仇。

有关前鬼后鬼的消息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的，他们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役使过的式神。

他们并不只有麻仓叶王这一任主人，在最初，前鬼后鬼隶属于修验道的创始人。

也就是所有阴阳师的始祖，白狐公子的师父贺茂忠行的祖先——役小角。

想到这一茬，言晏倏地转过了头，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袍僧人站在了洞口处，平易近人的望着他们。

“贫僧役小角，让两位受惊了，前鬼后鬼听从我的驱使驻守在此，凶性未敛，难免有些失了分寸。”

他躬身道歉，态度极为恳切。

没有察觉到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跟着言晏转头的中原中也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很是震惊。

按捺住想要甩一个重力球过去试探的冲动，中原中也一步步的挪到了言晏身边。

“贺茂家的那位？”中原中也脱口而出。

新鲜热乎的八卦主角。

役小角很坦然：“了断俗缘以前，贫僧的确是出自贺茂氏。”

还真是本人啊。

言晏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

不同于往后几百年在岛国约定俗成并不断流传下去的“名即是咒”的说法，此时的人对于“名”很看重，是由于他们对于氏姓文化的传承。

“名”代表了他们的身份地位、社会分工，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去冒名顶替另一个人。

“外面那些经文是您刻的？”

言晏对这个最好奇。

“正是。”役小角微微颔首，肯定了小姑娘的猜测。

“这是怎么做到的？”言晏再度感到了不可思议。

她是喃喃自语，但此刻没有其他人说话，在山洞里分外明显。

役小角也听到了，他一挥袖袍，萎靡不振的前鬼后鬼消失在了原处，对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请跟我来。”

中原中也有些不爽前鬼后鬼偷袭被放过，但他们还有事要问，任由言晏拽着他的胳膊一同走了过去。

役小角指着石壁道:“这上面是从唐土流传过来的经书，其中有大智慧，贫僧在此苦修参悟。”

言晏知道这上面是经书，但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等着此间主人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