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于妻子留下的遗言,都筑泽贤就算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也要保护好都筑响也。

但出于某些心思,他不愿意去面对这个儿子,用实际行动隔开了两个人之间见面的机会。

这些年来,父子间的感情在不断变得疏远,谈话屈指可数。

在他肃着声音说完了现状,又紧接着宣布卖掉房子搬出都筑家族所在的影响力范围时,都筑响也定定的看着他。

“父亲,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都筑响也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

都筑泽贤肯定的说。

都筑响也听了他的回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他闭了闭眼,将无数质问的话语都吞回了腹中。

不再说什么,都筑响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不想管被他留在身后的人是什么脸色。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的陌生。

没有过问儿子身上的遭遇,也没有提起这栋从他出生起就居住着的充满回忆的房屋,更没有谈到关于母亲留下的一切该如何带走的相关问题。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事从急权,可情感上他接受不了。

没等都筑响也梳理这复杂的感情,在现实的步步逼近下,他和都筑泽贤第一次搬了家。

从后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房屋,都筑响也不舍的看着这承载了他人生大部分时光的地方,直至它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和转移阵地又一头扎进工作中的都筑泽贤不同,都筑响也学业中断,名声被毁,他在家中窝了一段时间后,出去找了工作。

但总是工作不长久。

不是被宣扬品行不端导致了辞退,就是他自己突然在工作时想谱曲耽误进程让老板炒了鱿鱼。

次数一多,都筑响也退回了家中,靠着母亲留下来的基金继续捡起琵琶拨弹,研究乐之一道。

都筑泽贤对他这幅样子很是看不惯。

一开始因为没能及时注意他学校那边的事不忍斥责,想为他洗刷名声也总是被都筑家族暗暗阻挠,双方你来我往斗法。

后来是眼见着都筑响也在音乐上越陷越深,几乎不怎么踏出房门,担忧他与社会脱节,硬是赶着他出去,不许他一天到晚都在家里。

为这事,都筑泽贤与都筑响也之间的关系越发不对付,说不了几句话就要争吵起来。

还是都筑响也先妥协了。

他背着琵琶外出,准备到公园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继续练习,却在公园遇见了一群搞乐队的年轻人。

他们是为了学校的校庆在排练节目。

不过这和都筑响也毫不相干,他听了几耳朵就继续向前走了,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他们给扯住了衣角。

“小哥,可以帮个忙吗?拜托了!”

都筑响也:?

原来他们乐队里的键盘手因为谈恋爱放了其他所有人鸽子,还打电话告诉他们以后都不来了,而他们的节目明天就要演出了。

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突然来这么一出,乐队成员们恼火的很。

但现在最紧急的问题不是去找那个人算账,而是赶紧补上空缺,不然节目效果大打折扣,所有人的心血也毁于一旦。

正在这时都筑响也路过,眼尖的主唱发现了背着乐器包的他,就开始病急乱投医的拉人救急。

都筑响也听完满脸静默:“我学的是琵琶。”

乐队:……

完蛋,难道节目要开天窗了吗?

都筑响也本来想走,但乐队成员们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他磨蹭了两下,还是留了下来。

“键盘是吧?来。”

乐器都是现成的,不需要再去调度。

都筑响也走到电子合成器面前试了试琴键,确定发音准确没有其他问题,便凭着强大的记忆力将他们刚刚演奏的曲目弹了一遍。

乐队:我伙呆jpg

一曲罢,回过神来的乐队成员们争先恐后的赶过来抱大腿。

“神仙!”

“菩萨!”

“好人一生平安!”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拜倒在这位临时拉来的乐队救世主的高超能力之下。

主唱更是乐的神志不清。

“嘿嘿嘿,我真是慧眼如炬~”

都筑响也从前学的西洋乐器,对很多东西触类旁通,电子琴也算是成果之一。

就是他后来对琵琶一见钟情,改修民族乐器去了。

不过这不耽误乐队火速将他安排上,在见识过这位大神的能力后,他们的心迅速稳定下来。

都筑响也配合的很好,第二天的校庆演出大获成功。

表演结束,离开后台回到社团的乐队成员们也不讲究形象,全摊在地上,挨个打起小呼噜。

没办法,都筑响也太狠了。

拉着他们练了一遍又一遍,有点瑕疵就重来。在这种高压下,练了快大半夜才被宣布勉强合格的几个差点因为睡过头错过登台。

好在是最后成果不错,皆大欢喜。

因为这一次的缘故,都筑响也慢慢的和乐队的人熟了起来,成了可以闲暇时交流音乐的友人。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会达成挚友成就。

可惜世事无常。

在他们相识的第三年,都筑响也几乎快要走出曾经野泽英广留给他的阴影,乐队的贝斯手给了他无情一击。

都筑响也的音乐技艺在不断地拔高,闲暇之时自学了编曲,偶尔会给乐队提供曲谱并填词。

经过他的手创作出来的歌曲贴合乐队风格,别有意境,一经问世便吸引了大票粉丝。

都筑响也没有透露过自身信息,乐队的粉丝也不知道作者是他,把满腔的喜爱热情都投注到了乐队上。

个别眼光独到的音乐经纪人注意到了这支曲风与众不同的乐队,认可了他们的价值,想来挖宝。

这位音乐经纪人最先找到的便是乐队里的贝斯手,开出了让无数人眼热的条件和今后的职业道路规划。

在问及歌曲创作时,被天上掉馅饼的贝斯手偷换概念让音乐经纪人误以为创作者是他们乐队的一员,大加赞赏。

只心虚了那么一会儿就将其抛之脑后的贝斯手和经纪人谈妥后,迫不及待的和乐队的其他成员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他得意洋洋的等着其他人的惊喜欢呼。

但主唱拦下了其他人,要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捋清楚,贝斯手心头一惊,以为有什么陷阱条款,把他和音乐经纪人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都筑君并不是我们乐队的固定成员,他是出于这么长时间相识的情谊为我们提供曲谱的,你对经纪人说的完全是谎言。”主唱沉下了脸。

“那就让他一直为我们谱曲不就好了?”贝斯手脱口而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像我们这样一个小乐队能够出头走上大舞台有多么的难,这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主唱摇了摇头,“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都筑君志不在此。”

“我是不会放弃的。”贝斯手的脸涨的通红。

鼓手与两位吉他手在一旁沉默着听他们两人争执,各怀心思。

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就如主唱说的那样,都筑响也是不会一直为他们乐队创作高质量的歌曲的,他也有自己的道路要追寻。

面对贝斯手上门来吞吞吐吐提出的请求,都筑响也认真的给出了拒绝。

贝斯手太想出道了,他想要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而不是一直在地下默默无闻,最后找不到出路只能回老家泯然众人。

音乐经纪人给出的机会千载难逢,他一定要抓住。

一次不顺利,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贝斯手不停的上门劝说都筑响也,而被劝说的对象感到了不胜其扰。

随着时间的推移,贝斯手越发急迫,到了音乐经纪人和他约定的前一天,他再一次找到都筑响也,恳切的请求他,仍然被拒。

出离愤怒的贝斯手抄起都筑响也的琵琶往地上狠狠一砸,又在琴身上跺了几脚,眼睛红的像要滴血。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我?”

都筑响也垂下头,蹲下身将琵琶捡起,摸了摸断裂的琴弦和破损处,轻轻的将其横放在一边。

“喂……你!”

贝斯手话音未落,就被都筑响也漠然的眼神震住,由他直冲其面门的拳头给打翻在地。

都筑响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将贝斯手给揍的鼻青脸肿,拎着他的衣领把人赶出家门,半点不留情。

“滚!”

都筑响也与乐队的关系降至冰点,此后再也没有来往过,对于乐队各人的前途也毫不关心。

没有找律师去起诉贝斯手赔偿损失已经是他克制再克制之后的结果。

主唱他们心中有愧,不敢出现在他眼前,就此陌路。

交付了信任友谊,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都筑响也将自己的心深深的封闭起来,只关注着琵琶,连一直关心鼓励他的火原和树都没有再联系。

恰逢都筑泽贤的公司又有了些起色,为了更好的工作,他们又要搬家了。

这次的定居地点是横滨。

都筑泽贤先斩后奏,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才来通知都筑响也搬走。

都筑响也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这一出,和都筑泽贤大吵一架。

除了心爱的乐器和母亲的东西,他没有其他需要收拾的,都可以到了地方再添置。

但这次的搬家显而易见的仓促,连他好好整理物品的时间都没有留多少。

因着这个,都筑响也和都筑泽贤的相处间总是憋着一口气,说话不冷不热,稍微添点火星就能吵起来。

搬到新居前的不和争执就是如此。